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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困于经济标准下的小说家

2011年07月27日 00:00 来源:中华工商时报

作者: ■本报记者雪青

  

囚困于经济标准下的小说家
囚困于经济标准下的小说家
近日,刁斗长篇小说《亲合》在三联书店举行首发式,马原作为嘉宾出席。小说《亲合》讲述了两位知识分子的情爱生活。马原与刁斗在首发式上接受采访,展开“二人谈”,就现实的生活、生活中的思辨、小说家与现实的关系等多重问题进行了深刻的探讨。本报截取部分内容以飨读者。

  小说家对现实有不同的介入方式

  记者:现在说小说和小说家的影响,有一种观念觉得,目前,尤其是主流的小说家不关注当下的社会现实。

  我不知道像你们二位会不会觉得,一个有身份的小说家和当下的现实生活有什么关系,二三十年代的小说家他们有很强烈的,或者很明显的社会角色在里面。尤其到现在,至少在小说家这一块对社会现象发生,或者说做出更大的反映是比较少了。

  我不知道二位对这样的事情或者现象有什么看法。

  刁斗:对小说家提出题材的要求,肯定是跟美术原则相悖论的。每个小说家生活在一个国度、一个民族里面,他用他的笔不管是写什么,即使写清朝,写明朝,其实跟当下都有关系的。一个人你跟你的时代肯定有关系,你写作当中无论是直接接触现实,比如我写拆迁,写腐败,还是以某种以迂回的方式写,或者你不写这个,但是你的某种东西其实跟这有一种暗合的东西,这都是正常的,某种意义上也是应该的。

  今年我妈妈跟我住在一起,我每天回家陪她看半个小时到一个小时的电视,正好那个时候是(播)社会新闻,我一看,每天就想制假贩假各种高招、各种办法。

  我个人觉得我还是有一点社会责任感的,我真也是渴望去关注,而且我渴望用我的笔去介入。当然每一个作家,他有不同的介入方式,这种不同的介入方式可能有一些区别,假设我要是以介入方式,我估计要(我)写一个拆迁记,大家看着不好玩。这个没有办法。

  记者:我觉得可能对小说家来说,你不能要求他的题材一定跟现实相关的,但是一个知识分子的身份,说白了就是萨特的所谓介入文学。实际上大家也能看到基本上这些主流的成名的作家,尤其小说家这么一个范围里面,相对来说大家对这一块不怎么关注了。

  刁斗:这个问题我想过,而且有一些学者也批评过作家对现实的冷漠和不关注。有几个问题。

  首先一个人有惰性,比如像我什么也不干,即使我10年一个字不写,他(指作协)给我开工资,我吃饭没有问题,这样的体制吸纳了许多本身也没有才华的人,他(指作协)在那里,又抑制了其他的人。作家在养尊处优,他们何必到现实,混到拆迁里面?这是一个问题。

  今天新闻界,从新闻的角度写很多时候没有关系。我现在写地沟油发不了,也费劲。如果我写那些东西,我大概是以一些随笔或者其它的方式。但是我相信,什么事都是渗透性的,现在我们敢骂足球,记者写地沟油,现在央视对处级的都会被讽刺。而且这种作家,随着这种体制,大概到我这儿体制还能养活你。假设再过几十年你还要写作,肯定会出现一些问题。

  小说家也不是同行

  马原:我跟刁斗的看法不太一样。

  我写小说也有40年了。我原来以为我是作家,后来我不太愿意让人家说我是作家,这个太混淆,我们跟很多人做的事完全不一样,但是称呼一样。后来我觉得应该叫小说家,我觉得小说家也不一样。现在台湾也有一个刘勇,那也是一个作家,尤金,新加坡的也是作家。我自己知道他们年龄可能跟我差不多,但是我们做的事情完全不是一回事,我们做的事不是同行。我原来以为是同行,后来发现小说家也不是同行。

  干预现实的小说这种跟我们也不太一样,因为我是一个特别地道的小说家。我这一辈子看几百年的世界的小说,我研究每一个我喜欢的作家,我挨个研究,我写小说,我就以我对我喜欢的群落,就是我心里的小说家,我弄这个脉络,我去写马原的小说。我马原的小说和刁斗的小说虽然有距离,但是差别不是很大。

  哪儿有新闻了我去挖东西,所有这一路以干预现实为己任的也写小说的人,他们做的事情和我们做的事情不太一样,我觉得我做的事情是另外一种事情。

  后来我又觉得说小说家,还得说是虚构小说家还是非虚构小说家。我们这些虚构小说家确实可以闭门造车,我们可以关起门来天马行空,但是他们不可以,他们需要大量的采访调查。可能在这个意义上我不太同意刁斗。

  文学承担社会责任有点期望过高

  记者:对于文学对社会的作用您怎么看?

