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务机抵港

　　中国私人公务机市场被达索猎鹰、庞巴迪、湾流、豪客比奇等一干制造商寄予了“2015年1000架”的狂热期待，而中国的富豪买家们正新奇又挑剔地打量这个炫酷的新奢侈玩具

　　文 | 贺梦禹  本刊记者 张刚    编辑 | 蔡钰

　　“这是个非常棒的信息，我们也要接触一下赵本山。”闻听中国喜剧演员赵本山斥资3000万美元购买了公务机的消息后，侯颂咏(Jean G. Rosanvallon)深邃的目光里闪现惊喜之色，这位法国飞机制造商达索猎鹰的总裁兼执行长，掩饰不住对充满想象力的中国市场的期待。

　　2010年，赵本山和他的本山集团买下的挑战者850公务机是中国最“惹眼”的公务机了。按照赵本山的要求，这架挑战者850有0.8马赫的航速与5000公里的航程，能快速飞达以北京为圆心的所有亚洲城市。来自加拿大的制造商庞巴迪还为赵本山在机身上喷绘上了龙飞凤舞的“本山”字样，机舱内酒吧、健身房、卧室、办公设备一应俱全。

　　“中国的私人飞机时代正在到来。”中美通用航空公司CEO陈国福告诉《中国企业家》，按照国际通行数据，当一个国家或地区的GDP超过4000美元时，私人飞机就会开始普及。“中国，2010年的GDP已经达到约3800美元。”

　　2010年底，中国国务院批准了《低空空域管理改革指导意见》，计划逐步降低对1000米以下低空飞行的运行要求。虽然这对高空、中长途飞行的私人公务机并无直接影响，但在达索猎鹰、庞巴迪、湾流、豪客比奇等一干制造商看来，这种姿态上的宽松，已经意味着通用航空市场引爆点的到来。

　　“目前在美国有1万架左右的公务机，中国才100来架，我们的潜在市场很大！”侯颂咏说，在美国的世界500强企业中，约有3/4都有公务机，而美国客户如今购买的都是换代产品，中国客户们一般却还是首架。

　　不过，在中国的公务机市场上，达索猎鹰的业绩还远不能让侯颂咏满意，从2005年接到第一张订单迄今，他们卖出了6架公务机，约为湾流的1/4，庞巴迪的1/7。

　　庞巴迪、湾流、豪客比奇、空客、波音……耕耘这片市场的供应商们希望打响的概念是：公务机是一种有投资价值的固定资产。“‘No Plane, No Gain’(无飞机，无增值)是美国公务航空协会提出的一个观点，意思是不使用公务航空，企业难以实现持续增值。”陈国福说。

　　陈国福用胡润《百富榜》的调查数据做基础进行了分析，中国千万富豪已达96万人，亿万富豪至少6万人，“十亿富豪”多达4000人。在他看来，其中超过60%有私人飞机需求。

　　买家攻略

　　中国演艺圈里除了赵本山，周杰伦有波音737、刘涛有猎鹰2000EX、章子怡有活塞TB-9、成龙有猎鹰900DX。

　　高调的明星并非这100多架公务机的主流消费群，更大的群体当然是商界富豪。追溯至1997年，远大集团董事长张跃就已经买下了中国第一架公务机。北京一个不到200人规模的高尔夫俱乐部秘书长告诉记者，单是他知道的，会员里就有两位有公务机，第三位正在美国研究，想要买一架20座的公务机。“我本人也有对公务机的需求，10座左右的就可以。”

　　供应商们默契地对买家信息讳莫如深。豪客比奇北亚区副总裁安南(Jeffrey W. Anastas)简单地透露，在中国除了像海南航空下属的金鹿公务机公司这样的专业公务机运营商，买家大多来自北京、上海、广深等沿海、发达的大城市，商界富豪占了很大的比重。

