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厂县万亩农田离奇变别墅

肖明

　　核心提示：与大厂县紧邻的香河县，当地政府通过“以租代征”等方式大量圈占耕地，再转卖给包括万科在内的一些开发商。

　　贾俊亮以警戒的目光盯着田地周围过往的汽车和行人，以致当记者走近他看守的塑料大棚时，他立时瞪大眼睛，以为出现了“敌情”。

　　这位河北省大厂县祁各庄镇谭台村的村民，正绷紧神经守卫着18亩土地，地里的小麦正在抽穗。

　　贾俊亮之所以紧张，是因为他的麦田要被人卖掉，圈进了占地约1万亩多地的“潮白河孔雀城”的别墅项目里。而他并没有签订任何卖地的协议，和任何有关耕地征收的补偿手续。

　　现在，那些别墅群正在热火朝天地兴建，将老贾的地团团包围在中间。在老贾的塑料大棚不远处，“潮白河孔雀城”的售楼处一片繁忙，拥挤着许多组团而来的购房者。

　　谭台村的其他村民也面对和贾俊亮一样的处境——村里并没有卖地，但全村一半的地同样被圈进了“潮白河孔雀城”的用地范围。加上别的项目，村里预备被圈去的农田有将近2000亩。

　　部分村民拒绝这一莫明其妙的交易。为防止开发商强行夺地，有6户村民和贾俊亮一道组成一个“联防小组”，在楼盘工地里搭起个塑料大棚，日夜轮值，看守着7户人家的这18亩地。这一状况已持续了将近3个月。

　　类似的情况不仅发生在谭台村。本报记者在大厂县祁各庄镇调查发现，镇里许多征地交易都没有经过村集体的许可，而是派工作组直接与村民签订合同。镇上还要求各个村的公章由镇统一保管。在当地村民看来，这么做的目的在于，镇里可以直接以村的名义盖章拿走土地。

　　谭台村、窝托村、大小辛庄村三个村没有上缴村章。“村章一直在我手中，没有盖集体土地征用的协议。”5月28日，谭台村村长刘大山告诉记者，“所以在村里土地上盖的一切房子，拿出的所谓合法手续全都是假的。因为村集体并没有卖地。”

　　这看上去像是喧嚣一时的香河土地丑闻的翻版。与大厂县紧邻的香河县，当地政府通过“以租代征”等方式大量圈占耕地，再转卖给包括万科、万通在内的一些开发商。

　　“万亩农田”由镇直接征收

　　当地村民的估计是，大厂县祁各庄镇有4万多亩耕地，目前至少有1万多亩被征收。部分村庄的地已经被征收完毕。

　　比如田各庄村，约被征收2000多亩，窄坡村有2000多亩全部耕地的大约2/3被拿走。谭台村有2000多亩农田，大部分全部划入征收范围。

　　“这些都是镇上最好的地，以口粮田，基本农田为主。”窄坡村村民顾俊成告诉本报记者。

　　本报记者查询国土资源部网站发现，自2009年至今，大厂县祁各庄镇谭台村已经有11次征地，累计达到1587亩，其中有两次约500多亩的转征用。

　　谭台村村民告诉记者，目前全村有2000多亩基本农田。其中北区的1000多亩，现在只剩下贾俊亮等7户的总共18亩还没有签订补偿协议。南区还有约300亩未签订手续。

　　“还没签的这部分人一直给威胁着。凡是家里有人在国有企业和政府部门上班的，不签订协议就以下岗处理。”一位谭台村村民向记者反映说。

　　几乎所有受访的村民和村干部都认为这些征地交易的程序错误。因为从未召开村民代表大会，也没有发布任何征地公告公示，村委没有参与征地，村民个人都是与祁各庄镇政府派来的人签订征地手续。

　　村民们说，镇上直接派工作组进村，一般一个村派4个组，每组两个人，分别约谈被征地的农户，然后直接与农户签订征地合同。

　　由于村里的耕地都是集体土地。这种征地协议原本应由农民与村委会签订。但村委会并没有实际参与征地。此前，祁各庄镇要求各村的村章上缴。村民和村领导认为，这些村章被镇上用于村土地的征地。

