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姻的马拉松

　　文/刘晋锋

　　圭亚那土著在谈论一个美貌女人时，必不可少的两句评语是：“她长得很胖，前额也很窄。”在尼日利亚的伊博人中，男人娶亲之后，第一件事是把妻子关在小屋子里，把她养到胖得不能动弹，方才罢休——对今天的许多人来说，这是不可思议的审美。

　　53岁的麦当娜离了两次婚，8月份的时候又重新约会24岁法国小男友，尽管她比男友的母亲还年长8岁，但两人依旧公开坦然地恋爱——对人类历史上的大部分妇女来说，这是绝不可能想象的生活。

　　现今的人类婚姻，如同进入一场马拉松赛跑，有处于各种状态的两性关系。不再像古代封闭文明体那般，与异族文明绝然不同，内部则又是整齐划一。

　　今天，人们再不用被迫结婚，离婚也变得更有弹性。尽管就在几十年前，中国还有父母之命或者革命联姻，但爱情的因素在婚姻生活中逐步占上风，夫妻双方寻求相互理解与心灵依靠，结成更加和谐的婚姻是大势所趋。

　　不可否认的是，离婚率走高或者不信任婚姻是现代社会非常显著的特征。最新调查显示，出现了从结婚到离婚之间仅有25分钟的婚姻。尤其令人叹惋的是，文明的发展与制度的更新并不能解除婚内不忠或者夫妻之间感情淡漠的难题，继而影响到下一代的身心。

　　“一夫一妻制”是目前人类选择的最普遍的婚姻形式。在一些人看来，一夫一妻制有悖于人的动物本能，它是私有制出现之后的产物，未来有可能出现更有弹性的婚姻关系。

　　但我们看到，很多人依旧是慎重地带着“白头偕老、天长地久”的信念走入婚姻。大部分人仍相信，婚姻是基于很深的夫妻之情和父母之爱的一种制度，无论是配偶、恋人还是伙伴，人们都希望与对方结盟形成深厚的共同关系，它需要宗教般的奉献精神，所以它实在是弥足珍贵。

　　目前来看，人们所缔结的婚姻，一般来说是没有限期的。有人对此评论说：“婚姻是对爱情的无限致敬。”即便婚姻常常被解除，但离婚也并非婚姻的大敌，而是对不幸所做的必要补救，以维护婚姻的尊严。

　　那么，今天的人在结婚时，对婚姻应抱持怎样的期待？

　　父母那一辈的知识，已经不够我们用了。社会在不断调整对男人和女人的角色要求，如果我们希望自己可以为下一辈提供相对完善的婚姻遗产，那么我们也应努力成为新型、合格的丈夫或妻子。

　　我们相信这是一种需要不断学习的行为。因此我们约请了社会学家、法学家、婚恋咨询师等各方面的专家，从各方面阐释了“婚姻”的含义，以及缩编了1921年出版的一部对恩格斯亦有影响的名著《人类婚姻史》，希望能为读者提供更丰富的婚姻知识。

　　知识虽然重要，但唯有爱心才能造就人。

　　极其复杂的亲密关系

　　文/吴新萍（出版人、婚姻关系培训师）

　　婚姻过程中，第一个离婚高峰是婚后的5.2年，第二个离婚高峰通常在婚后的16.4年。

　　美国爱家协会的创始人杜布森博士说：家庭之于社会，就像血液中的载氧细胞。当一个个的家庭出现问题，自然会给社会带来无穷无尽的麻烦，近期伦敦骚乱的大多数参与者都是来自于问题家庭的青少年，家庭价值体系的崩溃，成为社会骚乱的根源。也有中国的权贵和明星宠坏自己孩子，四处横行霸道，酿成命案。据说与情感相关的谋杀已高居第一位，灭门惨案更是令人发指。

　　最近参加某个婚姻家庭领域的会议，不断高涨的离婚率早在意料之中，还听说最极端的一个例子，从结婚到离婚仅仅25分钟的时间。现代婚姻似乎已丧失神圣性，变得如同儿戏。近期微博(http://weibo.com)上热传某个成功人士家暴，被他打得很惨的外籍妻子把被打的照片放在微博上，这实在令人费解，好端端的一个家庭，三个漂亮的女儿，男主人成功得如日中天，为什么就会身不由己地做这种伤人伤己的事情呢？！

　　或许可以说经济的高速发展撕裂了传统意义的家庭，日渐堕落的浮躁的社会风气损害了婚姻，但我们还是要承认大多数的婚姻还是从“爱”出发的，婚姻是极其复杂的一种亲密关系，是需要花很多工夫去学习的一门深奥学问，不是我们有爱的动机就能获得好的效果。

　　我们的人生会花费很多时间、精力和金钱来学习某种专业的技能，以便我们可以在社会上谋生，但我们几乎从来没有学习过：如何恋爱？如何为人妻子/丈夫？如何为人父母？没有人教我们，我们就只能自然天成，按照我们在父母的家庭中不知不觉间接受的，稀里糊涂地开始我们自己的婚姻，这场婚姻就变得像一场撞大运的赌博。

　　刻意经营友情

　　两周前，有一个愁容满面的女人D来找我，她的婚姻出了状况。我和她交流之后了解到她15年的婚龄，夫妻间开始出现友情淡漠，同在一个屋檐下，却形同陌路，无话可说，性格内向的丈夫常常醉酒。D讲到他们事业的成功，两个可爱的儿子，曾经也是非常恩爱，相濡以沫地走过很多艰难，但不知不觉间，就到了现在这种令人失望，甚至麻木的地步。夫妻之间的友情是需要“刻意”经营的，实证研究表明，第二个离婚高峰通常在婚后的16.4年，就是与夫妻双方的友情丧失相关，之前的婚姻生活大多像一个合作的团队，夫妻共同担当养育孩子等家庭责任，等到孩子长大成人，夫妻间似乎变成陌生人，婚姻就很难维持下去。不少夫妻认为自然而然的最好，“刻意”就是做作和虚假，对大多数中国人来说，“自然而然”看到的往往是对方的缺点，“自然而然”说出来的，往往是批评和指责，所以只能接受“刻意的”训练，训练自己努力去发掘对方的优点，去鼓励对方的善意。