  马原:如果有一个真的干预现实的一个事件,你不知道后果怎么样。有比较乐观的结果,也有悲观的结果,很多因素在这里面。

  我们现在每天,刚才刁斗说的我特别有感触,看新闻多难过,我们知道塑化剂,最开始是两种食品,现在检查出几千种,同类食品你们敢吃吗?你根本不知道那里面有没有塑化剂,还有没有三聚氰胺,有没有其他有毒的东西,你关注这些东西你真是难受。

  可能我觉得更糟糕的东西不在这里,翻翻我们整个历史书,你能不能在哪一个历史当中看到一个国家提倡以金钱为中心,我们就在这个时代里。我上一次去国外的时候刚好是某制药厂制造假药死了多少人,国外说中国人不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吗?全世界都没有见到过拿药做毒药赚钱。赚钱能理解,(但)中国人药赚钱做假药,酒赚钱做毒酒。我就说根源是我们处在一个一切以钱为尺度、为标准、为价值体系的这个社会、这个时代。而且那个口号全中国十几亿都知道,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这个给人们造成了混乱。

  我作为一个知识分子,我真正难过的是以国家的角度去倡导金钱第一、金钱中心。然后这个国家尽人皆知的就是一个口号,我不说大家自己都明白,就是不择手段的口号,关于动物的,用动物做比喻不择手段的,就是不择手段,就是要钱。这两个口号最后导致了我们什么东西都颠倒了。

  我们这个国家真正遇到了困难。我们现在知道,我们的食品出了问题,教育出了问题,科研出了问题,所有东西出问题的时候,我们光去找一个足球(批判),足球不算什么。

  所以我就说我是特别反对拿一个小说,拿点皮毛揭一个县里面一个工商局副局长,这个干预真是完全是扯皮,完全没有一点意义。所以在这个上面我是一直特别反感,有一些大视角我不反对。

  我觉得让一个虚构体的文学去承担改变社会、改变历史进程的这个责任有点期望过高。

  知识分子是一种自由状态

  记者:也不是说题材方面的问题,所谓介入文学,知识分子应该对社会的一些东西发出声音,主要从这个方面说。

  刁斗:我知道许多人其实有难度,因为最简单一个,有的人说中国没有知识分子,知识分子是一种自由状态,(现在)大部分的知识分子都是开工资的,你拿着人家的钱,要说人家的话。

  小说的真话,虚构得越好其实它越精彩,并不是直接说什么意见。像刚才说到的社会问题,红十字会好几个什么事,我妈也说,红十字会怎么样造假,我说这个桌子全是假的,这个水是真的?不可能。我也知道,像我对我个人,因为的确我在我的小说创作中我很难介入一个现实的、很时髦的这种题材去发表什么意见。如果有可能,我对我自己的要求是这样的,假如我的发言有人听,我要在我的道义(上)有鲜明的立场,如果我不能说真话的话,假话我尽量不说。

  任何事情都要经过时间的考验

  马原:再比如说,你有社会责任感,你有豪情,你豪情万丈,你要做一个事情,但是这个事……真的,如果没经过时间检验,这个事情你不知道怎么样,实际上有可能是我说重一点,有可能是为虎作伥,是一个特别难过的事情。

  我们小时候看《创业》那个著名的台词,“先生活后生产”,王铁人是先生产后生活。现在一看王铁人说的是错的,因为石油部门一进去全部都是进口的大奔驰,然后(现在的油田)先建一大排房子,水电齐全。

  我们这个行当残酷在哪儿?我们写这个东西20年以后也可能有人翻,50年以后也有可能翻,100年以后肯定拉倒。但是20年、50年有可能翻,一看这个人不是弱智吗?

  真正介入现实肯定有这个问题,我们不知道我们表态的时候,我们的立场是不是经得住时间的考验,我们真的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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