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勒泰的雪道怎么铺？孙伶

　　

　　本报记者孙伶

　　年轻的图瓦人吐尔逊居住在新疆阿勒泰禾木村。这个村落位于禾木河的一个山谷中，聚居着游牧民族图瓦人。

　　每年冬天，当积雪覆盖整个村落时，吐尔逊便和村庄里的人们开始使用当地最传统的交通工具——用兽皮制造的雪橇。

　　这种原始雪橇的悠长历史，让阿勒泰被称为“人类滑雪的起源地”。

　　“冬天禾木积雪深，马陷入深雪是常见的事。我们从小就学习滑雪，出访、运送货物，冬天的日常生活里离不开它。”吐尔逊的爷爷舒开曾经是当地人中的滑雪高手，年轻的吐尔逊似乎得到了他的真传，“小的时候我的长辈便开始教我制作皮毛雪橇，如今我的雪橇可以装载几十公斤的物品。”

　　与禾木的年轻人一样，阿勒泰地区的许多年轻人很乐意听到“冰雪节”这样的字眼。“冬天是农闲时节，如果有游客进入，我们就可以在冬天里从事其他工作，为家庭增加收入。”住在阿勒泰将军山脚下的小伙子阿卜杜拉对记者说。

　　事实上，从今年开始，阿勒泰及禾木的冰雪之美将逐渐揭开神秘的面纱——阿勒泰国际冰雪节紧锣密鼓筹备中，越来越多的游客将进入这块西部“雪乡”。

　　冰雪旅游作为一种较为新颖的旅游度假产品，逐渐被中国人关注。而提及冰雪旅游，大部分人脑海中首先出现的是吉林和黑龙江。事实上，新疆阿勒泰地区与黑龙江省纬度相近，气候相似，又与吉林省地缘和资源禀赋相似，被称为西部“雪乡”。如何帮助其走上“破冰之旅”，成为刚刚结束的首届中国新疆阿勒泰国际冰雪节筹备会上人们讨论的主要话题，而在开发之中如何寻找与自然生态和人文生态的平衡，也成为当日讨论的焦点。

　　高端、限量，不一样的事件旅游

　　阿勒泰吸引的不应该仅仅是普通游客。它应该定位高端。高端和限量，最有利于保护当地自然资源。而高端客更希望把钱花在雪道上。

　　无疑，冰雪节是事件旅游中较为熟知的一种。在国内许多学者和业内人士看来，“事件旅游”不仅是一种较为高端的旅行方式，更对旅游目的地有着积极影响。事件旅游本是专指以各种节日、盛事的庆祝和举办为核心吸引力的旅游形式。但也有许多良好的旅游资源因盲目模仿其他旅游目的地开发和事件旅游活动而重复定位，从而面临旅游开发与规划不当、建设和生产性破坏和管理不善等问题，使得原本“天人合一”的旅游目的地，成为人工景点与资源风格不协调、内容形式单一的景点。

　　阿勒泰位于新疆北部，与俄罗斯、蒙古国接壤，冬季长达127到169天，而燕山一带的最大降雪达2米。该地以其天然降雪频繁、雪期早、雪期长、雪质好而闻名。

　　“阿勒泰吸引的不应仅仅是普通游客。它吸引的是那些来自世界各地、为寻找和挑战各种雪道，不惜万里而来，愿在飞机上花费一天、两天时间的滑雪发烧友，而这些人更希望把钱花在雪道上。因此修建高端大型滑雪场，对阿勒泰打造冰雪节来说，显得尤为重要。”在香港雪岭国际有限公司总裁保罗·包雅斯基看来，滑雪者在雪场里逗留的时间和滑雪场的规模有关。“滑雪者每天都想尝试不同的雪道。他们留驻当地3至4天时间，需要有20公里左右的雪道来满足他们的需求。阿勒泰有这样的自然优势，这里适于修建直径大于15公里、落差长达1500米雪道的滑雪场，可以使得消费者愿意在此停留一周或以上的时间。这样的吸引力才能使得人们不远万里前来。当然，这样的滑雪场的收费也会比较高，因而它的消费群体应定位在高端消费者上。”

　　“这样的定位和开发，相比大众型旅游目的地，更有利于保护自然资源。中国很多旅游目的地的问题，不在于去的人太少，而是在于去的人太多。”

