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国银行业用“围栏”隔离风险 专家称将引发银行经营模式重大变革

　　记者 孙建耘

　　9月12日，由约翰·维克斯爵士领衔的英国银行业独立委员会（ICB）公布了关于银行业改革的最终报告。报告要求银行将核心业务和风险更高的自营交易业务与投资银行业务分离，并大幅提高资本水平。改革建议最迟于2019年落实。英国财政大臣奥斯本表示，将根据ICB的提议快速推动立法。14日接受本报记者连线的中银香港发展规划部高级经济研究员张颖认为，ICB的改革建议实际上是在分业经营和混业经营之间设立“围栏”，可保护银行客户和纳税人免受金融危机冲击并缓解“大而不倒”银行的道德风险，但将导致英国银行业经营模式出现重大改革、业务实施重组并承担较高的融资成本。

　　ICB的改革建议主要包括：一是设立“围栏”，把高风险业务（如衍生产品交易、股票买卖及其他交易账户活动）与零售银行业务隔离。零售业务必须有独立的资本，只可为欧洲经济区的个人及中小企业客户提供存贷及支付服务，并可销售不涉及监管资本要求的投资产品。尽管银行有一定灵活性，可决定有多少企业银行业务放在“围栏”内，但银行不能将零售存款用于企业银行业务，“围栏”外业务只能由不受保险的存款和批发性金融工具提供融资，以防止银行用储蓄存款为投行业务提供资金支持及防止银行将政府对零售业务的隐性担保用于补贴投行业务。二是零售银行风险加权资产规模若相当于英国GDP的3%或以上，最低核心资本比率须为10%；被列为国际系统重要的大银行及其零售子行，须额外持有7%~10%的可吸收损失的风险缓冲资本，亦即英国大银行须拥有至少17%~20%的资本充足率，远高于巴塞尔委员会有关一般银行7%最低资本及系统重要银行9.5%的资本规定。此外，英国银行及零售子行须维持至少3%的杠杆比率。三是ICB认为银行现有的后偿债券不符合可吸收损失的风险缓冲资本要求，建议银行体系更多依赖自救性债券，即银行陷入困境时，通过债转股或注销债务等机制让债权人承担亏损，并使银行可顺利解体，以减轻纳税人负担；且须强制性要求银行发行最低比率的此类债券。银行如果没有可吸收损失的债券，其股本资本的要求应更高。据ICB估计，改革计划每年将会为英国银行业带来40亿~70亿英镑的成本。ICB认为，这相当于银行总资产的0.1%，占英国GDP的0.4%。由于这一成本实际上抵消了纳税人给予银行体系的补贴，与金融危机期间英国每年400亿英镑的社会经济损失相比要小得多。

　　张颖认为，英国银行业独立委员会之所以提出如此严苛的改革计划，其目标是促使银行业进行结构性改革、增强其自行吸收损失的能力，保护银行客户和纳税人的利益；避免银行为追求短期利润最大化、推出各种高风险的金融衍生品；也使得银行在危机中的解体变得更易操作。一旦金融危机再次爆发，政府可仅救助其零售业务，而无需救助其投行业务，从而降低政府挽救银行危机的成本。

　　张颖分析，虽说改革要求银行保持更多的资本以吸收亏损，有助于降低危机中银行倒闭的风险，政府也可及早干预有问题的零售银行业务，但改革实际上是在一定程度上要求银行把零售业务和投行业务分离。她说：“混业经营促进了英国金融业在过去30年的繁荣发展，也带来了风险过高的问题和金融危机。目前银行业完全回归分业经营并不现实，而英国选择在分业经营和混业经营之间设立“围栏”的改革方式应属比较温和。但英国银行业现有混业经营模式在‘新规’下将难以实施，银行难以再把零售银行存款分配至其他非零售银行业务以获得更高收益，这将迫使英国银行业经营模式出现重大变革。改革也将影响银行的财务资源分配，企业银行业务的资金成本将会明显上升，并难以享有以往的协同效益。”

　　ICB的改革建议引发了国际财经界的热议。多数人的看法是，此项改革将大幅提高英国银行业的资金成本。据摩根大通估计，更高的资本要求会令英国银行每股盈利在2014年平均摊薄25%，而至2019年全面实施改革建议时摊薄影响则降至15%，其中对巴克莱银行的影响最大。而瑞银预计，由于ICB建议银行体系更多依赖自救性债券，在英国银行业目前约有2.5万亿美元风险加权资产、一级股本比率约为10%、股本回报率低于或等于可接受的16%的水平的背景下，英国银行业可能需发行2300亿美元的自救性债券。而由于自救性债券未必能获得投资性评级，在当前欧债危机持续发酵的市况下，英国银行业数千亿美元自救性债券的发行会导致欧洲非投资级债券市场规模增加一倍，其收益率可能超过10%。高昂的筹资成本将导致英国银行被迫收缩业务，或将部分业务转移至监管相对宽松的国家和地区。此前，英国大银行，如汇丰、渣打、巴克莱等，已扬言不排除将注册总部迁出英国的可能。此外，ICB改革建议使得银行的债券和其他非受保存款持有人被置于“防火墙”之外，未来一旦发生危机，这些债权人将不可能得到政府救助，从而使相关债权人要求更高的收益率从而提高银行的集资成本。穆迪则预测，巴克莱、苏格兰皇家和汇丰银行债权人受到改革建议的负面影响将最为严重。还有分析称英国银行业改革的成本或将超过100亿英镑。

　　一些市场人士对英国银行业隔离性政策的效用表示质疑，称由于这一改革会大大增加银行的经营成本，可能会导致银行为抵消资本成本的增加而采取更多冒险策略；而在零售银行业务和投行业务还共享同一个管理层、同一个董事会、并有相同股东压力之下，隔离性保护难以做到天衣无缝，最终很可能会降低银行承受风险的能力，反会增加银行体系的系统性风险。

　　张颖说，英国银行业的改革建议或会对其他国家和地区的金融监管产生借鉴作用。不过，未受金融海啸冲击的经济体为提高银行业的竞争力，未必会效仿英国隔离零售与投行业务。香港金管局就表示，当局将研究ICB建议对香港可能产生的影响，同时将继续支持银行业多元化营运的模式，也会确保银行依照监管准则审慎管理其中所涉风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