欧洲主权债务危机爆发周年之际，风险急剧升温。评级机构自今年6月先后调降希腊、葡萄牙、爱尔兰主权债务评级，高债务国10年期国债收益率一再刷新历史高位：希腊16.8%，爱尔兰13.3%、葡萄牙12.9%、西班牙6.37%、意大利6.02%。市场关注的焦点一方面在于7月21日的欧盟首脑会议是否能对希腊第二轮救助方案达成一致，另一方面在于希腊危机对欧洲银行业乃至全球银行体系的风险蔓延效应。

　　在对希腊第二轮救助方案的探讨中，法德主张采取引入私人部门参与的维也纳模式，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亦表示私人部门有必要参与希腊救助，但是这一方案在评级机构看来属于选择性债务违约，欧元区财长们亦举棋不定。7月11日，欧元区17国财长和欧元集团举行联合会议未能达成一致。

　　欧盟经济货币事务委员瑞恩建议，以比利时上世纪90年代期间的私有化减赤经验和维也纳模式相结合的方式解决希腊债务问题。作为希腊获得第5笔救助资金的条件，希腊议会通过了到2015年规模达500亿欧元的私有化计划。但是市场认为，这一私有化方案的收益并不一定会很理想，因为希腊政府将首先出售一些具有垄断地位的企业，然后才会考虑出售利润率较高的企业。

　　欧洲央行则坚决反对任何债务重组，一旦希腊违约，欧洲央行回购操作将不能接受希腊国债作为抵押。自2010年5月实施证券市场计划，欧洲央行即在二级市场上购入成员国国债，其中主要是高债务国公债。截至7月第一周，证券市场计划购入742亿欧元欧元区国债，而欧洲央行所持有的高债务国国债总额大大超过这一规模。欧洲央行总资产负债表规模1.9万亿欧元，2.7倍于欧洲央行建立之初，2010年12月曾增加50亿欧元资本金以应对金融市场风险。即便欧洲央行行长特里谢表示未来10年不会有国家退出欧元区，但各成员国依赖欧洲央行继续购买高债务国国债的可能性很小。

　　欧盟、欧洲央行、IMF、欧洲各成员国各执一词，此时的希腊却亟待第二轮救助以避免2014年之前违约。希腊国债总额3280亿欧元，2010年5月欧盟和IMF对希腊第一轮联合救助计划承诺在2013年前分别向希腊提供800亿和300亿欧元贷款，希腊财政部已收到欧盟570亿和IMF178.7亿欧元的救助资金，基本可以应付希腊2011年三季度的再融资需求。但由于希腊减赤效果不理想，继续获得援助仍有难度。

　　2014年之前希腊到期债务1000亿欧元，欧洲央行持有400亿~500亿欧元希腊国债，即便第一批援助资金全部到位，资金缺口仍有700亿欧元。如果市场继续推升其国债收益率，资金缺口则有扩大趋势。

　　公债危机和银行业危机的高度关联性使得希腊救助刻不容缓。欧洲央行研究认为，欧洲高债务五国国债CDS和其银行CDS之间高度相关，而在美国、英国、法国、德国二者相关性几乎为零。一方面，公债危机向银行体系危机扩散的可能性很高。国际清算银行数据显示，截至2011年一季度，外国债权人对希腊公共及私人部门债券持有总额达3100亿欧元左右。如果希腊公债违约，风险扩散到私人部门，救助的代价将会更高。另一方面，银行业流动性危机将加深公债危机的程度，使得危机迅速蔓延。7月15日欧洲银行业管理局公布的银行业压力测试结果显示，5家西班牙银行、2家希腊银行和1家奥地利银行一级资本充足率未达标，结果似乎鼓舞人心。但是，数据显示，西班牙银行业持有的欧猪五国公共及私人部门债权总额达1.5万亿欧元，意大利、葡萄牙和爱尔兰的风险暴露分别为9000亿、1960亿和1400亿欧元。如果危机蔓延到欧猪五国，西班牙、意大利债务风险高企，由于两国国内生产总值占欧元区的26%，欧元区发生大面积违约事件也并非全无可能。

　　欧洲的终极选择将是：财政政策一体化抑或债务违约。避免希腊违约，欧盟领导人必须尽快对第二轮救助方案达成一致，此举将进一步推进欧盟财政政策一体化。引入私人部门参与救助，恐将促使公债危机向银行业等私人部门蔓延，若欧猪五国银行体系发生大规模资金外逃，市场继续对西班牙和意大利公债用脚投票，欧债危机的救助成本将会远远高于目前估算。如果希腊违约，银行债权缩水，欧洲银行业风险将完全暴露，欧盟救助成本更为确定，但目前欧盟制度框架并不支持这一高昂成本。任凭希腊违约、欧洲银行业危机爆发，希腊可能退出欧元区，以此方式有助于希腊长期竞争力恢复，但欧元区分崩离析，以解决欧元区具有货币政策一体化但却缺乏共同财政政策的缺陷问题，不是欧洲的选择。

　　(作者系商务部研究院欧洲部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