　　“在中国大陆，最热衷于购买公务机的人是企业、董事会和个人—要注意，作为创立者和所有者的个人在企业和董事会中往往是起决定作用的。”湾流的发言人杰夫·米勒说。在湾流看来，这些或高调或低调的中国买家和世界上的所有客户一样，诉求一直是“最安全、性能最好的飞机”。

　　而跟中国客户打了一年多的交道后，豪客比奇的安南发现，中国买家要挑剔得多：“中国的客户非常挑剔，他们希望飞机的每一个细节都臻于完美！手工打磨的木质扶手、真皮的座椅、内壁上的花纹样式……为了机舱的内部设计，一位买家和我们的团队曾经多次特意从内地和美国飞赴香港去沟通！”安南还补充道，“这或许是因为中国买家都非常希望彰显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为了满足那些对奢侈品牌、高端品牌比较在意的客户需求，达索猎鹰在其售价不低于5000万美元的公务机7X内饰上与宝马、爱马仕有合作。甚至，客户如有特殊需求，还可以让自己的设计师参与定制。

　　如何将最安全、性能最好、完美这类要求量化，完成一架私人公务机的定制？在确定桌子对面的买家有明显的购机意向后，湾流公司会呈上一张详尽的问题单，由工作人员帮助购买者想清楚每一个问题，避免冲动消费。根据湾流公司的统计，中国买家们对问题的主流回答是这样的：

　　Q:我要怎么使用这架飞机？

　　A:用在商务活动、旅行度假上。

　　Q:这架飞机主要使用范围是哪里？

　　A:中国国内。

　　Q:会有多少乘客同时乘坐这架飞机？

　　A:10到20座比较理想。

　　Q:我希望它的速度是多少？

　　A:时速800公里以上。

　　Q:使用的频率如何？

　　A:不高。

　　Q:我希望什么时候得到它？

　　A:当然是越快越好，但质量还是要保证。

　　Q:想要的是一架全新的飞机还是一架二手的飞机？

　　A:呃，分具体情况，有些人不介意二手飞机，有些人则觉得还是全新比较舒坦。

　　Q:我准备把这架飞机注册在哪里？

　　A:中国民用航空总局规定，私人飞机与公务机必须使用飞机所注册国的飞行员。如果主要在中国国内使用，最好注册在中国。

　　Q:我最重视飞机的哪部分功能(速度/持航时间/机舱空间的大小/娱乐系统/通讯系统/机舱里的空气的清新程度)？

　　A:持航时间与空间大小。中国买家们喜爱能进行中长途飞行、乘坐舒适的飞机。

　　Q:我的购机预算是多少？购机之后的保险、机油、保养、存放、机组人员等方面的支出是否有充分的考虑？

　　A:2000万元以上，根据不同标准，交付时到岸价甚至可能高达2亿元。在购买前，买家们对飞机油耗、存放、保养等方面问题都有所探究。

　　Q:我是自己组建一个飞行团队，还是将飞机交给公务机管理公司托管？

　　A:会让一个可靠的公务机公司托管。

　　在敲定心仪的机型后，买家至少还需等上两年。在飞机制造期间，买卖双方会不断进行即时的沟通。湾流会向买家报告制造进度，购买者也可随时前往现场视察。

　　飞机造好后，买家必须取得中国民航部门的型号认证，申请到民用航空器适航证、民用航空器国籍登记证和民用航空器电台许可证，再通过专业报关公司才能顺利进入中国。

　　机主得到公务机之后，必须有合格的飞行和管理团队，才能保证飞机能够正常使用。因整个过程的繁杂，不少公务机的拥有者都将购机事务交给专业托管公司打理，由他们包办飞机购买前后的一切事务，比如组织聘用飞行员和机组人员、负责飞机的检验、维护、申请航线等服务。

