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盛门徒的欧洲救赎：布局欧债烂摊子

　　11月22日，希腊总理卢卡斯·帕帕季莫斯(Lucas Papademos)与欧洲央行行长马里奥·德拉吉(Mario Draghi)在法兰克福举行会晤。

　　此前，教授帕帕季莫斯临危受命执掌希腊内阁，原意大利央行行长德拉吉走上上任欧洲央行行长。是次会晤，是帕帕季莫斯上任以来，首次以总理的身份与德拉吉的会晤，围绕欧洲央行支持希腊化解债务问题进行谈判。

　　同时，这也是一次校友间的会晤——帕帕季莫斯与德拉吉同为美国麻省理工学院的校友，更在2002年合作过，而当时，一为高盛效力，一为希腊央行工作。作为高盛的门徒，德拉吉与希腊债务似乎脱不了干系，而蔓延至整个欧洲的危机，则与更多的高盛门徒有关。

　　从对手到门徒

　　美国前财政部长罗伯特·鲁宾(Robert E.Rubin)曾分管过高盛的商品部门杰润公司，任职期间，鲁宾将经济学家大卫·莫里逊(David Morrison)招致麾下。德拉吉与高盛的渊源，就缘于与莫里逊的一场口水战。

　　莫里逊在杰润公司被称为 “汇率之神”，1992年，他在《高盛货币分析家》上发表了一篇文章，结论是：意大利里拉将在年底贬值。

　　莫里逊的理由很简单，20世纪70年代到90年代初，意大利经济一直不景气，意大利为了确保金融安全，加入到以英镑、马克为核心的欧洲汇率体系之中。当柏林墙倒塌后德国为了维持国内的政治与经济形势，连续四次将贴现率提高到8.73%，莫里逊强烈建议高盛买入德国马克，抛售欧洲货币体系内疲软的意大利里拉。

　　当时身为意大利财政部总干事的德拉吉，斥责莫里逊的观点，强调意大利里拉不会贬值。1992年9月11日，德国央行宣布不会降低利率，令脆弱的意大利里拉成为做空对象。高盛、索罗斯为首的美国资本大举做空，意大利里拉汇率一路下挫，跌到了欧洲货币体系汇率机制中里拉对马克汇率的最大下限。

　　面对德拉吉的指责，莫里逊迅速反击，他在意大利媒体上撰文，标题内容就是：高盛预计里拉的汇率将降至1000。

　　当时，意大利的银行与金融系统委员会设置在财政部，德拉吉担心意大利通货膨胀，与意大利政府商议提高银行贴现率。随后，意大利两次提高银行贴现率，从12%提高到15%，同时还在外汇市场抛售马克和法郎。9月13日，意大利政府不得不宣布里拉贬值，将其比价下调3.5%。

　　此番较量中，为了保卫里拉，德拉吉说服意大利政府动用了40万亿里拉的外汇储备。但仅隔3天，马克对里拉的比价再次超过了重新调整后的汇率下浮的界限，无奈下，意大利政府宣布里拉退出欧洲货币体系，让其自由浮动。

　　意大利经济迅速陷入萧条，德拉吉主导的国有企业私有化不得不进一步扩大。当时位居全球第四的石油企业埃尼集团，作为意大利最大的国有企业进入私有化程序。此前与高盛对抗的德拉吉，这次却聘请高盛为埃尼集团私有化顾问。

　　埃尼集团私有化的过程之中，高盛的多位股东成为埃尼集团的股东，持股比例高达30%，仅低于意大利政府6个百分点。随后，德拉吉辞掉意大利财政部总干事职务，跳槽到高盛欧洲总部，并很快晋升为高盛国际部副主席、董事总经理、欧洲总部副总裁。

　　德拉吉与希腊债务

　　帕帕季莫斯现在要化解的希腊债务危机，与德拉吉关系密切。希腊债务危机爆发后，德拉吉成为众人指责的对象。德拉吉则辩解称，希腊债务危机跟自己无关。

　　但德拉吉与时任欧盟主席罗马诺。普罗迪(Romano Prodi)、时任希腊央行行长帕帕季莫斯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与后者同为校友，与前者则同为高盛的职员。

