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黎波里：改变利比亚的96小时

　　卡扎菲政权轰然崩塌，过渡委员会一人一派藏隐患

　　本报记者 王晓薇 北京报道

　　 19877次飞行，7459次空中打击，419枚导弹发射，100多万难民，近万人死伤，随着8月23日利比亚反政府武装攻占位于首都的黎波里的卡扎菲大本营——阿齐齐亚兵营，持续了159天的利比亚战争正在接近尾声。此刻距离9月1日，卡扎菲在利比亚执政42年的纪念日仅仅还差9天。然而这位曾经的中东雄狮也许再也无法为自己庆祝，因为他现在的首要任务是隐藏。

　　的黎波里的“麦加时刻”

　　 8月24日，利比亚全国过渡委员会主席穆斯塔法·阿卜杜勒·贾利勒宣布，在利比亚商界的支持下，利比亚反对派准备悬赏200万第纳尔（约合167万美元）捉拿卡扎菲，不论死活。在悬赏的同时，利比亚反对派还展开了对卡扎菲随从的“策反”。“如果卡扎菲核心集团的成员杀死或者俘获卡扎菲，那么社会将赦免他犯下的所有罪行。”贾利勒说。

　　 这一切变化开始于8月20日的晚上。

　　 8月20日是先知穆罕默德解放麦加的日子，利比亚反对派也将自己的反攻时间选在了这天。8月20日晚上，的黎波里城内的反对派支持者们就已经被告知起义即将发生并告知了武器藏匿地点，希望里应外合。8月21日零点时分，战役仿佛在一瞬间展开，从内陆到海上，从空中到地面，从攻心到进攻，反对派向的黎波里发起了全面进攻。

　　 据美联社透露，反政府的“先遣部队”正是从的黎波里东部的米苏拉塔悄悄抵达的黎波里北部海岸，并由此潜入到距离海岸线30多公里的的黎波里市中心——绿色广场。当“先遣部队”在广场上鸣枪时，北约的空中支援也随即跟进。8月21日凌晨3点左右，由卡扎菲儿子哈米斯领导的第32旅所在的西线最先遭遇了反对派，这一地带被卡扎菲称为“钢铁防御圈”，然而政府军在这个“钢圈”上仅仅应战了40多分钟，就被反对派攻入，随后东线也被反政府军攻入。上午10点左右，反对派武装出现在的黎波里南部，对的黎波里形成三面合围。22日黎明，许多的黎波里的居民收到了反对派领导人的短信：“上帝是伟大的。卡扎菲倒下了，我们祝贺利比亚人民。”

　　 从20日到22日，逾48小时的时间里，卡扎菲用三次录音电话的形式坚称自己“就在的黎波里”，并强调仍会继续战斗。23日早上6点，卡扎菲再次通过自己的儿子穆罕默德用一部卫星电话与国际象棋世界联合会主席伊柳姆日诺夫通话，表示自己将在利比亚战斗至死。

　　 8月23日夜间，另一场推翻卡扎菲统治的“标志性”战役开始。在北约64次空中打击配合下，利比亚反对派用榴弹炮、重机枪和高射机枪等武器在连续进攻了5个小时后，攻入阿齐齐亚兵营——这个被看做卡扎菲的堡垒，卡扎菲的家的标志建筑。当反对派武装将兵营内的卡扎菲塑像捣毁并踩在脚下时，他们并没有在兵营内发现他本人。“抓住卡扎菲只是时间问题，我们已经控制了他的家，的黎波里已经是革命者的了，这感觉很完美。”一名在米苏拉塔的名叫Marwan Elgajiji的反政府武装士兵从电视上看到这一消息时说。

　　 24日，卡扎菲又两次通过电话证明自己的“存在”。而从反政府军攻入的黎波里以来，“现声”而不“现身”的举动却印证了这位中东强人的衰弱。同一天，利比亚“全国过渡委员会”一半执委抵达的黎波里，利比亚进入“过渡期”。

