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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民主体制的兴与衰

http://msn.finance.sina.com.cn 2011-08-18 00:57 来源: 第一财经日报

  孙涤

  美国的长程演变及中美战略关系(上)

  1.国民精神 vs 经济规模

  中国经济的规模总量取代日本成为世界第二的预测,已被兑现了。业界和学界甚至出现“G2”的说法——作为全球的老大和老二,美国和中国接下来怎样互动?

  中美关系的重要性超出了当今世界任何一对双边关系。中国在和平崛起后开始了如何能持续和谐发展的战略讨论,同时美国的前瞻人士也在展开热烈讨论,评判美国能否再度发力,维持其超霸地位。

  美国是否已经进入了衰退的长周期、它能否自我更新,对于中国的战略定势及发展导向至关重要。

  对一个大国兴衰的战略态势的判断,不能依据、至少不能局限于当期或近年的经济数字,就像评判一个有潜质的年轻人不能以他目前的收入,预测地震的几率不能根据近年来有没有发生过震灾为依据,是同样的道理。

  笔者多年前读过一本有关二次世界大战的名著,对其中一则记事印象深刻。希特勒在英军敦刻尔克大撤退后,无法以战逼和,而丘吉尔为首的新内阁在美国的援助下,抗战更趋坚定。判断美国有无参战的意志和能力,于是成了纳粹称霸战略最关键的考虑。希特勒对美国这个“金元帝国”原本相当轻视,他以为美国人孜孜唯利,民风浮夸,不足为虑。不过他还是派出考察团队秘密周游美国,来寻求答案。

  考察后的报告改变了希特勒的预想。报告指出美国人的作战意志绝不可小视,依据之一是大学生的美式足球比赛,斗志昂扬,从球员到观众,竞争精神都极为强韧充沛。希特勒接受了这种判断,想尽方法不与美国开战,直至珍珠港美国对日宣战后,德国才无法避免对美宣战。

  从战略层面和长程演进看问题,大国之能兴盛,倚重的是国民精神——追求整体目标的意愿和必要时牺牲和奉献的意志,国民建立和遵从竞赛规则的能力,建设、维护、更新规则的机构组织能力,以及推举领导人并与之互动的能力。过分看重生产活动的短期效应,反而会失去关键的要素。

  基于这层认识,我们来追问美国现时处于兴衰的什么阶段,它对中国期待的崛起有何影响?中国应该如何因应和互动?

  2.民主体制:兴还是衰?

  检讨古罗马帝国如何衰亡,近年来在美国史学界和政界重又成为热门题目。罗马帝国的兴衰经历了约有千年,若是你有机会到意大利首都罗马去参观,一定会看到在古斗兽场的城墙上挂着四幅大地图,描绘罗马从一个蕞尔小镇初始,扩张为跨越欧亚非的超级帝国,而后又龟缩成一座城市的千年历程,不免感到震撼。

  英伦著名历史学家爱德华·吉本是研究古罗马衰亡的开山鼻祖,他的《罗马衰亡史》(出版于1776年~1787年)和英国丢失殖民地美国的时期重合,恐怕未必是巧合。美国和英国一样,认古罗马为它们文化特别是法制精神的先祖。不过美国从来不曾是帝国(以大规模海外驻军并拥有大量海外领地来界定),其国力也从来没有依赖某个举足轻重的城市(如法国或日本等国仰赖巴黎或东京那样),至今也还没遭受过什么重挫,何来“狐悲”之情?

  有识者认为,以古罗马为史鉴,比照当今美国,并非无的放矢。古罗马的衰亡极有特色:(1)死而不僵迁延了足有四百年之久;(2)乃“咎由自取”。按当时的资源、技术、制度、设施,总之“硬件”的各个方面,包括人员的“部分”(人口规模、营养体魄,连同教育训练、知识技能等),都是竞争势力和挑战者所无法与之较量的。事实上古罗马从没有在一场决定性的战役中被击溃过,它的衰败乃亡于“内”和“耗”:内部人的纷争、倾轧、阴谋、极度靡费、嗜血夺权,耗了四百年,终于把偌大帝国给耗尽了。随之而来的是欧陆千余年的漫长“大黑暗时期”,其间罗马帝国靠民选而非世袭的执政制度被整个世界所遗弃。