　　D谈到她内向的丈夫最大的需要是被肯定、被欣赏，我就教给她一种经营友情的特效药，用肯定的言语给她丈夫的情感账户里存款。找出长期以来被她淡忘和忽略了的丈夫的优秀品质，以及她内心深处对丈夫的真诚感谢。最好再加上手拉手、眼对眼的动作，效果就更好了。这种方法曾使不少婚姻起死回生、死灰复燃。

　　如何止血

　　冲突往往来源于误解，误解通常来源于差异，而差异又往往是夫妻双方相互吸引、相互爱慕、最终走到一起的原因。夫妻间的差异有很多种，男女差异、性格差异、文化背景的差异、年龄的差异、种族的差异，等等，但在婚姻中，最困难的部分往往是原生家庭文化的差异。所谓原生家庭，指的是一个人长大成人的有父母、有弟兄姐妹的家庭。原生家庭的文化深刻地影响婚姻和亲子关系。

　　牙齿不会咬到耳朵，却常常咬到舌头，因为牙齿和舌头靠得近，夫妻也是如此，一定会有各种各样的冲突。冲突不可怕，但不面对冲突，不解决冲突，才是对婚姻最大的伤害。仿佛是任由婚姻流血，血流光了，这个婚姻自然就死亡了。研究表明，导致离婚重要的一个原因是夫妻间长期习惯性地逃避冲突，所以比起强制地压抑来说，冲突不是什么坏事，关键在于怎么来处理冲突，或者说夫妻吵架也有吵架的学问，是越吵越亲近，还是越吵越隔膜。实证研究的数据，第一个离婚高峰是婚后的5.2年，就是差异带来的冲突无法解决而造成的。

　　健康个体

　　人们在婚姻中往往热衷于要改变对方，总觉婚姻中的一些问题与对方的某些缺点相关，而事实上，在婚姻中想要改变彼此的努力往往都失败，没有人愿意被逼改变自己，往往都是其中一个人主动改变，让对方感觉到爱与安全了，就会相应做出调整和改变。

　　中国传统文化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被国际社会很认可，被翻译成：完善的人格，才能有幸福的家庭，才能促进社会发展，带来世界和平。

　　不少人受爱情文学的毒害，会认为自己是一个不完整的1/2，若再找到另一个不完整的1/2，1/2+1/2=1，就变成了一个完整的人，而专家告诉我们不是加法，而是乘法，若两个1/2的人，只会成为1/4，更加病态的关系。所以，每个人都需要把自己努力成为一个完整的1，才能带来另一个合二为一的健康的婚姻。

　　委身与承诺

　　大多数人进入婚姻是因为彼此相爱，但若没有彼此的委身与承诺，再轰轰烈烈的爱情也不会守得住。婚姻是一男一女、一生一世的神圣盟约，包含双方在爱情、身体、财产、生活各个层面的合二为一，离婚所带来的身心伤害是相当大的，婚姻破裂的人，通常免疫系统会降低，容易生病，比较容易有忧郁症和自杀的倾向，开车出事、受伤的比例高。离婚家庭的孩子自尊心和自信心平均比较低落，行为问题比较显著。

　　一两个月前，我偶遇一位女士X，是一位很能干的女强人，她患了某种奇怪的疾病，有时会莫名恐慌，总觉得自己犯心脏病了，甚至觉得有一种濒死的恐惧，多次打120急救，但每次又查不出什么病。一同见面的X的朋友向我谈及她10年前离婚，在婚姻中遭遇家暴，一只耳朵被打聋了。她用了10年的时间含辛茹苦地养育儿子，如今儿子考上了大学，她该好好享受她的人生了，结果得了这样的病。X不断打断她的朋友，说早过去了，她全都忘记了。我跟她探讨：这10年来要全力以赴地抚养儿子，那些内心的创伤未被处理，统统被压抑下去了，而如今儿子终于读大学了，她总算松口气了，会不会那些长期被压抑的情绪如今爆发出来了，但表现为身体的病痛？

　　任何成功不能弥补婚姻失败带来的伤害，X的例子比比皆是。幸福的婚姻把人带入天堂，不幸的婚姻则把人带入地狱，而往往在同样一段婚姻中，天堂和地狱并存。如何使我们的婚姻常在天堂，远离地狱，这是需要学习的，也是可以学习的。

　　恋爱是愉快的婚姻是沉重的

　　摄影/王嘉宁文/朱虹（南京大学动物营销系副教授）

　　为了留在城市，一些打工妹争着想嫁给那些城市中最底层的男人。她们渴望有品质的婚姻生活，这些想法与城市青年的观点相近，但远远超出了留在乡村的人们所能理解的范围。

　　 “我拍拖了，请吃拖糖”

　　到天府酒店的第一个晚上，我躺在分配给我的、紧靠门的上铺上，认真地听着她们的“卧谈会”。她们在和我对面上铺的人开玩笑。

　　“我昨晚真的讲梦话了？”对面上铺问道。

　　“当然是，我听到了！”一个声音从下面传来。

　　“我也听到了！”另一个声音附和着。

　　“我讲什么了？”对面上铺的声音很认真、有点紧张。

　　“你讲，抛掉老家的，就要广州的。

　　一个声音立刻回答道。“哈哈哈！！！”满屋的轰笑声。

　　老家有个男朋友做婚姻底线或保障，在广州找个男朋友，一为释放客居异乡的寂寞情怀和体验男欢女爱的青春激情；二为碰碰城市婚姻的运气。这已是餐馆打工妹中比较流行的恋爱模式和想法。

　　“拖糖”一词在珠江三角洲打工妹群体中十分流行。“我拍拖了，请吃拖糖”。“拍拖”在粤语中，是指谈恋爱。刚刚确定了恋爱关系的男女双方像结婚发喜糖那样散发糖果给工友老乡，珠江三角洲的外来打工族称这种糖果为“拖糖”。始作俑者不是当地人而是外地打工族，当地没有请“拖糖”的风俗，也未见有当地人请人吃“拖糖”。