　　在中国，飞机进口税率高达21%，“本山号”的税后交货费用就高达2.8亿元。因此，常有飞机主把美国等税费较低的国家选为飞机注册地。

　　进军中国

　　2010年，达索猎鹰在北京正式成立销售及营销公司，肩负开拓中国市场重任的，是达索猎鹰公司国际销售副总裁杰-米歇尔·雅各布(Jean-Michel Jacob)。

　　“我在世界的中心工作！”如今在中国呆了9个月的米歇尔说，继而开怀大笑。这个法国人目前正在如饥似渴地学习中文，尽管他的中文水平仅限于“你好”、“谢谢”、“吃好喝好”这样的简单词汇，却丝毫没有妨碍他的激情—他的激情来自，短短9个月里，已在中国的20多个城市里拜访了30多个潜在客户。这让达索猎鹰想在未来5年内每年在中国大陆售出10架商务机的目标，显得不在话下。

　　侯颂咏做着夸张的手势对《中国企业家》形容说：“中国市场就是这样，一开始是没有的，但突然就腾飞了！”

　　今年3月5日，达索猎鹰向大陆客户交付了首架猎鹰7X公务机，至当月底，再度交付2架；买主主要为民企老板。

　　关于中国市场，侯颂咏对达索猎鹰的一段经历刻骨铭心：二十多年前，闻听中国政府将采购一批公务机，达索猎鹰立即携900系列公务机组织了一次中国巡展。很遗憾，生意没做成。“他们最后买了几架小的庞巴迪。从那之后，我们就一直等啊。”在达索猎鹰工作了35年的他，做了一个遗憾的表情。

　　2005年，侯注意到了一个重大的变化。之前，美国的公务机市场占据全球市场规模的约70%，其后，伴随着其它国家的兴起，美国开始与其它国家平分秋色，各占50%。自这一年起，达索猎鹰又开始将中国纳入其视线。同在这一年，达索猎鹰开始委托中航工业集团制造其7X型公务机的部分零部件，也随后接到了来自中国的对这一型公务机的订单。

　　但说起2011年才交出第一架7X飞机，侯颂咏觉得自己比对手们晚在了2005年到2009年期间。“那时7X的订单要4年才能交货。中国客户一般希望越快越好。”同在这一年，空客公务机进入中国市场，至今累计销售超过20架。

　　2010年，达索猎鹰把公务机交货期缩短到了2年左右，而为了满足中国客户的要求，还可以缩短至18个月甚至更短。

　　米歇尔认为，最能满足中国客户的，还在于7X的实际功能。“我们的客户一般都有全球化的需求，有时候，他们频繁跨越大洋。从上海到旧金山，要飞12个小时，所以一定要有安全可靠的飞机。”

　　除了最大1.1万公里的超长航程，7X可以起降于任何条件恶劣的机场，也让达索猎鹰颇为自信。“它可以去非常多的地方，尤其那些条件比较差的机场和地方。跑道比较短也没问题，伦敦市中心有一个机场，达索猎鹰的公务机是唯一可以起降的；另外就是一些海拔比较高的地方—像西藏，都畅通无阻。”侯颂咏如数家珍地介绍说。

　　侯颂咏欣赏的大买家赵本山买下的17座公务机，每年的飞行员、日常维护和保险等费用高达500万元—这还不包括每次飞行1.5万元/小时的燃油费。在平时，本山集团将它外包给中一太客商务航空来运营，实现“以机养机”。租赁市场也正是达索猎鹰的目标之一，目前达索猎鹰已经跟海南航空旗下的金鹿公务机公司有包机的项目合作。

　　就在6月20日开幕的巴黎航展期间，达索猎鹰又迎来一批造访的中国客户。达索猎鹰公务机代理商、中国私人航空公司执行董事李健告诉本刊，“最近很可能还会再卖出几架。”

　　这让今年86岁的达索集团主席Serge Dassault—创始人马赛尔·达索(Marcel  Dassault)的儿子—欣喜异常。他对《中国企业家》表示：自己有打算今年去中国看一看。

　　侯颂咏的计划听来则更为“激进”，“过去的35年，我一半时间在巴黎，一半时间在美国。可能在我职业生涯结束之前，我还会去北京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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