访上海玉石雕刻厂原厂长、玉石专家何启连

　　从13岁进入上海玉石雕刻厂工业中学学习，而后成为上海艺术品雕刻三厂的一名学徒，到1990年任上海玉石雕刻厂厂长，何启连见证了玉雕行业在中国的大发展。

　　从新疆和田，到异域缅甸，何启连的脚步几乎踏遍了每一寸玉石产地。

　　何启连的一生都在跟玉打交道。

　　当记者见到刚刚从上海玉雕厂厂长位置上退休的何启连时，案头上摆放着他的新书《中国玉雕炉瓶器皿鉴赏》。何启连轻轻摩挲着封面，深情地说：“这是我一生的心血，愿与爱玉之人分享。”

　　见习记者_陈影

　　本报记者_陈丽伟

　　比赌石刺激的“公盘”

　　“我知道很多人都认为玉石收藏充满传奇色彩，其实，暴富或暴跌都在于你自己的眼光。”一见面，何启连就给记者“解密”，道出了玉石收藏中最关键的环节，买家是否有精准的挑选眼光。

　　在外行人看来，玉石藏界最具传奇色彩的莫过于“赌石”，实际上，对业内人士来说，“公盘”更为刺激、更考验眼光。何启连向记者介绍，从1964年开始，缅甸政府几乎每年都举行3次珠宝玉石拍卖会，俗称“公盘”。“每年的3月、6月和11月左右，来自世界各地的玉石商人会蜂拥而至缅甸的仰光，宾馆、饭店都被抢订一空。”

　　何启连从上世纪90年代起在腾冲、瑞丽、盈江等地采购翡翠，2006年起开始代表公司参加玉石拍卖，参与次数达二十之多。最令他感到自豪的就是在这个类似“赌石”的拍卖中，从未走过眼。

　　对于每年从世界各地赶来这些商人来说，外表光鲜亮丽的翡翠却内含“杀机”。何启连告诉记者：“缅甸玉石拍卖有两种竞标方式，一种是明标，即竞拍者在标场里举手竞标，一人可以多次竞标；另一种是暗标，即把标书放在箱子里，暗箱操作。但不论哪一种竞标方式，都是价高者得。因此，每一次竞标其实都是一次斗智斗勇的过程。”

　　在近年来玉石价格飞涨的背景下，参与缅甸玉石拍卖，可以一夜暴富，也可以顷刻之间倾家荡产。何启连每次参加，却总是淡然处之。他告诉记者，“竞标的过程竞争非常激烈，好东西当然会有多个买家想要，但对方出多少价位彼此并不清楚。”而有些赌性重的买家往往会提高报价。比如一块价值1000万元的石头，有些买家会出价1500万甚至2000万元。“拍卖的时候不仅要跟石头赌，还要跟其他想参加的人赌，这个时候要把握好度，一般我们会对风险和机遇的比例仔细考虑，机遇在70%——80%，风险在30%以下，这个时候才会投标。”何启连表示。

　　当机立断捡“镇店之宝”

　　当记者问到他记忆最深的一次挑石经历，何启连一边品茶一边回忆道：“有一次在缅甸拍卖一块材料，这块材料在前一次被人拍中了，但买家出于各种原因考虑最终没有来拿。而此次这块石头的竞争很激烈，共有几十家公司参与竞标。最终我当机立断以两千零十几万元的价格拍中，与十多家参与竞标的公司只相差几万元。”

　　这几万元，正是一个经验丰富的玉石行家的骄傲所在。

　　“来这里的人对玉都非常精通，会看材料，会估值，但最重要的是需要有当断即断的魄力。”何启连回忆到高潮时，毫不掩饰那种胜利者的得意神情。如今，这块从缅甸淘到的石料，经过打磨已经成了上海老凤祥玉石象牙雕刻有限公司商场中的镇店之宝，“价值不可估量”。何启连说。

　　“灵性”与“架子”

　　玉石雕刻中有句行话流传甚广，“死玉雕活人，能把人雕死。活人雕死玉，能把玉雕活。”“灵气”，是这一行当中使用频率最高的词。但在何启连看来，雕刻工匠若想成为大师，灵气与努力缺一不可，“大师不是一蹴而就的”。

　　“好的苗子要从小培养，少年时期经过各项严格标准的选拔，送入专业学校进行美术专业培训，不怕枯燥，坐得住，之后还要长期下车间实践。”这也几乎是何启连自己成长经历的概括。

　　“玉器雕刻大师不是每件作品都是完美的；完美的作品不一定每件都是大师出品的。”何启连对玉雕作品的评价很有独到之处，“巧夺天工的雕刻技巧由各工匠自身对美学的理解，通过布局与搭配，巧妙地体现在作品中。这就像有些人的五官，单个逐一分开看并不精致、完美，但是整合在一张脸上就显得很和谐很有气质。反之，五官都很精致的一张脸并不见得会倾国倾城。”

　　对于后辈，何启连也倾囊相授。著名的玉器雕刻大师杨光至今记忆犹新的，是何启连对自己的指导。当年，何启连敏锐地指出杨光所雕刻的炉瓶器皿作品缺乏一种“架子”，犹如做人没骨气。经过仔细对“架子”的体悟，如今杨光的作品已在业内独占鳌头。

　　何启连将自己从事玉雕行业近半个世纪所积累的经验和见解全部写入了新出版的《中国玉雕炉瓶器皿鉴赏》一书中。这本凝结了他五十年心血的书，一上市就在玉石界引起不小的震动，行家们把它称为当今中国玉雕炉瓶器皿鉴赏的权威参考。

　　“君子最爱和田玉”

　　“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何启连笑着告诉记者，在众多的玉之中，自己对和田玉情有独钟。近年来，和田玉价格一路飞涨，平均每年涨幅都超过50%，但何启连依然看好后市，原因是和田玉越来越稀少，而挖掘的成本越来越高。

　　何启连曾经多次深入到和田地区，寻找玉石原料。很多年之前，和田玉就散落在古河床上，回民在河边捡到玉之后，按斤卖给当地的收购站变现，那时候一块玉只要几元人民币。而如今和田玉越来越稀少，越来越难挖，新疆和田成了全国挖掘机最多的地方。“我们有几个供应商都是维族人，他们有几十台挖掘机，一天挖土用的柴油都要花费二十多万元，有的时候一个星期都挖不出一颗玉，成本非常高。”

　　相比于和田玉的价格暴涨，何启连认为其他玉尤其是黄龙玉近年的暴涨是人为炒作的结果，风险比较大。从材质上来看，黄龙玉并不是玉，而是石头。但因为其比较深奥，一般人不太懂，因此成为游资炒作的对象。何启连认为从升值和市场角度，有价有市还是要人们长期接受的东西，在这一点上，和田玉才是有价有市，“行情看涨也是正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