　　我在工厂讨过一次“拖糖”吃。我所在的电线部车间一四川籍的打工妹阿刘与工厂的保安拍拖，请大家吃“拖糖”。普通工人一般都不跟像我这样的文员混在一起玩，加上又是才来的，所以他们也没有请我吃。当我问她讨“拖糖”吃的时候，她感到很高兴。当晚就到我宿舍送了一个漂亮玻璃纸包装的各色糖果约20多粒，其中还有几粒很贵的台湾徐福记水果糖，估计是经过精挑细选的。

　　后来，听说那个保安员在老家是有老婆的，阿刘事先也知道的，不过大家都觉得无所谓，只是拍拖又不要结婚，而且请吃的是“拖糖”又不是喜糖，所以也不违反婚姻法。

　　在城市的一些打工妹，她们与在老家的男朋友恋爱的目的多少包含了婚姻成分。她们和城市男人由恋爱发展到婚姻的可能性很小，但许多打工妹喜欢和这些有见识、有钱、会玩的城市男人交往，她们一般都能采取现实的态度，将婚恋分开。而如果是打工妹和打工仔谈婚论嫁的话，则会面临许多无法回避的现实问题，尤其是家庭经济问题，在她们看来恋爱是愉快的，结婚是沉重的。

　　阿华的个案使我想起贝克尔197年在其论文《婚姻理论》（ATheoryoMarrige）中写到的一句话：“当人们通过婚姻所获得效用大于因单身而得的效用时，他们就会结婚。”对于遭遇城市高度物质文明的打工妹来说，已经不可能、也不愿意像她们乡下母亲那一辈人为儿女、丈夫操劳、辛苦、受穷一生。因为，婚姻的要求现在有了新的参照体系——城市人的婚姻生活。

　　然而，只要和乡下的男人结婚，就不得不回到传统婚姻模式中，接受家庭性别分工，中断打工的职业生涯，回去生儿育女。为家庭牺牲个人发展的同时还要更多地承受婚姻风险，因为她们看到不少老婆留在乡下、独自外出打工的男人在城市里不忠实于婚姻的事件，所以留在家里的肯定吃亏，结婚后也要一起外出打工；同时又看到婚后和丈夫一起打工的女同事，因不能照顾孩子而同样焦虑和痛苦。经过这样理性的分析，在她们看来，城市的单身生活比乡村的婚姻生活更有价值。

　　这两个个案主要代表了26岁以下的打工妹的状况，而我接触到的二十八九岁甚至三十多岁的打工妹对婚姻的渴求让我唏嘘不已，她们为了留在城市，争着想嫁给那些城市中最底层的男人。于是都用渴求的目光，毫不掩饰地托我介绍结婚对象，梦想通过与广州人结婚，实现身份的根本性改变。为了这个婚姻梦想，其中的许多人身心交瘁。当美好的青春年华在不断的寻梦和幻灭中悄然流逝之后，她们依然形单影只地在这不属于自己的城市中挣扎着。

　　传统观念已是老黄历

　　“男女授受不亲”、“饿死事小、失节事大”，这种传统的贞操观在打工妹的眼里早就是过时的老黄历了。至于诸如“婚外性行为和婚前性行为都是不道德的行为”之类的社会舆论，对于她们而言也是没有约束力的说辞。

　　在我打工的餐馆里，就有一个未婚妈妈和一个怀孕五个月的未婚先孕者。

　　“两人决定肯定要结婚后，就搬在一起同居了。反正要结婚的，在一起可以互相照顾。我们是在同居半年后领结婚证的。当我没有把握的时候是不会与男友随便同居的。打工妹与打工仔拍拖同居的很多，大家都见怪不怪。”

　　这种说法代表了餐馆打工妹中比较中庸的性观念。而下面的个案则代表前卫的性观念：

　　她非常自然地笑嘻嘻地说自己19岁失身，是自己的初中同学、初恋男朋友。来她换了几任男朋友，其中有一位30多了，有老婆和一个12岁的小孩。一开始就说好了的，她如果找到了男朋友就分手她跟这个男人就是想花他的钱。但她从来不会开口问他要。她说其实讨钱多没子，只要对他好、温柔些，他心里明白，然就会主动给的。找到现在的男朋友就立刻分手了，没什么要死要活的，大家都轻松愉快。因为没有伸手要过钱，那男的也没什么好说的。

　　现在的男朋友也是客人，吃完饭后她出去，她见他长得靓就同意了。要是客人长的不好看，或她不喜欢的，她是从来不会单独跟客人出去的。她说自己很聪明的，不会吃亏，饭照吃，吃完就开溜，让那些男人占不了便宜。“如果长得漂亮自己喜欢，那就没关系，我也开心，谁都没吃亏可以理解的嘛。大家都有生理需要。我看过卫慧的小说，我觉得写得很好。”

　　我接触的这些餐馆打工妹，她们的性观念的开放程度已经超过了我的想象。我分析，她们在性行为上的失范有三个原因：一是工作环境比较复杂，遭遇许多犬马声色的事件和诱惑她们的男人；二是脱离了家庭约束，又身处过去乡村社区、熟人环境的社会凝视之外。也就是说过去的乡村社会规范监督系统完全缺失。她们完全放弃乡土社会传统的价值观念，但又未能充分习得现代都市文明中在平等自由基础上的性观念和性知识；第三，由于户籍制度等城乡二元结构的壁垒以及自身在餐馆吃青春饭的非技术性工作，决定了她们在城市被边缘化的生存状态。

　　没有社会认同和支持、没有广泛的社会交往、没有未来、只有青春的打工妹非常容易在性观念和性行为上失范。

　　性行为的失范给打工妹的身心带来伤害，给今后的生活带来巨大的困难。同宿舍的未婚妈妈和已经辞职、怀孕五个月却被男朋友抛弃的芸，都是在我所打工的餐馆里发生的悲剧。

　　情感在婚姻中的权重增加

　　在中国乡村，老实忠厚是女孩子本人及其长辈都十分看重的男性个人品质，而这一择偶标准被打工妹完全抛弃。她们喜欢有头脑、见过世面、懂得生活（当然是指多姿多彩的城市生活）、有礼貌、尊重女性、有情调的男性。年龄低于22左右的还看中对方的身高和相貌，年龄稍大一些的比较注重对方的经济状况和个人谋生本领，希望对方有一技之长。这些择偶标准与城市一般年轻女性的要求基本相似。

