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大焕

　　从开通的第11天起，5天时间里，京沪高铁发生6起较大的故障。日前又有媒体报道说，18日，上海虹桥至杭州的高铁G7411中途出现短暂的车体倾斜、空调停运的现象。列车乘务员提醒旅客不要随意走动，铁路部门则表示，该车运行正常，没有故障，属于误会。

　　高铁“才下心头”，保障房、城市地铁、路桥工程等事故频发现象“又上眉头”：5天内，3座大桥相继坍塌：11日江苏盐城通榆河桥坍塌；14日武夷山公馆大桥倒塌，致旅游车坠落1死22伤；15日钱江三桥引桥桥面塌落。据查，钱江三桥裂缝隐患早已出现——4年前已有网民预言过其塌陷。耗资千万、百年保险的工程，十二年就完蛋。本该成为百年工程的大桥，纷纷成了“索命大桥”。北京怀柔区宝山寺白河桥被超载货车压塌，大桥呈W状；武汉白沙洲长江大桥建成10年修补24次，平均不到一年修两次。重庆石门嘉陵江大桥通车后，不是换拉锁就是补路面，被称为“伤心桥”；郑州保障房“汇景嘉园”小区整整8栋楼刚封顶就要拆除。因为这些建筑使用了不合格的煤矸石烧结砖，工程主体结构安全受到严重影响；云南曲靖马龙县去年突发洪水，月望乡小海子村457户1650人受灾，倒塌房屋1200间，今年春节前，村民搬入政府统建新房，随后发现新房地基下沉，楼板开裂，屋顶漏雨，甚至还没搬家院墙就倒了。据了解，建好这392栋房“实际上仅用了88天”……

　　也许这一切，正意味着公共工程危险期、事故频发期正在以“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方式迅速且频繁地到来。

　　这是一记警钟吗？能否敲醒那些不相信市场、期待行政干预强力回头的人们的头脑？以为行政分配能够更多更好地促进社会公平的人们应该猛醒了，在社会的一切诸多分配形式中，迄今为止最高效、最廉洁、公正、最道德的分配形式，还没有比市场形式更好的。

　　在市场条件下，有平行的市场主体之间自由竞争、消费者与产品和服务提供商之间自由选择以及自上而下的行政监管、相对自由的信息披露等促进市场主体的优胜劣汰，促进市场主体为消费者提供价廉物美（相对而言）的服务和产品。

　　而在非市场非竞争条件下，一切逻辑全然改变：市场的竞争不存在了；消费者自由选择的权利不存在了；政府与市场主体之间监督与被监督的关系也不存在了——表面上，或者说从法律的纸面意义上来说，这种行政监督依然存在，而且是促进市场道德的唯一力量。但事实上由于两个原因，导致这种监督名存实亡：一是行政主体与市场主体其实是“一家人”，两者既是运动员又是裁判员；二是一些表面上以公司名义出现的伪市场主体，至少从其“企业”管理者身份来看，仍然是有一定级别的官员，他们的级别，甚至比监管他们的地方政府机构领导还高，要实现“下级监督上级”，谈何容易；第三，由于这些伪市场主体和行政监管层实际上是同一利益共同体，因此一旦出问题，他们甚至有可能直接或间接动用行政力量妨碍和阻挠媒体监督与曝光。

　　这种情形，必然导致国有企业、政府公共投资等非竞争主体向非道德化方向迅速滑坡，并带动全社会的道德滑坡与生产及质量安全下降。

　　比起私人投资和私人工程，公共工程、国有企业更容易滑向重复投资、浪费投资和低质低效等泥淖。

　　公共工程和行政企业投资给地方官员带来的是GDP、政绩形象以及直接的灰色收入，因此，他们优先考虑的不是投资是否重复、市场是否有前景，而只是如何千方百计地巧立名目拿到项目和投资。而对于项目投资审批机构来说，同样面临着“花别人的钱、办自己的事”的“主体缺位”问题，因此他们也倾向于在投资中争取自己和小集团的利益。只要透明度不够，审批过程中即使是以市场的面目出现，腐败和寻租依然是重要价值取向，亦即基本潜规则。比如北京CBD地块招投标过程中，在规划方案既定的前提下，出现国企报价与政府标底分毫不差的标书，而数地块均出价最高的SOHO中国却颗粒无收的咄咄怪事。

　　公共工程与私人工程相比，同样的质量，前者造价要高得多；同样的价格，前者质量要低得多。床上叠床的监管不是万能的，只会进一步增加行政成本和腐败机会。公共工程质量差的原因：第一，官员收回扣的必然结果，要么偷工减料，要么提高报价。多数情况下二者并存。第二，官员要在任期内出政绩，项目赶工期时常发生。第三，企业行为严重短期化，因为官员和国企任期都很短暂，并且主动权不在自己手里。企业的国有形式和行政支配的一切资源，都会导致比私人拥有形式更加短期的行为。而私人企业的拥有者，往往是活到老干到老，可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今天，高铁刚刚开通，其质量问题和投资浪费问题已经显现。最新消息是，铁道部2010年还本付息超1500亿元，税后利润仅1500万元，只占应付款的万分之一。有分析认为，目前铁道部全部经营现金流也就只够支付利息。接下来，大干快上的保障房，其质量和债务隐患又将如何？

　　捷克经济学家托马斯·赛德拉切克说：“经济学最终是关于善恶的。哪怕是最复杂的数学模型实际上都是一篇故事、一则寓言，都是我们理性地把握周围的世界的努力。”善恶问题，实质上也就是道德问题。道德道德，道在前德在后，有道才会有德。世界上不存在任何天然的道德化身，只有在正确的道路上，德才会在竞争中脱颖而出。否则，道之不存，德将焉附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