　　65个席位65个派系？

　　 按照8月10日，利比亚“全国过渡委员会”公布的过渡时期“宪法宣言”，利比亚的过渡期将持续20个月。其中前8个月由“全国过渡委员会”管理，此后该委员会将权力移交给通过选举产生的议会。8月24日贾利勒抵达卡塔尔首都多哈向美国、法国、意大利以及联合国等代表再次阐述了此构想。“利比亚将在8个月内举行立法机构和总统选举。我们想要一个民主的政府和一部公正的宪法。”贾利勒说。

　　 然而8个月的时间，对于成立一个“新的利比亚”来说并不充裕。按照“全国过渡委员会”的构想，他们将要在卡扎菲下台30天内成立新政府，90天内公布选举法，成立选举办公室，240天内进行全国代表大会选出总理并制定法律，在全国代表大会成立30天内建立公共基础委员会，并在委员会成立60天内制定宪法，然后进行公投。与此同时，“全国过渡委员会”将在第一年内对整个新政府的产生进行监督。

　　 在这个复杂的过程中，“新利比亚”的成立从第一步起就似乎遇到了困难。按照计划反对派将“过渡委员会”的席位设定在了65席，目前还有25个席位是空缺。这些空缺席位是留给来自利比亚东南等地区的。“过渡委员会的席位需要照顾到全利比亚各种派系的利益，在这种利益之间寻找平衡是非常难的。”一家全球战略公司专门从事北非问题研究的专家贝勒斯·帕斯里说，“所有的临时委员会成员都仅仅只有两个共同点，一个是他们是利比亚的反对势力，另一个就是他们都反对卡扎菲。一旦上述两个任务完成，他们基本上没有其它共同点。没有一个反对派领导人会受到所有人的尊敬，没有两个委员完全属于一个派系。”

　　 而在临时委员背后，另一个属于利比亚政治的特色——部落政治也制约着“过渡委员会”的立场。“利比亚并没有经过政党政治训练，利比亚其实只是部落联盟。”在利比亚社会中大约有140个部落联盟，其中反对派势力大约来自其中的10个大部落。“而这些大部落和小部落有着密切的联系，其中甚至包括卡扎菲所在的卡达法部落。”阿拉伯学者斯蒂夫·内格斯表示。过渡委员会的二号人物，“影子总理”马哈茂德·加布里勒也正是来自于这一部落。

　　 除部落政治外，民主化的支持者、利比亚王室的后人、阿拉伯民族主义者、伊斯兰主义者、世俗论者、社会主义者、宗教极端主义者和商人也成为了构成利比亚“过渡委员”的其他力量。

　　 政治势力形形色色，军事力量也非铁板一块。在反政府武装力量里，其中许多民兵来自于志愿者，他们不收取任何费用，共同的目的只是推翻卡扎菲的统治，他们被称为基塔巴（Kitaeb），按照保守估计，这样的组织至少有40个。曾被称为班加西2月17日烈士旅的民兵组织就是来自一家电脑公司。他们并不希望成为终身的雇佣兵。7月28日，反政府军最高指挥官阿卜杜·法塔赫·尤尼斯遇刺身亡也让其所属的部族武装力量非常不满。以至于“过渡委员会”最终解散了调查尤尼斯之死的内阁。

　　 “如果说卡扎菲倒台说明利比亚危机解除还未免太早，利比亚很可能分裂为西北部、东北部和南部三个部分，也不排除一些部落可能宣布自治，一旦如此，利比亚所遭受的人道主义灾难将超过伊拉克。”俄罗斯政治分析国际研究所所长明琴科认为。

　　 与明琴科不同的是帕斯里并不认为利比亚会走上后伊拉克的道路。“但利比亚的情况会有可能类似1991年的索马里和1992年之后的阿富汗。在这些情况下，反政府军击败了现任政府，然而随后转入了自身的内战。”帕斯里说。

　　 在利比亚，许多当地人已经将20日称为了“幸福日”，然而为让这种幸福持续下去，利比亚首先需要团结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