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6亿，谁的盛宴

　　王然

　　 “在他那个位置上，面对的诱惑太大了，可以说，不出事才是新闻。”在湖南高速公路管理局（下称“湖南高管局”）局长冯伟林被“双规”之后，一位该局内部人士对本报记者称。

　　 “过去这些年，高速公路成了湖南的‘明星工程’。高速建到哪里，各种势力就会想办法掺和进去。”一位知情人士也对本报记者表示，“各方面的关系太复杂了，冯伟林在哪里出事，以什么方式出事，只是个时间问题。”

　　 冯伟林2004年出任湖南高管局局长之后的近7年间，适逢湖南省历史上前所未有的高速公路建设“大跃进”。而其此番落马，再次凸显了在各类大型工程建设过程中的管理乱象。

　　 本报记者获悉，8月18日，吴国光已被任命为湖南高管局代理局长并开始主持工作。此前，吴国光担任湖南省公路局党委书记、局长。

　　 高管局的权力

　　 高达1536亿的高速公路投资，让高管局的地位大大提升。

　　 “高速公路建设是一个高资金投入的行业，也是一个腐败高发的行业。虽然，招标等重大事项要通过层层审核，但一个项目经理手上的权力，仍然大得惊人，几个亿的资金挥手间就过去了。”上述湖南省高管局的人士表示。

　　 “说实话，几万块钱对我来说不算什么，我每年过手的钱，都是几十个亿。”一位湖南省高管局下属路段的中层领导曾在酒后对本报记者如此“豪言”。

　　 而几年之前，“高管局只是一个管基建的事业单位，体制内的人对它并不感冒”，不过，随着湖南高速公路建设的“大跃进”，高管局的地位大大提升。

　　 “过去几年，湖南在建和完工的高速公路超过了50条，建设里程数超过4470公里。这在湖南公路建设史上，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上述湖南高管局内部人士指出，过去五年，湖南高速公路已完成投资1536亿元。

　　 “这几年，跑高管局的各级官员是络绎不绝。”一位湖南地方政府人士告诉记者，“高速公路的建设，和地方政府的政绩直接挂钩，在湖南这一点更为明显。”

　　 “打个比方，一条高速公路的项目已经定下来了，但是具体路线如何，用哪家建设公司，用哪家的材料，都是一些非常明显的利益问题。”上述政府人士称，各地方政府，经常要就高速公路的具体建设路线进行争夺，“大家都希望本地的高速公路多通一点，通高速公路的地方多一点”。

　　 “高速公路项目的资金动辄上亿，商人们无法无动于衷。”前述湖南高管局的人士表示，“一些地方政府为了提高当地企业的业绩，也愿意去和冯伟林跑关系”，“冯伟林只是一个副厅级的干部，而很多地方官员都是正厅，更何况他们还可以动用高层资源”，“其中的种种微妙关系，外人难以想象”。

　　 一位湖南纪委官员曾就此事在微博(http://weibo.com)上评论称，“达官显贵们对他（冯伟林）的利用和索取，是否使他产生一损俱损、无人敢动的侥幸心理？”

　　 “超常规”之弊

　　 湖南高速公路“大跃进”的另一面是，人员和体制的落后。

　　 上述湖南高管局内部人士还表示，在湖南高速公路建设大规模推进之时，另一个不容忽视的现实是，人员和体制的相对落后。

　　 “合适的人才，一度成为最为缺乏的资源。”上述湖南省高管局的人士介绍，随着开工的路段不断增加，人力匮乏的问题开始凸现。“稍微有点管理经验的，局内比较资深的人，都被调到高速公路项目上当项目经理、副经理了。”

　　 根据公开报道，2009年10月，湖南省高管局曾一次性引进92名专业人才。其中，一个刚毕业的博士在8个月的时间内，即被提拔为长湘高速公司副总监。“在正常情况下，这几乎是不可想象的。”一位建筑业内人士告诉记者，“工程建设最看重的是实践经验，即便是博士毕业，要成为一个高速公司的副总监，也需要至少10年的时间。”

　　 2011年4月，湖南省交通运输厅还从省交通规划勘察设计院、交通科研院选调了46名高级工程师，破格安排到全省在建的高速公路项目担任技术副经理或到BOT高速公路项目担任技术代表。这也被业内人士看成是湖南高速的又一“超常规”举措。

　　 而“人才短缺”，也为众多的“关系户”提供了机会。“高管局待遇高，又稳定，随着高速公路越建越多，这份工作成了‘香馍馍’。”上述高管局人士称，“一些交通系统的子弟，开始以各种途径，进入高管局任职。”

　　 “不管是不是领导的孩子，只要是交通系统内部相对资深一点的人，都在想办法把自己的孩子搞进高管局工作。”据其了解，此前几年，湖南省高管局曾公开招聘过几批人，最低学历要求是硕士以上。不过，很多达不到这项标准的“内部子弟”，还是通过各种方式进入了高管局。

　　 而且，“高速公路修到哪儿，当地一些有关系的人，就会被安排进入高管局工作。”前述知情人士称，这些关系户，大都是地方官员的亲戚或者子女，“在各个地方，能进高管局工作的，一般都是有路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