　　她们希望结婚以后，自己还能出来工作，在经济上有自主权，渴望男女平等。其中许多人不想一结婚就生小孩。打算等婚姻稳定、有了一定的经济基础再要小孩。打工妹的结婚年龄和生育年龄明显比留在农村的女青年要晚几岁，和一般城市女青年的结婚和生育年龄接近。

　　一天晚上，大家都上床了。妍讲了她们村子刚刚发生的一件命案：村子里的原妇女主任到深圳打工，混出了一点名堂，可能也有了外遇。回家跟老公提出离婚，主动要给老公一大笔钱，让他另找一个老婆。不过孩子她要带走。那男的受不了被女人抛弃，便把女的杀了，自己也被判了死刑，剩下一个五岁孤儿。

　　这些善良的打工妹在为这个家破人亡的故事悲叹一番之余，纷纷发表了自己对这一事件的评论。归纳起来主要有以下的看法。第一，女的也该有离婚自由。只准男的不要老婆，就不准女的休掉老公？第二，为了孩子，还是最好不要离婚。结婚后最好不要立刻要小孩，两个人相处一段时间，感情稳定了再要小孩。第三，外出打工要两个人一起，城里的花花世界对男人和女人都充满诱惑，留在家里的肯定吃亏。

　　我问妍，家乡的人怎么看这件事，妍告诉我：“村里的人当然骂女的骂得多些。说这个女的不要脸，在外面有野男人，还要回来抢小孩，小孩可是人家王家的种，她怎么能带走。还说找老婆就不要找在外面打过工的。现在除了身体有毛病的都出来打工了，要找没出过门的他们等着当老光棍吧！”

　　在中国农村，人们非常看重婚姻。传统的人们常常说：“宁拆一座庙，不拆一个家。”庙是人们敬神和祭奠祖先的地方，是乡村的圣地。由此我们可以看得出，想在农村要离婚是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农村的夫妻大多可以不要交流，凑合过一辈子是司空见惯的事。即便成天吵架的夫妻，也是打归打闹归闹，两个人的日子照过。

　　近20多年来，由于农民外出打工和电视传媒的普及，年轻一代或多或少地接受现代文明的影响，而人口的大范围流动必然使婚姻的不稳定因素增加。在农村，离婚的事也时有发生，但几乎都是在城里见了点世面、发了点小财的男人提出与乡下的老婆离婚；女方主动提出离婚则是件很轰动、很大逆不道的稀罕事。

　　从打工妹的议论中可以看到她们对男女平等、结婚自主、离婚自由等现代文明思想的理解和接受。她们渴望有品质的婚姻生活，增加了婚姻生活中感情因素的权重。这些想法与城市青年的观点相近，但远远超出了留在乡村的人们所能理解的范围。

　　本文源自作者在东莞餐馆打工的实地调查

　　人类婚姻史

　　文/E?A?韦斯特马克摘编/刘晋锋供图/IC、CFP

　　人类历史上最常见的婚姻形式是一夫一妻制和一夫多妻制。文明发展到一定阶段，有利于一夫多妻制的实行，而当文明发展到更高形态时，则又趋向于一夫一妻制。

　　人与野兽有别

　　先从动物说起。在低级动物中，两性之间的关系一般说来是极不固定的，甚至母亲也几乎免除了照顾后代的一切烦劳。最高等级的昆虫，其卵是靠太阳的热力来孵化的，而雌虫在多数情况下对它的子女甚至连看也不看。大多数种属的鱼卵，从一开始就不靠它们的父母来孵化，而是靠它们自己。

　　大多数鸟类的情况则很不一样。很多雌鸟与雄鸟不仅在繁殖季节同居一处，而且在这以后仍然如此。它们爱护幼鸟的本能达到非常强烈的程度。以至于有人热情地宣称：“纯真的婚姻，只能在鸟类中找到。”

　　多数哺乳动物的两性关系，只限于交配期间。不过也有例外，比如驯鹿、松鼠、鼹鼠、美洲豹这些动物的雌雄两性，据说都一直是生活在一起的，甚至在生了幼仔以后，雄性仍是家庭的保护者。

　　那么人类呢？

　　有人说：“将人类与野兽区别开来的差别，就是不渴而饮和四季做爱”。凡是两性做爱被限定于某一特定季节的地方，性冲动就不可能是促使两性长期结合、直到生育子嗣之后仍然厮守在一起的原因。

　　性生活的持久性或周期性，肯定会影响到两性的关系。但是，当问题涉及这一因素在人类婚姻起源上究竟起过什么作用时，我们首先必须考虑：早期人类或半人类祖先也像我们一样一年四季皆可做爱的假设是否正确？

　　一些生理学家认为，动物界的性生活周期是由经济条件决定的；生殖活动乃是个体经济的剩余产物。因此可以说，它们的交配期通常发生在收支比例处于最佳状态的时候。

　　如果我们迄今在男人中仍然发现，有人在春天或夏初的性欲要求或生殖能力有所增长，我想可以把这看做是我们早期人类或半人类祖先曾经有过交配期的残存现象。我们更有理由认为，在类人猿中是有性交季节的；就远古人类来说，其生存条件与类人猿是相似的，而相似的条件可能产生相似的结果。

　　但是，人类在文化技术和发明创造上越是进步，就越能摆脱季节变化影响——一年当中无论任何时候出生的婴儿，几乎都有健康成长的更大可能性。同时，出生率的周期性波动，在以农业为主导的国家大于以工业为主导的国家，在农村地区大于城镇。人们越是放弃户外的自然生活，越是过得奢华，生活习惯越是讲究，季节性变化对性生活的影响就越小。所以，假定在原始人中已有婚姻存在的话，性本能的持续兴奋，并未在人类婚姻的起源上起到什么作用。

