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访以色列农业系列报道之四：大漠桑田

　　新浪农业特派员亲历以色列农业系列报道之四

　　以色列农业巡礼(4)：大漠桑田

　　立悟 发自特拉维夫

　　沙漠，自古以来人类的梦魇农业的天敌，历史上无数壮美的“楼兰古城”，在辉煌中被沙漠无情吞噬，残砖断瓦被干热天气定格，仅供后人唏嘘和凭吊。

　　沙漠，准确的称呼是沙质荒漠，而目前地球陆地面积的1/3就是沙漠。沙漠最大的特点是降水奇少。据学者梅吉斯(Peveril Meigs)的分类法，地球上干旱地区大致可分三类：特别干旱地区有时会连续12个月不下雨，干旱地区1年往往只有250毫米以下的雨水，半干旱地区有250-500毫米雨水。特干和干旱地区一般被称为沙漠。

　　与一般人的想象不同，沙子并不是沙漠的必然组成部分，全世界只有20%的沙漠上有沙粒，大约一半沙漠上的细沙早已被完全吹走，只剩下大小石子和茫茫戈壁。沙漠即使有泥土也很稀薄，植被很少，基本是低矮丛生的耐旱植物。有些沙漠更是盐碱滩，寸草不生。从笔者几天的考察来看，以色列的沙漠基本上是沙带和戈壁夹杂、石块棋布、植被稀少的状态。

　　单纯从自然条件看，以色列极其不适合发展农业，全国90%以上地区是干旱/半干旱区，南部内盖夫沙漠，更几乎占据国土面积一半。让我们引用一段美国作家马克-吐温对20世纪初以色列荒漠的描述，体会一下当年犹太先民爬山涉水后来到这片土地的苦楚，“在所有景色凄凉的地方，这里无疑堪称首屈一指。山上寸草不生，色彩单调，地形不美。一切看起来都很刺眼，无遮无拦，没有远近的感觉。在这里，距离根本不产生美。这是一块令人窒息、毫无希望的沉闷土地。”

　　马克-吐温不会想到，神奇的造物主能将沧海化为桑田，坚韧不拔的以色列人也可以用双手和智慧将毫无希望的大漠变为自己的后花园。

　　细心的以色列人发现，当然只要你有心也可以发现，沙漠并非一无是处。充足日照对农作物光合作用非常有利，温度高是天然不花钱的温室，温差大有利于农产品的甜度提升，沙土透气性好特别适宜部分高附加值农作物。沙漠最缺的是什么，土壤和水，以色列人的办法是什么？找到水和弄来土。但要做到这两点，却是大有学问和大费周章。

　　先说水，来源有三个，天上、地下和远方。天上的降水，稀少而宝贵，是适合饮用级的水，以色列人建立了庞大的集水、引水和储水系统，可以说将能收集到的降水几乎一滴不漏地存储备用。地下水，也非常稀缺还必须适量开采，扎根沙漠的基布兹几乎都要建立深入地下数十米甚至上百米的汲水管道。远方最多的，自然是海水，地中海和红海的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但咸涩的海水如何才能用于灌溉呢？这里不得不提以色列人另一个在水利用领域的伟大发明。

　　如果说滴灌解决了如何节流的问题，那么微咸水的应用在以色列就解决了开源的问题。经过多年探索和研究，以色列的海水淡化技术已是世界领先。但是，淡化主要不是费工费力地得到纯水，而是得到极具灌溉价值的微咸水。

　　在以色列国家沙漠农业研究所，专家告诉我们，海水中的矿物质只需去掉有害成分，许多有益的矿物质对农作物的生长极为有用。研究发现，棉花、西红柿、各类甜瓜和许多作物都可以接受浓度0.44%左右的微咸水浇灌。

　　将淡化海水与降水或地下水勾兑，就能得到各种浓度的微咸水，再通过滴灌系统输送，就可以充分满足各类作物的需求。当然，这一切现在都可以在电脑的准确控制下完成。

　　微咸水灌溉的作物虽然在产量上有所下降，但产品质量却显著提升。笔者有幸在沙漠农业研究所品尝了微咸水灌溉的圣女果，由于可溶性总物质含量提高，果实非常甜美。科学家开玩笑地告诉我们，我们吃到的是“世上最贵也是最好吃的”圣女果，好吃自然是甜，而最贵源自大量先期投入的设备和研发成本。

　　再说土。土基本有两种，自然土和人造土。自然土从沃土地带运来，农民精心地在沙漠中犁出间隔合适的浅沟，沟中铺上薄膜，把自然土壤放入薄膜垫底的沟中，然后在土中播种。沟浅是为了节约土壤用量，毕竟以色列全国的良田都不是很多，而使用薄膜是为了防止土壤流失以及与沙土混杂。再辅以精确的咸水滴灌系统，一方面可恰好满足作物的营养需求，另一方面可防止矿物质过剩导致土壤盐碱化。

　　人造土是在自然土中加入各类营养成分的“超级沃土”，其成本更高，主要用于种苗培育和高附加值作物，种苗培育好之后将移植到一般土壤中继续生长。

　　以色列的科研人员和农民并非只关注水和土，他们也关注生物科技、遗传工程、作物杂交和基因改造等科学技术的运用，改良动植物品种，使它们更好适应沙漠的气候、土壤和水等自然条件，不怕热不怕晒，少喝水喝咸水，长得更大更甜产量更高。

　　除了传统的种植业，以色列的沙漠农业还涉及家禽家畜饲养、水产养殖、观光旅游等多个领域。以色列在沙漠农业方面取得了巨大成就，不仅拓展了本国耕地面积提高了农业产出，丰富了人民的菜篮子充实了农民的钱夹子，而且为全世界的沙漠治理难题做出了巨大贡献，以色列是世界公认的唯一一个近年来沙漠总面积不仅不增加反而逐渐减少的国家。

　　大漠桑田的奇迹，一切都要归功于以色列人的坚韧、勤劳和智慧。在这里，我们只需举一个最权威的人为例，这个犹太国家的缔造者之一，被誉为国父的本-古里安。1953年，67岁高龄的本-古里安辞去了总理一职，他选择了一介农民身份，来到内盖夫沙漠的萨德博克基布兹居住。他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立誓“让沙漠盛开鲜花”。

　　1973年，87岁的本-古里安告别人世，他的遗嘱是，葬礼无需颂词，棺椁埋于沙漠。如今的内盖夫，绿色早已星罗棋布，人类伟力创造的绿洲总面积已超过一万公顷，而本-古里安的墓碑，静静矗立在那里，激励着以色列人直面沙漠不断奋进。(立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