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浩：成长的代价

　　吴丹 俞晓辉

　　走进宁浩新作《黄金大劫案》的片场，停在街头的古董车，以及“大满洲国菊正宗”、“满洲铁路总局”等古旧招牌就已透露出故事发生的时代背景。而那些整齐码放在地上、桌上、书架上乃至黄包车内的闪闪发光的逼真“金条”，更昭示出这部电影的线索与主题。

　　“以前是偷翡翠，现在是劫黄金。”宁浩打趣道。翡翠是其成名作《疯狂的石头》中引发争斗的焦点，这一次，抢夺之物换成了黄金。

　　《黄金大劫案》由北京小马奔腾影业出品，谈及拍摄初衷，宁浩说得言简意赅，“最早是想拍一个英雄成长的故事，就乱看了一些东西，看到上世纪30年代的伪满洲国时期，中国银行的前身与当地证券斗争的故事。那是一个动荡的、既真实又梦幻的年代，但讲述这段历史的影视作品很少，即使有，给人的印象也很灰暗。我们想创造一个充满色彩的世界，想把这个压迫的时期拍得生动有趣，跟之前不一样。”

　　先有一个雏形，再根据严密的逻辑推导出一个曲折蜿蜒的故事，这向来是宁浩的特长。他善于用紧凑快速的镜头讲述线索复杂、人物众多的黑色喜剧，这种类型片，在当下的中国电影语境中可单独归类为“宁浩制作”。从《疯狂的石头》到《疯狂的赛车》，宁浩完成了从“低成本高票房”的奇迹到“亿元票房导演”的转身。在这之后，宁浩拍了《无人区》，却由此沉寂了两年。

　　两年等待，《无人区》的上映期仍被无限制“搁浅”。影迷们还在翘首唏嘘时，宁浩却已拿起导筒，于今年5月低调开拍《黄金大劫案》，“虽然两年没跟大家见面，但也没影响我做新片的热情，我依然在坚持梦想。”

　　这部电影有关成长，导演宁浩自己也在成功与挫折中成长。过去，他镜头里那些倒霉的小人物总是被命运推着向前，陷入各种险境。《黄金大劫案》中，他的主角们依然是一堆小人物，却是“有权利和能力选择自己方向”的人，“我过去比较多的写被动人物，人物被命运摆弄。这次我更多选择主动性的人物，他们有能力主宰自己的人生，又与大时代背景相结合，就会出现很多戏剧化的矛盾。”

　　伪满洲国的色彩

　　宁浩的电影总有一种浓烈的超现实感。底层小人物、肮脏嘈杂的大街、潮湿黢黑的下水道、各种权钱交易与意外冲突，组成宁浩式的镜头美学。这一次，建立在伪满洲国时期的电影背景似乎更能体现宁浩的特点。那一时期的小人物更加形形色色，土匪、流氓、日侨、抗联军人、乞丐……特殊社会背景下的数不尽的角色，可为他天马行空的想象提供助力。

　　“我对伪满洲国时期的背景很感兴趣。”因为之前少有影视作品涉足这个时期，宁浩查阅了大量的历史资料求证当年的原貌。

　　曾在《尖峰时刻2》、《功夫》等影片中担任美术指导的陈思勤，此次是《黄金大劫案》的美术总监。为求忠于历史，他到东北和日本寻找史料，“日本保存了很多当年的资料和照片，黑白彩色的都有，包括纪录片、明信片等等。我们研究下来，觉得伪满洲国时期的整体色彩是比较鲜艳的。”在片场，这种“鲜艳”随处可见——车墩影视城的建筑物被粉刷一新，足以乱真的“金砖”铺陈出奢华感，几辆敞篷车都是艳丽豪华的，各种仿古道具的造型也十分稀罕。“我们花了2万多元人民币根据当年的照片定做了一辆马车。当时日本人的尺寸做得很低，所有马车道具都是很高的欧洲式，也没有一个做马车的公司能定做这种马车，所以只有找师傅手工定做，尽可能接近史实。”

　　宁浩强调，这部电影有黄渤等明星客串，但主要角色都是新人。“我们把所有的投资都花在电影的内容与制作上，为的是满足观众的视觉需求。在片中，光是一个银行行长的家，我们就花了380万元人民币来搭建。中国最著名的电影器材公司的灯都被我们借光了。”

　　让宁浩发愁的是，该片即将拍竣，等待他的是400多个需要后期制作的特技镜头，“结尾场的特技量更大。有时候特效弥补是为了营造更真实的城市氛围，不见得是制造一种眼花缭乱。”

　　要视觉不要明星

　　2009年，《疯狂的赛车》上映后，以3000多万元的投资赢得过亿票房，宁浩终于等到了自己的时代。

　　接下来的西部公路片《无人区》，宁浩显出勃勃野心，无论是故事、细节与气质都有着向经典西部片致敬之意。但这部“反面角色过多”的电影，最终被审查所限，一而再再而三地推迟上映。谈到《无人区》，宁浩并不回避，“这只是一个小挫折，我已经挺知足了，拍这部电影让我成长了很多。我是一个向前看的人，更关注往后的事。”

　　对宁浩而言，《黄金大劫案》是他在挫折与成长中酝酿出来的命题，关于此，宁浩说：“成长就是往前走，必然会有代价。我一直在思考‘成长’，这本身是很有意义、有价值的东西，所以我就想拍摄这个题材。”

　　《黄金大劫案》据说投资数千万元人民币，其中九成资金花在了影片的制作上。这部电影没有明星，但有金牌摄影赵非(曾与张艺谋、陈凯歌、伍迪·艾伦等大牌导演合作)，有场面导演张进战(曾参与导演《英雄》、《赤壁》等片)，韩国动作导演梁吉泳、沈在元(曾任韩国电影《老男孩》动作指导)等一众大腕。

　　“如果中国电影想要走得更好，就要提升电影制作的质量，包括故事、制作和场面效果。我把大部分经费花在制作上，是希望给观众一个制作精良的电影。”宁浩透露，他的明星好友们会在片中客串，比如黄渤将饰演一个“人格分裂”的角色，但分文不取。当许多中国商业大片都把大部分投资花在明星身上时，宁浩选择将钱花在刀刃上，全部用来制造绚丽的视觉效果。这种做法，或将改写中国式大片的格局。摄影/俞晓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