　　早期人类都乱交？

　　有一些社会学家认为：“人类起初生活于杂乱性交状态，当时尚无个体婚姻存在；一个原始群或一个部落中的所有男人，可以不分彼此地同所有的女人发生关系；由此所生的子女，属于整个群体。”这是真实的吗？

　　据说，在少数地方流行一种特殊的风俗：妻子都不是与丈夫住在一处，而是与她的母系亲属住在一起。一家之长是妻子的大哥，而做丈夫和父亲的则不能算作是这个家庭里的成员。不过，他们的婚姻关系，不仅是一夫一妻制的，而且至死不变。那里的孩子们都是在舅父抚育下长大的。但是，绝对不能认为，舅父或任何母系亲属对孩子们的权威超过父亲，乃是母系民族的一种普遍法则。

　　丈夫和父亲在家庭中的功能，不仅仅限于性生活和繁衍后代，而且还包括供养和保护妻子儿女的责任，这是由世界各地处于文明发展不同阶段的一系列民族实例所证明了的。

　　在科里亚克人中，在婚礼的当天晚上，新娘的父母先用棍子打新郎，然后每个人也都可以打他；只有当他能用坚忍的精神接受鞭打而不反抗，从而表明他是一个男子汉，他才被允许把新娘娶走；萨凯人里有一种风俗，即男女双方的亲属围绕一个蚂蚁冢席地而坐，然后代替新娘或她的父亲向新郎发问：“你会使用吹箭筒吗？”“你有什么好办法砍树？”“你是个爬树能手吗？”“你抽烟吗？”等等。如果对这些问题能作肯定的回答，新郎便递给新娘一支烟，自己也点上一支。他们随即围着那个蚂蚁冢跑三圈。如果新郎能够抓住新娘，婚礼即告完成，他们便成为正式夫妻。

　　基本上来说，处在狩猎和采集阶段或略知一点原始农业的现代未开化人，由父母和子女组成的家庭是一个非常明确的社会单位。家庭可能是从作为类人猿和原始人之共同祖先的高级灵长类原种那里继承下来的遗产。父亲对于子女的保护是出于一种本能，这些本能不仅产生了习惯，而且产生出习俗和制度的规则。作为具有这类本能并在智力上得到充分发展的社会生物，人们会对遗弃妻子儿女的男人产生道德上的憎恶。

　　公众在道德上的憎恶或非难，乃是形成习俗规则以及各种权利和义务的本源。我们也可以允许将“婚姻”这一术语定义为男女之间或久或暂较为稳定的结合，一直延续到繁育子女之后。但是，在婚姻和纯粹的两性关系之间有着根本性的差别。这些纯粹的两性关系即使为习俗所认可，也不能算做是婚姻。

　　婚姻应包含在一起生活，这同中世纪的民谚相一致：“男女结婚意何谓，同吃同喝又同睡。”

　　在很多未开化民族中，男女两性在婚前均享有充分的性交自由，这已是广为人知的事实，有人将此看做是原始乱交的证据。但是，只要稍加深入研究，立刻就会发现，其中有很多事例不能被看做是原始乱交的遗存。

　　在马达加斯加的土著居民中，并没有对性生活的限制。他说：“尽管这里性生活极为自由，但对一个处女来说，终日追寻新的情人，也是很不体面的。”年轻人在结婚之前，都有一段或长或短的自由性交期，这是为了使一对恋人能够彼此了解。即使在要求女性做到绝对贞洁的安蒂莫罗纳人中，也有这种习俗。在很多情况下，婚前性关系具有一种试婚的性质，试婚的目的可能是想知道女方是否能够满足男方的求子心愿。在这种情况下，人们只有在女方分娩或出现妊娠征兆之后，才会缔结婚姻。

　　也有大量的反面教材，在巴罗角印第安人中，“在已婚男女或未婚男女之间，甚至在男女儿童之间，都有性的乱交。人们似乎把这当做一种娱乐。”在所罗门群岛中的圣克里斯托弗岛及其相邻岛屿上，“女孩子进入婚龄后的两三年间，会委身于全村的每一个男子。”在同一群岛中的鲁比亚纳岛，一名成年女子如能在短时间内与尽可能多的男子交媾，就会觉得十分荣耀。夏威夷人认为：“一个男人或女人如果拒绝肉欲的诱惑，就会显得很小气。”在吉尔伯特群岛莱恩岛及相邻岛屿上的普通岛民中，乱交成了常例，而婚姻则成了例外。

　　但是，无论对于婚前贞洁观念的漠视在未开化世界中有多广泛，我们都不能把这看作是落后民族的一个普遍特点，因为也有很多民族都把婚前性接触当做一种耻辱或一种罪过。如有这种事情发生，不仅对女方，而且对进行诱惑的男方，统统都要予以惩罚或斥责。

　　在未开化民族中，对于婚前性关系，一般来说是采取责备态度的多，还是采取宽容态度的多？有社会学家在探索了120个地方之后，得出这样的结论：在他们所考察的实例中，对婚前性关系采取责备态度的，几乎同采取宽容态度的一样多，因此，“没有孰强孰弱的一般倾向性。”他们还考察了对于婚前性关系采取何种态度同一个民族经济发展水平之间的关系。他们发现，从事农业和畜牧业的民族在这方面明显地严于狩猎民族。

　　实际上，男性的嫉妒心也是对两性乱交的一种障碍。达尔文曾经说过，所有雄性的四脚兽都有一种嫉妒心，其中很多还生有专门的利器，用以同其对手进行较量。

　　人们常常认为，乱交是不利于妇女多生多育的。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男子之间为了一个女人而产生的势不两立、你死我活的激愤之情，便可能是自然选择的结果。很多人都知道这样一个事实：妓女很少生育，除非是在从妓之初。有人可能会说，如果上面提出的这些假说有一定道理的话，那么，由乱交所导致的恶果，同样也会在一妻多夫制的情况下产生。但是，在实行一妻多夫制的很多民族中，妻子的各个丈夫是轮流与她同居的，在同一时间内，家里一般都只有一位丈夫。不过，许多有关一妻多夫制民族的报道都表明：一妻多夫的两性关系是不利于生殖的。当然，在某些民族中，男女之间也可能有某种近乎于乱交的关系。但是那种认为乱交已构成人类社会历史上一个普遍阶段的假说，是不科学的假说之一。

