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焦中国太西煤第一集散地食物链众生
http://msn.finance.sina.com.cn 2012-02-10 15:17 来源: 南方周末
【写真】“黑三角”
宋克强/摄影报道
这个由三条公路合围成的“黑三角”小镇，生产着世界上最著名的优质无烟煤，号称中国太西煤第一集散地。几十年来，生活在镇上的人们逐渐形成了一条以煤为中心的庞大“食物链”；而各种各样的利益勾连和矛盾也由此产生。这种以不可再生资源为经济支柱的地区如何良性地可持续发展，其实是中国目前许多地方亟需深思的问题。
艳玲商店的老板娘程艳玲习惯把店里的香烟摆成两层：上一层出售芙蓉王、中华、苏烟；下层出售红兰州、大前门、乒坛。上面的消费者是当地的煤老板和一些过路司机；下层香烟的购买者主要是周边的装卸工和修理工们。
艳玲商店位于宁夏石嘴山市平罗县崇岗镇，这个号称中国太西煤第一集散地的小镇，有着跟太西煤一样黝黑的皮肤和漆黑的容颜。几十年来，生活在镇上的人们逐渐形成了一条以煤为中心的庞大“食物链”。
一家煤场里耸立着的佛头给这片工地抹上了超现实色彩，拍摄第二天它就不知去向了。(宋克强/图)崇岗腹地，三条分别延伸向银川市、石嘴山大武口区和贺兰山深处矿区的道路将这里围成一个天然的三角区。因煤而兴的崇岗镇林立着四百多家煤炭中转、加工、运输企业，这里被当地人称作煤炭“金三角”，外地人则戏谑地称之为“黑三角”。
这里生产的“太西煤”是世界上最著名的优质无烟煤，是冶金、化工等行业的最佳原料，被誉为“煤中之王”和“太西乌金”。依托贺兰山丰富的煤炭资源优势和太西煤的世界知名度，崇岗年煤炭交易量达到千万吨，已逐步发展成为西北最大的煤炭集散地。
牧羊老人赶着羊群走过崇岗镇煤炭加工区，当地农民在煤炭集中区外还耕种着土地。(宋克强/图)新闻链接
海外媒体2012年1月25日引用中日两国政府公布的数据称，2011年中国超越日本，成为全球最大的煤炭进口国。随着经济不断扩张，中国对矿物燃料的需求一直在增长。
日本财务省公布的数据显示，2011年日本进口煤炭1.752亿吨，减少5.1%；而中国海关总署公布的数据则显示，2011年中国煤炭进口增长11%，达到1.824亿吨。
亚洲煤炭市场在过去几年经历了重大的结构调整，中国等曾经的煤炭出口大国纷纷转变为净进口国，而印度、越南等其他煤炭需求巨大的国家，也不顾污染和气候变化担忧，继续增加进口。
一个市场从无到有、从小到大的发展历程，必然有形式各异的问题相伴而生。
走进崇岗，道路两边一家挨着一家的小企业，让人目不暇接。与之相隔不远的崇岗村里的景象更为“壮观”，几乎每家院子里都能见到小型的洗煤工具和堆放着的粉煤和块煤。
“晴天刮风满天灰，雨天黑水满地流”。在“黑三角”，煤炭污染永远是绕不过的坎。
崇岗镇上，随处可见露天正在进行工作的洗煤机械。乌黑的洗煤水随处倾倒，淤积煤泥已有几厘米深，黑色的洗煤水不断地散发着臭味。近年来，在崇岗镇煤炭市场发展中，环境污染问题最为凸显，也是当地群众反映最强烈的问题。更为严重的是，崇岗镇境内有平罗城镇居民用水的水源地，而水源地已被117家煤炭企业和煤场包围。
今年46岁的闫三来自甘肃庄浪，黑煤灰的覆盖下，隐约能看到他身上西装的褐色。闫三们从事的“活计”是为跑运输的车辆装卸煤。这个有着几百人的群体被称为“装卸游击队”，每个人都是自己的“老板”，他们的收入随着过往车辆的增减而增减，干好了一天能挣一百多元，平均一天有四十多元的收入。1998年，三十多个和闫三一样想到宁夏淘金的甘肃汉子结伴来到了崇岗。时间、环境和体力陆续淘汰着曾经雄心壮志的人们，如今，只剩下闫三和其余两人依然坚守在这里。
各地来的打工者大多居住于煤场周边。刚洗的衣服挂在煤场外边，一阵风过后又落满了煤灰。(宋克强/图)闫三告诉记者：“11年前，卸一吨煤3毛钱，10吨才挣3块钱。现在卸一吨煤涨到2.5元，可是油、米、面涨得还厉害。”
“为什么坚持留下来？”笔者问。
“干习惯了，这活儿自由，当天挣的钱也能当天结。”闫三说。
“游击队员”们保持着对生活最原始的乐观，一天唯一的一顿热饭是晚餐，他们会用拙劣的厨艺为自己做一碗热汤面。
常年的无秩序管理，造成了当地脆弱不堪的生态环境。(宋克强/图)“游击队”中间，宁夏西吉来的赛木合有个响亮的外号：老大。他喜欢爽朗地大笑，对身边的人也很照顾：搭伴干活时，一点也不惜力，能多干就多干；干了一天活，他会烧上一大壶水，让自己和同住的老乡泡泡脚。
赛木合身上有两个钱袋子：一个贴身放着，是自己的小银行；另外一个装些散碎银子，用于每天的吃喝花销。
午饭时间，赛木合到附近的商店买饼子。在一堆饼子跟前掂量了半天，他在1元和0.6元的饼子之间选择了后者。到闫三的住处喝了口热水，赛木合潦草地解决了午饭。
路边有各种营生的小店，门前来自宁夏、甘肃、陕西、内蒙古的劳动者们是“装卸游击队”，经年累月穿梭在煤山灰海间。因煤而兴的崇岗镇衍生出了一条很的“食物链条”。(宋克强/图)来自宁夏环保部门的数据显示，平罗县有750家煤炭营销企业，其中手续齐全的“正规军”仅200多家，大多是以作坊式进行生产和销售的“游击队”。自2007年7月份以来，这里的煤价就一路上扬，到2011年春节，煤炭价格形成井喷之势，价格突破千元大关。当地农民凭借一座院子、几亩场地就可办起煤厂。投入少、回报快、高利润造成了许多人趋之若鹜。
“黑三角”内的中小型煤炭加工企业使用的机械十分简陋。(宋克强/图)2011年，当地政府痛下决心，利用三年时间整顿煤炭经营市场。通过对辖区内涉煤企业进行调查摸底，平罗县制订了实施方案，通过市场化手段，鼓励有实力的企业采取兼并、联合、重组、“以大吃小”等方式做大做强，在崇岗煤炭集中区规划建设煤炭经营市场，促使煤炭经营企业远离城区，截至目前，石嘴山市已向涉煤企业下发整改通知书四百多份，共取缔关停企业一百多家。
“黑三角”或许正走在重生之路上，当然，这条路，并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