  长久的内耗能断送任何组织,岂止罗马帝国?其中的道理至为明显;一旦进入内耗的恶性周期,官员、民众以及两者的促退互动,会像染上毒瘾般地向下螺旋,要遏阻、中断、扭转恶质化的下行趋势是非常困难的。

  古罗马在它的鼎盛时期不久就急剧衰退,公元1世纪后的几十年内这一势头就变得无可挽回。行为短期化,自上到下无所不用其极地竞逐眼前的私利。罗马人分崩离析成小利益集团,相互倾轧、交叉牵制到了胶着状态。政治家们几乎没有例外地成为钻营的政客,为取悦选民而大包大揽地承诺,开出无法兑现的“空头支票”。例如,当时自由市民的“罗马假期”,一年在两百天以上,还不断要求执政者提供免费的宴饮和草菅人命的斗兽来狂欢作乐。民众不事经营,耕作和劳务尽由奴隶和没有公民权利的外邦人承担;民众也不思卫国,帝国军队多以蛮族的雇佣兵代之。军头无论是“本族”还是“蛮族”的,都拥兵自重,根本谈不上效忠国家。在边陲作战的军队随时会弃阵地于不顾,杀回罗马搞政变或反政变。

  罗马的衰败,就像是一组慢镜头,一部列车迟缓地却无可挽回地驶向深渊……

  这种可怕的场景对当今的美国有何象征意义?美国第二任总统约翰·亚当斯有一则语录相当令人震撼,近来被美国人再度引用:“请记住,民主从来不能持久。民主很快就会靡费、榨干和谋杀它自己。还从来没有存在过不自蹈灭亡的民主。”

  民主注定要谋杀它自己呢,还是能够继往开来?这是一个关键问题!

  3.集体行动的逻辑

  人们对于美国式民主的质疑常常集中在,过于平等的票选过程是否会导致公权力的涣散?受着非理性情绪驱使的多数是否会随意改变法规,先剥夺少数人的财产权,最终使整个民众的“天然权利”归于沦丧?或者民众板块化分裂成为利益集团,为了贯彻集团各自的短期利益诉求而相互“死掐”(gridlock),致使整个社会无法有效响应挑战,直至瘫痪甚至崩解?这些疑惧,多多少少都可以远溯到古代罗马帝国沦丧的教训。

  小的利益集团试图集中运用其资源来影响甚至左右大的公共政策,它们为了贯彻其集团的利益,给社会公共利益带来的效应可以是非常负面的。但是大型集团为什么会甘于受小集团的扭曲、操纵、挟持,无法与后者抗衡?这个“人少心齐,人多心反而不齐”的吊诡悖论被美国的一位政治经济学者比较系统地解答了。

  奥尔森教授(Mancur Olson, 1932年~1998年)的名著《集体行动的逻辑》揭示了其中的逻辑:人们对其所属集团的认同和争取集团利益的投入,同他(她)依存集团的紧密程度和分享集团利益的显著程度成正比。集团大而松散,对于形成有效的集团竞争力反而是不利的。因为成员在集团里的身份认定和利益份额变得淡薄,执着出力者逐渐减少,而搭便车者日益众多。

  旅美多年的华人都会有这种体验,美式民主的效率并不在于其决断的迅速,这方面它的效率甚低,往往反复议而不决。要顾及多元利益的程序规制,替利益集团和钻营者开了各种口子。

  这里且举一例。洛杉矶的105号联邦高速公路,仅长17英里,修建它居然花了几乎50年,耗费24亿(当年的美元,以现值计肯定超过了50亿美元)。1993年建成以来,它目前仍旧是全美国最新的一条联邦公路。在105号路近旁的91号公路在联网到405号高速公路时被断了头,710号高速公路也无法联结到210号高速公路,都差了不过3英里左右。原因是当地社区坚决否决高速公路从自己的居住区域通过,唯恐噪音太大会造成房价跌落。又如,加州天时、地利、人和堪称完美,它的经济产值若以国论,居全球第八,但近年来亏空累累,濒于破产境地。究其缘由,是入不敷出:开支(主要是政府雇员的薪酬福利)不断攀升,而税收停滞不前。(作者系加州州立大学商学院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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