　　谭台村和窝托村的村章并未上缴。谭台村村长刘大山认为，这些村民与镇委托的工作人员签订的征地手续是无效的。“村里从一开始就没有介入征地，我手里的村章从没在征地协议上盖章，一直封存着。这些地是基本农田，1亩都不能动，谁动谁违法。”

　　“集体土地归村所有，土地征收必须走集体土地转为国有土地的渠道，需要村直接参与，要召开村民代表大会，并进行公示，谈妥补偿，由村委会盖章。”北京京元律师事务所梁炎廷支持刘大山的说法，“大厂现在这种法和香河政府绕开村集体直接卖地类似，肯定有问题。”

　　本报记者试图联系采访祁各庄镇政府方面，未果。

　　村没卖地大楼已经盖起

　　尽管征地手续合法性受到质疑，被征用的农田已经变成了高楼。

　　数年前，刘大山在谭台村里的杜家坟拍摄了一张照片，照片上的那片土地竖立着“农田保护区”石碑。5月28日，刘大山带着本报记者找到了当年的拍摄地点。如今，这个当年有“农田保护区”标志的地方已被圈在了当地村民称作“潮白河新居”的楼盘的围墙内，一座高层建筑已经建到第10层。

肖明

　　核心提示：与大厂县紧邻的香河县，当地政府通过“以租代征”等方式大量圈占耕地，再转卖给包括万科在内的一些开发商。

　　该地的性质，国土部网站显示为经济适用房性质。为大厂县2010年第六次土地置换，涉及90亩耕地。

　　村民们证实，这个原本作为7个村的回迁房用，名字叫祁各庄共建民居。后来由于农民不愿入住，此回迁房不了了之，目前“潮白河新居”有作为商品房出售的迹象，因为前不久很多北京市区的人来看房。

　　“农田保护区的标志说明该地之前可能是基本农田，并且是很好的农田。”湖南社科院新农村问题研究中心主任李晖告诉记者，“该地既然被保护，就不应该被动，基本农田即使动一亩，要上报国务院。”

　　国土部网站显示，总规划占地1万亩的“潮白河孔雀城”别墅项目，属于多次分拆上报获得土地。根据销售人员的说法，这些别墅的土地征收目前仍未谈妥。

　　现年70岁的谭台村村民、曾任大厂县第十二届、十三届人大代表的贾俊明，目前有2.2亩地属于上述别墅项目第三期。贾俊亮日夜守卫的地也有他一份。他所以没有与镇政府派来的人签订自愿放弃土地的补偿手续，原因是感到“补偿太低”。

　　他认为，谭台村的南北区2000多亩农田，多年来是祁各庄镇，乃至全县的最大粮食产量基地，因此都为基本农田。属于口粮田。“所以不少人不愿卖地，是因为卖了后就没吃的依靠。”贾俊明说。

　　根据了解，谭台村每亩补偿为2.5万元。这比大小辛庄村的每亩补偿2万元要多。大小辛庄村3组村民王春旺，是参加了抗美援朝的二等乙级革命伤残复原军人。他不愿意将4.5亩耕地征收。他告诉记者，每亩2万，算剩下的20年承包期，分摊到每天，也就是5毛钱，“这只是一个烧饼的收入，养不活自己”。

　　而对于上述谭台村北区1000多亩地，村没有盖章确定转变性质，该地盖起的“潮白河孔雀城”是如何获得5证的，仍是个谜。

　　负责河北土地违法项目查处的国土部下属国家土地督察北京局三室的一位人士告诉记者，农田分一般耕地和基本农田。如果是动用基本农田，即便只用1亩，也需要国务院审批。而占用一般耕地超过35公顷（525亩），原则上也要上报国务院。像“潮白河孔雀城”这样一个项目占地超过1万亩的是否违规，需要具体调查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