　　认为该将阿勒泰冰雪旅游资源的开发，定位在少数派高端人群的另一个支持者，是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旅游规划研究中心博士、城市规划师丁洪建。“阿勒泰冰雪旅游应定位于高端市场。当我们讨论旅游开发对当地自然生态的破坏时，其实大部分程度是在谈论游客给当地自然生态带来的破坏。中国很多自然景区面临着游客量过大的问题，这些访问量已超过了当地的承载能力。我们在对阿勒泰的冰雪旅游资源进行规划时便提出，希望他们能对游客进行限量准入。这样的情况下，它更适合定位为高端旅游目的地。完备的服务设施对应的是高消费，而高消费可以减少流量。”

　　事实上，在空间布局中，阿勒泰对冰雪旅游资源的开发使用了“退避政策”。“青河、三道海子和白哈巴等地的自然景色很美，但是它们在冬天的进入性比较低，如果引入游客，需要铲雪和修建辅助设施，这对当地自然景观会有较大破坏。因为我们在进行冬季景区布局时，并没有考虑这三处。此外，阿勒泰南部的五彩城在地理外置上交通更便利，而博湖白鹭洲更是因其美景成为摄影迷的心头好，但我们也在规划中避开对其进行冬季旅游资源的开发。因为引入游客，电、排污处理都会成为他们难以解决的问题。尤其是在冬天，冰天雪地时的游客引入对这里破坏更大。因为夏天这里的珍稀自然资源，例如植被等植物可见度高，冬天可见度低，更容易使得野生栖息地受到破坏。”

　　人文生态，引入式保护

　　阿勒泰可能是游牧民族最后一片净土，旅游开发应设置片区避开牧区。这种开发将逐步把当地居民融入到整个产业链中，阿勒泰农民将迎来自己的第二职业——冬季滑雪教练。

　　开发冰雪高端旅游业、吸引滑雪者和游客的同时，人文生态的保护也被阿勒泰提上日程。早在隋唐时期，阿尔泰山一带就有滑雪狩猎的部族。至今在阿勒泰，蒙古人、哈萨克人仍然保留着冬日以滑雪代步的习惯。

　　阿勒泰的雪道怎么铺？

　　以禾木为例，聚居在阿勒泰的少数民族有很多人文和历史风俗。这些民俗和文化庆典将成为国际冰雪节中计划开发的旅游项目。“2004年，我第一次和图瓦人一起过白月节（春节），他们崇尚白色，把白雪覆盖的农历新年一个月称为‘白月’。‘白月’的初一，即新年的第一日，叫做‘白节’。整个白月节中，图瓦人有各种庆典和祭祀活动，很有特色。”研讨会专家之一、新疆作家戴江南认为。

　　但是这样的开发，对原住民传统生活方式，是不是一种破坏？“尽管我们生活在工业化时代，但我并不认为这种群体记忆所形成的民俗文化，以及可贵的大自然所展现的自然文化，需要和我们的生活完全割裂。”戴江南在回忆她在冬季体验的阿勒泰民俗时说道，“延续、传承和发展也许是理性和宽厚的选择。”

　　而丁洪建则认为，“阿勒泰的哈萨克等少数民族仍保留着传统游牧生活方式，这种生活方式即使是在内蒙古也找不到了。阿勒泰可能是游牧民族生活的最后一片净土，必须得到保护。”他指出，在阿勒泰冬季旅游规划中已经设置片区，避开了放牧区。同时，因为在非牧区的旅游项目开发，当地居民将被逐步融入到整个产业链中，为他们在冬季提供就业机会，并给年轻人更多发展机会。“游牧民族也应该拥有自我选择的机会。很多当地年轻人认为，他们应该和内地居民一样，拥有选择去读大学、从事旅游业，或是继续放牧的机会。而至于他们最终会选择哪种生活方式，则是自己的事儿。”

　　和阿尔卑斯山区的居民一样，保罗认为，阿勒泰的当地农民也将迎来自己的第二职业——冬季滑雪场的滑雪教练。“当地农民是最好的滑雪教练。大部分阿勒泰农民从小便学会了如何在冰天雪地里运用雪橇。除了丰富的经验，对这份工作的新鲜感和热情，也是使得他们能够胜任这份工作的原因。因为一年有三个季节在农忙，所以他们会一直对冬天里的工作保持新鲜感。而冬季生活的调剂，也让他们能在其他三个季节更好地投入到原有的工作状态和传统生活方式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