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陶冶

　　一如外界普遍预期，在美国可能发生债务违约之前的最后时刻，美国白宫和国会领导人终于达成妥协，在当地时间7月31日就提高公共债务上限达成一致，并制定出一项总额为2.4万亿美元的“两步走”10年减赤计划。在当天晚间召开的紧急新闻发布会上，美国总统奥巴马呼吁国会两院尽快批准通过这一方案，以避免美国出现历史上首次违约。分析人士普遍认为，尽管方案过会并非完全没有变数，但美国短期内避免出现债务违约已成大概率事件。

　　中国现代国际关系研究院美国所副研究员钱立伟8月1日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美国两党能在最后时刻达成妥协让人们看到了一个多赢格局，因为避免美债违约不仅符合美国两党政客利益，也符合美国民众乃至全世界美债持有者的利益。尽管方案距离各方初衷均有较大差距，但这已是人们能够期望看到的最佳结果，积极意义不可低估。但与此同时，钱立伟也称，最后时刻达成的妥协效力有限，只是解决避免美债违约的燃眉之急，在具体减赤、增税等长远规划上还留有太多悬念。这些悬念不仅意味着美国解决财政问题依然长路漫漫，也意味着未来两党博弈将更加深化频繁，而这种政治内耗对于可能注定要经历漫长疲弱复苏的美国经济来说绝不是好事。

　　艰难的“两步走”

　　在新闻发布会上，奥巴马并未公布所达成方案的细节。综合两党议员透露的信息，方案大体上分两步将美国公共债务上限上调2.4万亿美元，并在今后10年内实施赤字削减。初步上调债务上限9000亿美元，配合规模约为9170亿美元的减赤计划，其中有3500亿美元为国防开支削减。同时，方案提出将成立一个由6位民主党议员和6位共和党议员组成的特殊委员会，负责在11月23日之前制定一项包括税制改革和社会保障项目调整在内的另外约1.5万亿美元赤字削减计划，同时将美债上限再上调1.5万亿美元，以满足2012年底前美债需求额度。

　　方案同时规定，如果该特殊委员会未能在指定日期前拿出相关计划，或者所制定计划未能在12月23日之前经由国会批准，则美债上限上调额度将缩小为1.2万亿美元，同时将启动一套总规模为1.2万亿美元的备选削减计划。根据这个备选计划，国防开支和包括医疗保险支出在内的非国防开支将分别面临6000亿美元的削减，具体削减行动将从2013年开始。另外，方案还提出国会可对平衡预算修正案进行投票，钱立伟认为这在一定程度上可看做是以保守共和党及茶党为代表的右翼势力的胜利。

　　不过值得注意的是，第二轮上调债务上限申请仍需由奥巴马提出，而国会依然有权否决。过去几个月的经历告诉我们，要让由民主党和共和党分别控制两院的国会以三分之二的赞成票批准第二轮债限上调申请，难度之大超乎想象，而新一轮甚至更多轮的两党角力可以预期。

　　拖延≠解决

　　两党在最后时刻达成妥协，同意第一步上调债务上限9000亿美元，包括立即上调上限4000亿美元，以避免近在咫尺的债务违约。穆迪在方案达成前两天曾表示，尽管该机构已将美国信用评级列入负面观察名单，但只要国会和白宫能够就提高债务上限达成协议，美国仍可保住其AAA信用评级。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新方案解决了美国政府的燃眉之急。但与此同时，它也留下了更多更艰难的问题。

　　钱立伟认为，新方案遗留的关键问题就是具体的减赤安排。新方案仅仅是确定了减赤数字，至于应以何种规模削减哪些开支、如何修改税制以及如何调整社会保障与医疗体系等在讨论中分歧最大的问题，却仍然是混沌一片，只能委托给所谓的特殊委员会，并许下一个并无多大意义的未来期限。“事实上，最新达成的方案只是解决了最紧迫也相对简单的问题，而把真正尖锐和棘手的矛盾拖延到了未来。”他说。

　　新方案的另外一个后遗症是，提高债务上限可能会成为继财年预算案等话题以外的另一个可供反对党用以要挟总统作出让步的工具，从而为未来美国两党的政治博弈增加更多砝码和情节。事实上，上调债务上限已成为过去几年美国国会的惯例了，而本次两党争斗之所以如此引人关注，是因为许多立法者认为不能在减赤方案缺席的情况下让奥巴马政府轻松过关。从到目前为止事情的解决来看，这一要挟的确让奥巴马非常被动，不难想象未来反对党很可能会一而再、再而三地使用这个杀手锏。正如美国《华尔街日报》评论说的，虽然眼下两党战争暂时告一段落，但政治伤痛的愈合可能需要更长时间。

　　此外，钱立伟认为，2.4万亿美元的减赤规模虽然距离共和党此前要求相去甚远，但对美国经济来说，却意味着严峻的考验。美国上周五公布的数据显示，二季度经济增长同比上扬1.3%，再次低于此前预期，而一季度经济增长率更被大幅下修至0.4%。“种种迹象表明，美国此轮复苏注定是漫长而痛苦的。”钱立伟说。他认为，今年上半年美国经济数据如此悲观，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地方和州政府因为缺乏联邦政府转移支付而被迫缩减开支。如今联邦政府再大幅削减开支，高企的失业率又表明私人投资根本无法接棒，那么美国经济可能遭遇的逆风无疑将更加难以征服。

　　并非全无悬念

　　最终方案的达成的确令许多人松了一口气，但是与两党初衷相去甚远的妥协结果使得这一方案很难得到任何一方的褒奖。即使是避免了任内出现首次债务违约的奥巴马，在当天的新闻发布会上也难见笑容。奥巴马表示对现有结果感到欣慰，但承认确实希望能通过一个更有力度的协议，而不是把许多削减方案的制定推给特殊委员会。“现在笼罩在我们国家经济上空的债务和不确定阴云开始消散了。”他说。“但这个过程令人痛苦，而且花费的时间也太长了。”其他领导人也纷纷强调，这一方案“不是他们想要的”。众议院多数党领袖博纳在当天众议院共和党电话会议上承认最终达成的方案“并不完美”，而众议院少数党领袖佩洛西更是直言，希望其议员能够认真审议方案，再决定最终能够给予方案何种程度的支持。

　　分析人士普遍认为，眼下参议院通过新方案的几率较大，但众议院可能会存在一些麻烦。上周，共和党保守派议员就曾经迫使博纳改写他提出的一个债务与减赤方案，在改用了更激烈的措词之后才勉强通过该方案。现在来看，妥协方案有可能遭到自由民主党和保守共和党的阻挠。令一些民主党议员感到不满的是，削减支出将会打击社会福利项目，且方案中没有配合相应的减税措施，他们批评共和党在谈判中迫使民主党作出了太多的让步，而奥巴马则太容易屈服。一些共和党议员则认为方案确定的减赤幅度过于轻描淡写，特别是其中有关国防开支的削减规模超出其可接受的范围，而该党极为反对的医疗保险等社会福利项目的削减力度却大打折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