　　不可更改的一夫一妻制

　　人类婚姻史中，有一夫一妻制、一夫多妻制、一妻多夫制以及群婚，而最常见的两种形式是：一夫一妻制和一夫多妻制。

　　据研究发现，一夫多妻制最盛行的地方是非洲。在乌尼奥罗地区，即使是一个小部落的酋长，至少也一定要有10至15名妻子；至于穷人，也都娶有三四个妻子。在南迪人中，富人可娶有40个妻子。在阿散蒂，法律限定国王只能有3333名妻子，但不清楚是否要求国王一定娶够这个数目。据说，乌干达的姆特萨国王曾有嫔妃7000人，卢安戈的国王也是这样，这可能是一夫多妻制在全世界所达到的极限。但另一方面，在非洲的很多民族中，一夫一妻制都是最主要的婚姻形式；在某些民族中，一夫一妻制甚至还是唯一的婚姻形式。

　　在喀麦隆班姜格人的一夫多妻制婚姻中，总有两个女人显得格外突出：一个是初娶之妻，她负责管理其他妻子，还享有其他某些特权；另一个则是宠爱之妻，做丈夫的通常都是和她住在一起，睡在一起。在巴干达人中，只有首娶之妻才享有明确的特权，但是，“在很多家庭中，宠妻总是整天戴着某种特别的首饰。有的地方，这种首饰就是挂在脖子上的一个小铃铛。”

　　在具有古老文明的民族中，大都可见到一夫多妻制或与真正的一夫多妻制难以区别的某种纳妾制。在古代中国，除了法律意义上的正妻之外，有的人还有妾，这也是法律所允许的。但是，法律规定：正妻在世期间，丈夫不得另外正式娶妻。妻对妾拥有相当大的权力。例如，不经特许，妾甚至不可坐在妻面前。妻不可被降为妾，而只要妻尚在世，妾亦不可被升为妻。

　　为什么有的民族实行一夫多妻制，而有的民族则实行严格的一夫一妻制？

　　男女两性的人口比例，显然就是对婚姻形式产生很大影响的一个因素。导致一夫多妻制的一个原因，往往就在于婚龄女子太多；而导致一夫一妻制的一个原因，又往往是婚龄女子相对较少。

　　一夫多妻制的直接原因，还在于男性追求多偶的欲望。首先，在文明发展的较低阶段上，月经期内的妇女是迷信恐惧的对象。同妊娠期间的强制性禁欲相比，导致一夫多妻制的一个更为重要的原因，是产后也必须禁绝性生活。这一禁欲期有的可达数月，有的则长达数年。人们担忧“如果母亲在哺乳期内再度怀孕的话，就势必会使孩子过早地断奶，而这将导致很多严重的后果。”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在于年轻美貌的女性对男人的吸引力。但是，男子想多娶妻子，并不仅仅是出于性动机，还可能是为了得到子孙，得到财富，得到权威。

　　众多妻子作为男人的劳动力是可以产生很大效益的，而这一点在经济文化发展的较高阶段上，则显然会推动一夫多妻制的流行。但是，效益问题并不是一夫多妻制得以发展的唯一原因，甚至也不是唯一的经济原因。经济发展会导致财富分配愈趋不均，再加上娶亲必须支付聘金，而聘金的多少又受到财力的影响，这就使得有些人能娶数名妻子，而有的人则连一个也娶不上。“一夫多妻制的最高的、有序的形态，必须有两个前提：一是社会已有相当的发展，一是社会已出现贵贱阶级之分，并已有某种程度的财富积累。”

　　尽管我们经常听说由于一夫多妻制意味着某种劳动分工，或是由于它可提家庭的声誉和正妻的威望，因此很多妇女都能容忍甚至还赞成一夫多妻制，但我们听得更多的则是：一夫多妻制乃是造成诸妻争吵和家庭惨剧的一个原因。尽管男性的嫉妒心一般要比女性更暴烈，但嫉妒并不只是男性的一种激情。

　　女性的嫉妒心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对一夫多妻制构成一种障碍：第一，做丈夫的从自己的利益出发，很害怕因实行一夫多妻制而惹出什么麻烦；第二，做妻子的显然也会阻止丈夫再娶新人；第三，有些做丈夫的顾及到妻子的感情，也会审慎从事。

　　男人在爱情上的专注性，虽可使他在一段时间内不另求新欢，却不一定能使他长久地专爱于一人。性爱是不专一的，常受见异思迁心理的影响。但是，如果性爱中包含了从精神素质所产生的同情心和感情，夫妻间就会形成一种精神的纽带，有了它，即使在青春和美貌消失以后，爱情仍能历久不衰。正是这种纽带，导致了持久的一夫一妻关系。

　　一夫一妻制是唯一一种在世界各民族中均可实行的婚姻形式。在实行一夫多妻制、一妻多夫制或群婚制的地方，也都伴有一夫一妻制的存在。在很多地方，一夫一妻制还是唯一一种为风俗习惯或法律所允许的婚姻形式。

　　为什么文明发展到一定阶段时，有利于一夫多妻制的实行，而发展到最高形态时，则又导致一夫一妻制？

　　我们已经看到，头一种倾向在很大程度上是基于一定的经济状况和社会状况，即财富的积累和不均等的分配以及不断增大的社会分化。

　　至于说到在文明发展的最高阶段何以又出现向一夫一妻制复归的倾向，我们则可以找出更多的原因：第一，在文明民族中，任何迷信观念都已不能使男子在妻子妊娠期和生产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与妻子实行分居；第二，人们对于多儿多女的渴望已趋于淡薄；第三，人口众多的大家庭非但不再对生存斗争有任何帮助，反而被很多人视为不堪忍受的负担。第四，一个人的朋友已不再限于自己的亲属，而一个人的财富和影响力也不再取决于妻子儿女的多少；第五，做妻子的已不再是男人仅有的劳力，体力劳动在很大程度上已为畜力以及机械器具所代替；第六，爱情在情趣上趋于高雅，因而在时间上趋于持久；第七，在一个有教养的人看来，青春和美貌已不再是女性魅力的唯一所在，文明已赋予女性美以新的生命；第八，人们对女性的情感给予更多的尊重，过去那些导致女性自己也情愿实行一夫多妻制的原因已不存在；第九，妇女在受到较多的教育并享受到现代文明社会的其他好处之后，不靠丈夫的供养也可以生活得很好。