　　为了能够使得希腊顺利加入欧盟，满足欧盟对成员国财政赤字占GDP比例不能超过3%的要求，高盛为希腊设计了一套货币互换的方案，减少希腊以外币计量的债务，使得希腊1998年、1999年财政赤字占GDP的比例分别由实际的4.1%、3.4%降至2.5%、1.8%。

　　2000年12月、2001年，高盛两次为希腊设计了交叉货币掉期协议，这与德拉吉并无关系。2002年，德拉吉开始分管高盛欧洲的政府项目，上任后，高盛为希腊政府提供了10亿美元的资金，这笔资金记在希腊财政报表的表外。

　　尽管德拉吉极力将希腊债务地雷与自己在高盛的岁月撇开，可是有一个细节他抹不掉，那就是德拉吉负责高盛欧洲业务的时候，希腊央行行长为帕帕季莫斯，当时负责与高盛的货币互换交易。

　　修饰后的财务数据使得希腊进入欧盟，当时执掌欧盟的是普罗迪。普罗迪早年间也曾在高盛工作，1999年3月，普罗迪当选欧盟主席。而在普罗迪担任欧盟主席的5年期间，正是希腊加入欧盟、德拉吉执掌高盛欧洲业务的关键时期。

　　普罗迪在任期间，希腊的问题一直没有暴露。当普罗迪离任欧盟主席的2004年，欧盟统计局发现了希腊的问题，认为希腊举办奥运会严重亏损，会影响到其财务指标。欧盟统计局对希腊财务报表进行重新审核后，将当年希腊的财政赤字占GDP的真实比率调整为3.7%。如果加上高盛为希腊提供的10亿美元表外债务，真实数据为5.2%。

　　而高盛在为希腊设计货币互换交易的同时，向德国的商业银行购买了10亿欧元的CDS，一旦希腊债务出现问题，德国的商业银行就要为此埋单。在德拉吉离开高盛前，一切都风平浪静。随着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欧洲银行陷入流动性困境，希腊债务危机爆发，德拉吉当年在高盛的所为才得以公开。

　　布局欧债烂摊子

　　德拉吉离开了高盛，但高盛在欧洲的布局没有终结。

　　世界银行现任行长为罗伯特·佐利克(Robert Zoellick)，曾在高盛担任过与德拉吉相同的职务——国际部副主席。

　　希腊债务问题已经成为事关欧元成败的问题，当年高盛为希腊设计的货币互换交易已经捆绑上了德国金融机构。德国身为欧元区的领导国，是美国在国际贸易中强有力的竞争对手，希腊债务问题引爆欧债危机后，欧元元气大伤，难以再度跟美元抗衡。

　　德拉吉一度执掌意大利央行，而目前意大利债务高达1.9万亿欧元，占整个欧盟负债总额的23%，似乎将重演希腊悲剧。从2001年至今，意大利525个地方政府签署了1000多笔金融衍生品交易，高达350亿欧元。虽然意大利的检察官介入调查，但金融巨头们依然逍遥法外，意大利却被推向了欧债危机的暴风口。

　　德拉吉早年主导意大利国有资产私有化，未能提升意大利企业的竞争力。当意大利加入欧元后，德国形成一股独大的态势，意大利的竞争力进一步衰退，贸易赤字越来越大，债务雪球越滚越大。目前，意大利已成为欧元区负债比例第二高的经济体，截至2010年年底公共债务占GDP比重高达119%，仅次于希腊。

　　贝卢斯科尼下台后，意大利新总理马里奥·蒙蒂(Mario Monti)为著名经济学家，其创建的智库机构一直研究欧洲与全球经济。现在，蒙蒂的主要任务是从技术上对意大利进行结构性改革，提振就业市场，增加财政收入。蒙蒂与德拉吉一样，也有着深厚的高盛背景，在担任欧盟委员会委员、意大利财政部银行与金融系统委员会主席期间，高盛曾聘请他担任国际顾问。

　　无论是德拉吉还是蒙蒂，现在都坐上了欧元区最敏感的权力中枢。他们能拯救希腊、拯救意大利、拯救整个欧洲吗？高盛资产管理公司主席吉姆·奥尼尔(Jim O’Neill)为这些老“同事”出谋划策称，意大利的国债收益率必须降到7%以下，否则欧元联盟会遭遇更严峻的挑战。而德拉吉已经先行动了，上任欧洲央行后就宣布降息25个基点，一改德国人抑制通胀的老传统，采用美国式的货币宽松政策来稳定市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