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笔算不清的账——人民币到底被低估多少

　　夏心愉

　　刚完成再融资的某民营企业总裁昨日不无痛心地告诉《第一财经日报》记者，公司的资本金账户上还有500万美元，因为国家控制“热钱”流入管制从紧而无法结汇，整个8月，随着人民币兑美元急行军般地升值，这个账上的钱已缩水合计人民币28.75万。

　　“我们公司就算不运营不开销，每天几乎都亏1万元。我们尚且是个起步不久的小公司，真不知道那些大公司是怎么过的。”该总裁目前正在洽谈各家银行，期望能够为资本金账上的钱谈到一个比较好的定存利息，以对冲一些人民币升值带来的损失。

　　对于人民币快速升值，深圳一家木制玩具企业主更有切肤的焦虑。他近日告诉本报记者，他在年初接了一个10万美元的短单，现在原材料、劳动力、运费成本都上升了，这个小单自己本来就只赚几万块钱，“现在人民币一升值，签订单的时候10万美元能换66万多元人民币，过几天交货只能换63万多元了，加上现在玩具出口退税又降低了，我自己没钱赚了。”

　　8月，人民币兑美元中间价在23个交易日中，11次创下汇改以来新高，从7月最后一个交易日的6.4442一举升至8月31日的6.3867，升值幅度为0.86%；以2005年7月宣布汇改时的汇率8.11计算，人民币兑美元升值幅度达27%。2011年以来，人民币升值幅度已达约3.7%。

　　即使人民币如此在升值的道路上阔步前行，但有关人民币被低估的声音仍不绝于耳。

　　IMF称人民币被低估

　　人民币在短期内的快速走高，首先和美国释放的重头消息有关。标普调降美国主权评级一度导致美元走低，8月中的美联储议息会议抛出“2年内维持超低利率”和“可能会推QE3”两大利空美元的消息，也使得货币政策选择通过人民币升值来抑制输入性通胀。

　　外汇管理局资本项目管理司官员张卓近日在《中国外汇》杂志发表文章称，新兴市场应确定合理的汇率目标，并采取扩大汇率浮动区间等举措阻止资本大规模流入。张卓表示，新兴市场货币当局应确定容忍资本流入引起的名义汇率与实际汇率升值的幅度；扩大汇率浮动区间将导致本币实际汇率升值，从而增加进口，降低出口，减少经常项目顺差。

　　那么，合理的目标位到底是多少？要探讨人民币未来还能升值多久多快，还得首先回到人民币汇率是否被低估，以及被低估了多少这个原命题。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一个多月前公布了对中国的2011年第四条款（Article IV）磋商报告，报告重申了该组织在人民币汇率问题上的立场，即“人民币汇率仍显著低于与中期基本面相一致水平”，还称以三种方法计算得出人民币汇率低估幅度，分别是3%、17%和23%，并再度敦促人民币升值。

　　这项评估主要依赖于三方面：一是外汇储备的增速；二是经常账户的盈余；三是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

　　但中国代表并不认同这一结论，因为在继续改善汇率形成机制方面中国已取得进展，不应根据对未来经常账户的不确定预测来评估币值低估程度。中国代表强调人民币汇率正在向均衡水平靠拢，并预期这一过程在中期内将持续下去。

　　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亚太部高级顾问奈杰尔·查克（Nigel Chalk）此前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虽然人民币名义汇率在过去一年相对美元有所升值，但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即中国相对所有贸易伙伴的实际汇率水平，经通胀因素调整后实际上是贬值了。

　　著名金融专家谢百三教授在8月中的一场论坛上也表示：“人民币汇率是被低估的，所以人民币会继续升值。”但对于衡量人民币被低估的指标，谢百三教授提到的是人民币“购买力平价”（Purchasing Power Parity），这是一种根据各国不同的价格水平计算出来的货币之间的等值系数，两国货币购买力之比就是决定汇率的“基本依据”。

　　国际收支平衡的目标

　　对于人民币的持续升值，不少专家都会担心类似前述玩具企业主的出口困境。

　　但对于这一问题，某经济观察人士近日在接受本报记者电子邮件采访时却表示，人民币不升值确实能使出口企业保持盈利、使工人不下岗，但汇率政策制定不能仅仅考虑出口企业的利益。

　　该人士称，只要中国经济持续发展，人民币兑美元升值是必然趋势。因为一方面，随着中国制造业崛起，中国对美元的需求较从前减弱了；另一方面，人民币在国际市场上已更具优势。由此供求关系调节，人民币会越来越“值钱”。

　　该人士认为，从我国不断增加的外汇储备可以看出，目前我国国际贸易的收支是不平衡的。在当前汇率下，我国的出口企业仍相对具有优势，但通过出口获得美元并不是最终目的，最终目的是用美元再去国际市场上进行购买。该人士表示，事实上，人民币升值的过程是动态的、不断自我调节的，其目标发展方向应当是“国际收支的动态平衡”。

　　正是由于目前国际收支的明显不平衡，渣打银行东半球研究总监、亚洲区总经济师关家明上周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只要对外收支大幅盈余不改变，未来3~5内人民币兑美元升值势头也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