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某三甲医院门口两男子用铁棍伤人砸车

　　商报记者 宋杰 □房晓颖

　　近日，本市某三甲医院前上演暴力一幕，两名男子受老板指示，持铁棍砸伤一名素不相识的男子，还砸坏一辆救护车。这起暴力事件的背后牵出的是黑救护车市场的层层内幕。目前这两名男子和老板已被静安区检察院以寻衅滋事罪依法批准逮捕。

　　暴力事件

　　抡铁棍打人砸车

　　因对方抢“救护车生意”

　　今年3月12日中午，某三甲医院急诊室门口像往常一样，医生、病人、家属来来往往。石飞站在一辆豫字开头的救护车旁等同伴，突然，两名男子将藏在衣服里的铁棍拿了出来，冲到石飞面前舞起了铁棍，坚硬的铁管砸向石飞的脸、左肩、左侧小腹。他们叫嚣：“谁让你把车开来的！”之后两人又肆无忌惮地用铁棍将救护车的前挡风玻璃、两个反光镜、驾驶室玻璃、后侧窗玻璃砸了，随后2人便逃之夭夭。

　　这起恶性事件引起了警方的重视，迅速抓获了两名打人的男子，同时传唤了幕后的老板刘波。经过调查，打人男子是来沪打工者黄力和黄强，与受害人石飞素不相识。那这起恶性事件的背后有怎样的隐情呢？

　　“谁敢在自己地盘接生意”

　　这起恶性事件的缘由还要从一桩生意说起。黄力和黄强同是老板刘波手下的小工，刘波从事的是黑救护车的生意。而石飞专门从事介绍黑救护车的生意，当天被砸的车辆是石飞介绍生意的朋友郑护士所有。

　　3月12日，石飞接到一位病人家属的电话，要他介绍一辆救护车于当天中午12点在某三甲医院急诊室门口接病人，要求送到温州市某医院，双方谈好条件。于是石飞立马联系了朋友郑护士，她有一辆河南牌照的救护车。

　　然而，他们并不知这名病人家属早先还联系了刘波。身在外地的刘波听说了这笔生意，让妻子去了解病人的情况。刘妻发现对方是危重病人，由于自家救护车是由面包车改装而成，车内只有一副担架，没有其他任何救护设施。刘波和妻子害怕病人死在半路，就拒绝了这笔生意。

　　刘妻在某三甲医院散发小广告时，发现这名病人家属联系了其他黑救护车，连忙电话告知了刘波，同时让自家的小工盯着病人家属，看谁敢在自己的地盘上接生意。刘妻还从车里拿了两根铁棍给黄力。

　　刘波心想：在自己的地盘上居然有人敢接生意，以后自己如何在这行混下去，于是对手下小工下命令：动手砸车打人，还扬言“大家都是黑救护车，打了人、砸了人，谅对方也不敢报案”。于是黄力和黄强上演了之前血腥的一幕。

　　两名打人小工年轻爱冲动

　　案发时，20岁的黄强刚来上海半个月，之前一直在山东老家务农。今年3月，他到老乡黄力家玩，眼看黄力工作轻松、薪水丰厚，心生羡慕，便在其力邀下跟随刘老板打工。24岁的黄力也是这行的新手，仅仅跟随老板3个月。两人在冲动之下，接过老板娘手中的铁棍，按照老板的指示砸车伤人，现在看守所呆了一个多月，还将面对法律的严惩。这两名年轻人对自己的行径供认不讳，如今留下了后悔的泪水。

　　这起恶性事件仅仅是黑救护车恶性竞争的冰山一角。静安检察院的检察官通过这起案件挖掘了黑救护车市场的层层黑幕，适时发出了综合治理的检察建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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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检察官建议：

　　加大对黑救护车联合整治力度

　　该起由于黑救护车恶性竞争而引发的寻衅滋事案件发生后，立即引起了静安区检察院检察官的关注。通过实地走访和审讯，检察官发现本市部分医院周边黑救护车恶性竞争严重，侵害病员合法权益，扰乱社会管理秩序，引发不安定因素，须引起重视。

　　为此，静安区承办此案的检察官建议相关职能部门加强对涉嫌非法运送病患的车辆的查处，加大对黑救护车的联合整治力度。同时，在医疗机构和媒体加强宣传，引导病人及其家属通过直接呼叫和预约“120”进行转送；有关部门与医院方面加大对医疗机构内派发“名片”、张贴“广告”等现象的治理；加强对医疗从业人员的管理，防止出现内外勾结、出卖病人信息、诱导病人乘坐黑救护车等现象的发生。此外，有关部门应调整并扩容医疗急救资源，加大对跨省救护的投入，增加人员、车辆、装备的配置，缩短派车时间，提升跨省救护服务能力和水平。