　　一夫一妻制在将来是否仍是社会认可的唯一婚姻形式呢？人们对这个问题做出了不同的回答。根据斯宾塞的说法，“一夫一妻制显然是两性关系的终极形式。展望未来，任何变化都离不开完善和普及一夫一妻制这个总的方向。”而另一方面，勒图尔诺说，尽管我们现在认为一夫一妻制比我们所知道的任何婚姻形式都好，但“我们却不必认为一夫一妻制就是婚姻关系演变过程中的终极。”

　　但我可以毫不犹豫地断言：如果人类仍按迄今的发展方向继续前进，如果导致最先进的社会实行一夫一妻制的各种因素继续发挥作用并不断扩大其影响，尤为重要的是，如果人们对妇女情感的尊重以及妇女对立法的影响得以进一步增强的话，一夫一妻制的法律就不可能被更改。我们实在难以想象，将来某个时候，西方文明会使一个男人同时娶有几个女人的这样一种婚姻变得合法化。

　　本文摘编自《人类婚姻史》

　　各美其美，美人之美

　　文/侯猛（对外经济贸易大学法学院副教授）

　　当代社会婚姻的脆弱，不仅表现在与生育、共有财产联系的弱化，还表现在与感情的再次疏离。

　　年初情人节那天，我和爱人去看电影《将爱情进行到底》。其中有一句对白令我印象深刻，说：“不以结婚为目的的谈恋爱都是耍流氓。”这句话当然适用于很多人。但同样对很多人来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也是切身体验。爱情这个东西很美好，它既可以稍纵即逝，也可以天长地久。婚姻制度则不同，有其存在的固有功能，甚至在相当长时期，和个人情感少有关联。

　　大家印象最深的爱情悲剧之一，当属“梁祝”。这一故事至今仍被作为歌颂自由恋爱，反对包办婚姻的典型。但作为一项制度，将婚姻与爱情联系在一起，只是近代以来才出现的。换句话说，在近代以前，结婚并不以谈恋爱为前提。婚姻有着重要的生育、政治联姻和经济功能。

　　将婚姻与自由恋爱紧密联系在一起，主要始于19世纪。这得益于市场的发展、人口流动的加快，以及个体主义意识的兴起。尽管如此，婚姻的生育功能不仅没有弱化，甚至得到强化。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以自由恋爱为表征，女性在家抚养孩子、由男人工作养家的婚姻模式非常普遍。随之而来的，就是20世纪生育高峰的到来。

　　生育功能的真正弱化，更多来自于0世纪以来，生活成本的增加、劳动分工的日益细化、避孕措施的广泛推行，以及女权主义的兴起。越来越多的女性主动或被动地从家庭中解放出来。与此相关，以平权为基础的女性基本权利也被提出来，东西方莫不如此。

　　1950年中国的《婚姻法》，赋予女性婚姻和财产自主权。而在欧美国家，女权主义运动加速破坏了男性支配女性和主导婚姻的格局。特别是避孕措施的广泛推行。例如，1973年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在“罗伊案”中裁定女性有权选择堕胎等标志性事件，让更多女性从抚养小孩中解放出来，少生孩子或不生孩子，从而实现在经济上独立的女性。晚近的统计表明，美国有超过30%的家庭中，有工作的妻子挣的钱比丈夫多。甚至，人工授精等科技的发展，也让女性更少依附于男性。例如，当精子库在1980年代向未婚女性敞开大门时，越来越多的女性利用这个机会建立了自己的非传统家庭。

　　在过去100年，特别是过去50年的婚姻历史中，并非仅仅有男女平权的婚姻诉求，种族平权、性向平权的诉求也纷纷被提出来。1967年，美国联邦最高法院推翻了违反弗吉尼亚州反种族通婚法律的定罪。由此，黑人与白人之间，甚至不同教徒之间的婚姻关系逐步被认可。美国联邦最高法院在1968年至1978年之间做出的一系列裁决扩大了非婚生子女和未婚妈妈的权利。

　　争议更大的则是同性婚姻问题。2000年，美国佛蒙特州允许同性“民事结合”在法律上等同于婚姻，而2001年荷兰成为第一个允许同性伴侣登记并认可其婚姻有效性的国家。目前已有10多个国家或国内地区承认同性婚姻权利，20多个国家或国内地区承认“民事结合”，即在权利与义务上与传统婚姻具有同等法律地位，但并不称为“婚姻”。另有几十个国家在政治和法律上仍存在争议，还在讨论之中。

　　表面上来看，同性婚姻挑战了以异性结合为基础的传统婚姻制度。但说到底，同性恋群体的婚姻诉求，争取的是婚姻制度已经赋予异性恋群体一样的经济和社会基本权利。例如，伴侣之间的共同财产、税务、继承，以及医疗保险、探视、代做医疗决定、代行权利、移民、收养等多方面的权利。因此，重要的不是争取“婚姻”之名（称为“民事结合”也可以），而是争取和异性恋群体一样平等的经济和社会基本权利。

　　在今天，看重婚姻经济功能的，不仅仅是同性婚姻。在法律上，以异性结合为基础的主流婚姻制度，对于夫妻共同财产的强调，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超过了繁衍后代的要求。