　　揭开黑幕

　　黑救护车盘守医院 以豫苏牌照居多

　　据刘波交代，全市各大三甲医院门口都有黑救护车的存在。黑救护车大多来自河南、江苏等省，并以“豫Ｐ（河南周口）”、“苏Ｅ（江苏苏州）”牌照居多。目前驻扎上海的约有几十辆，且不受本市“120”指挥中心调度。

　　黑救护车有三种：一是刘波这样的改装车，即将私人面包车改装后从事转运病人至外省市的业务，此类车辆外观与普通社会车辆无异。二是郑护士这样承包的救护车，郑护士每年向该医院上交800元的管理费。一些外省市医院将自己配有的救护车承包给个人经营，双方签订合同，约定一定数额的管理费。这类车辆外观与普通救护车辆无异，只是挂外地牌照。这类车更有隐蔽性。三是由面包车改头换面即安装警灯、涂上急救标志后伪装的救护车。

　　商报记者在走访中发现，一些医院的厕所、卫生间赫然贴有黑救护车的小广告，声称可以转车接送康复、危重病人转（出）院，送往全国各地，24小时服务，同时还特别注明车内备有豪华担架床、氧气、吸痰器、呼吸器、输液架；根据病人需要，可派医护人员出诊”。有报价称比正规救护车便宜近一半。

　　黑车便宜：仅为正规价的三四成

　　据刘波交代，当前上海有几十辆黑救护车。它们挤占正规救护车的市场，赖以生存的“优势”在于优惠便捷。以此次事件为例，正规救护车所需费用为1万元且必须提前预约。但刘波和郑护士的黑救护车只需三四千元且随用随到。

　　商报记者获悉，有关部门也曾经对“黑救护车”进行过集中整治，但却无法彻底根除。据分析，根本原因在于黑救护车以低廉价格抢占市场，在他们天花乱坠的吹嘘下，一些囊中羞涩的病患及家属便选择了黑救护车，有的病人甚至是在受威胁的情况下被黑救护车接走。此外，黑救护车随叫随到，让不少病患颇感方便。一名曾雇佣过黑救护车的病患家属说，正规救护车需要事先预约，且不能保证一定能够订到。

　　车内真相：简易担架＋工业氧瓶

　　此案的两辆黑救护车都只配备担架床，无心电监护仪、起搏器等救护车应有的急救医护设备。无随行医护人员，车辆也缺乏消毒设施，极易造成交叉感染。“与其说是救护车，不如说是运输车”。

　　据了解，大部分黑救护车都是类似情况，这也是黑救护车比正规救护车价格优惠的关键之处。

　　黑救护车的车主往往从成本上节约，车内只配备了最简易的担架床；氧气瓶则被安放在一旁的座位下，但不是医用氧气，而是工业氧气，吸入后会损伤人的呼吸系统；驾驶室和车厢没有任何隔离，万一有不能自控行为的病人或者有传染疾病的病人上车，后果不堪设想；除了简陋的供氧设备外，像心电监护仪、起搏器、气囊面罩呼吸机、心脏按压泵等救护车应该有的急救医护设备，“黑救护车”基本没有，也不聘请医护人员。病人如果在途中发生意外，黑救护车无法给予任何专业的护理和救助，极易威胁生命。而一旦发生交通事故，乘坐者也难以得到赔偿。

　　竞争激烈：雇人专收对手小广告

　　据刘波交代，黄力和黄强均为雇佣的小工，每月薪水3000元，具体的工作只需将其他同行的小广告收走，主要就在某三甲医院的13楼（骨科）晃悠。自己付6000元雇佣两名小工收广告，是因为这门“生意”竞争激烈，大家都在恶性竞争。对手也雇佣小工收自家的小广告，而小广告是生意的重要来源渠道。收走同行的小广告相当于掐住竞争对手的命脉，这样以便自己一家独大。

　　刘波还有部分生意来源是通过“120”指挥中心和医院内的熟人介绍。他们通常拉拢医院的护士、护工、勤杂人员等，获取病人出转院的相关信息，一旦护工等人帮其联系到一笔“生意”，就会给对方一两百元的好处费。

　　检察官通过暗访发现，为独揽生意，黑救护车运营者常常盘踞多家三级医院，并且有各自的主营地盘，通常会雇佣人员至医院厕所、走廊、病房等处粘贴小广告，并负责清理其他竞争者的宣传资料。刘波主要盘踞在某三甲医院，同时也兼营其它医院的“生意”。据发现，仅在某三甲医院周边就有六七家黑救护车同时在经营，互相压低价格，竞争相当激烈。车主为独揽生意不惜使用暴力、威胁等手段。

　　（文中人物均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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