　　不少国家特别是有宗教传统的国家，为了捍卫婚姻的神圣性，离婚的经济成本非常高。例如，德国前总理施罗德离婚三次，越离越穷，曾经为了节省房租，从柏林的一座政府别墅搬进了一套月租金不到600美元的两室公寓中。对于婚姻经济功能的强调，不仅体现在夫妻共同财产的分配上，同样也体现在夫妻个人财产的认定上。2011年8月实施的最高法院《婚姻法解释》（三），更多倾向于对夫妻个人财产的保护。这在相当程度上，消解了婚姻的经济基础——夫妻共有财产。

　　当代社会婚姻的脆弱，不仅表现在与生育、共有财产联系的弱化，还表现在与感情的再次疏离。1960年代的“性解放”，特别是1968年“五月风暴”再次革新了年轻人的婚姻观。一部分年轻人人，开始选择独身、离婚或同居的方式。立法机构也越来越放松对夫妻关系的限制，或将同居者和夫妻一视同仁。例如，法国在一系列法律中，将从前只给合法夫妻的权利，给了同居而未结婚的男女。而在美国500家最大的公司中，有将近一半公司把保险抚恤金扩展到一起生活的未婚配偶。总的来看，生育、财产和性爱的变化，使得结婚包括维系婚姻的难度变大。晚近美国新公布的人口统计数据，已婚夫妇组成的家庭占全美家庭数的比例首次降到50%以下。

　　这些并不意味着婚姻制度的彻底消亡。事实上，基于文化传统，很多人还是会选择婚姻的形式，以完成人生的各种意义。更何况，婚姻仍与不少制度相互勾连，例如，购房、子女的户口和教育，以及其他可能的优惠政策。人类社会也并不会因为那些不符合传统婚姻形式人群的存在——不论独身、无子女、离婚、同居或同性恋——而面临崩溃。只要不构成实质性的侵扰，全社会应抱有理解和宽容的态度，并适时、充分保障他们的基本权利。这一前景，正如费孝通在展望人类文化时所描绘的那样：“各美其美，美人之美，美美与公，天下大同。”

　　美好的长期租约

　　文/张宇凌（艺术史博士）

　　两人关系这件事情，其实跟飞机出事时戴氧气面罩一样，首先戴好你自己的，才有可能期待其他。

　　早安，欢迎来到有失偏颇的一边。希望你看到这篇东西的时候也是一个阴郁的早晨，这种时光最适合来讲讲伴侣生活：先声明一下，出于最真诚的敬意，我在这里尽量使用“伴侣”，即使用到“夫妻”，也并不特指某两种性别，亦和某种飞船驾驶执照没有特定关系。

　　这个早晨，灰暗得像雏猫的绒毛，青石的墓碑，巴山的夜雨，起床就开灯，飘着茶香和稀饭香。一切就像少女西蒙娜?波伏娃看到那样：“这种生活就像一个个灰色的小方块，一直连到天边。”她一生都为了改变这个方块之阵而努力，结果和独眼外星人一起搭出了形状多端、稍显丑陋的伟大飞船：存在主义号。

　　两人关系这件事情，其实跟飞机出事时戴氧气面罩一样，只能首先戴好你自己的，才有可能期待其他。而我们的一生，又何尝不是一个无限放大放长的坠落失事过程？所以，先吸一口氧，祈祷自己还有工夫，看清这小小机舱里有谁要和你共赴黄泉。

　　由于父母无法出席我的童年，我从三个月起由外祖父母亲手带大，一睁眼就看见一对老夫妇，他们的主要生活内容就是如何平安快乐地走向死亡，这也成为我发蒙启智的重要部分：怀古怨今，管儿教孙；喝茶养花，买菜做饭。在三十多口的家族中，我自认比由中年男女带着的小孩子幸福，于是五六岁就暗下决心，长大首先就是要找一个男的当外公，我直接当一个外婆，而我们的一生将是对人世的一个盛大漫长的告退。

　　小女儿宏愿轻许。

　　墓穴里的伴侣

　　却不料到了巴黎。到巴黎学习中世纪艺术史之前，我就已经长成了一个古墓派，废墟控，一个倒着行走的人。毫无向上建树的能力，只有向下挖掘的兴趣，妄想着只要使劲睁大眼睛，就可以看见过去。而巴黎还是造成了我的另一处偏颇：八年时间不仅让我饱览各大遗址，泡博物馆，逛古董市场，读羊皮书??也在我的心中制造了成规模的重要废墟，我也就因此而任它荒废。

　　人总是最怀念荒唐和蹉跎掉的岁月，一颗没有废墟和荒原的心灵，让他的灵魂之伴去何处徜徉呢？当然我不反对迷恋心理建设的人，把心灵建设成一个新加坡，自然有那喜欢酒店标间的灵魂前来入境。

　　在巴黎学艺术或考古的学生都能免费逛博物馆，所以我们常常出于无聊而逡巡其中。我无聊时最爱看的几样东西，其中一个就在卢浮宫的伊特鲁尼亚区，那是个红陶做的骨灰棺材，棺材上雕刻着一对男女。他们都侧躺着，用手肘支撑起上半身，男人紧贴在女人的身后。这是公元前6世纪流行的宴饮姿势。女人戴着锥形小帽，四条猪尾巴辫子一直精心地编到头儿，虽然衣饰上的色彩已完全退却，但是从她脚上的小靴子可以看出，她此时是盛装出席。

　　她的双手做出点洒香水的姿势。这是葬礼上必行的仪式。男人则披着裸露上体的长袍，右手轻轻搭在伴侣的肩上，眼中露出有点提防和狡黠的神色，这让他们有时候看起来像两个得手的共犯。男人残缺的左手伸出，从女人手里接受洒出的香水。他们身下枕着的东西有个鹿角状的出水口，是装葡萄酒的兽皮囊，暗示着葬礼上饮酒作乐的风俗。

　　这个棺材上的雕塑来自亚平宁半岛中北部的伊特鲁尼亚（Estran）文化。这个文化从公元前12世纪一直存在到公元前1世纪，与希腊文化并存，被罗马文化所灭，一说它的人民来自东方。伊特鲁尼亚人的核心哲学是宿命论，他们认为肉身必亡，无法战胜自然和命运，罗马人一来他们就立刻放弃抵抗；然而相信必有来世，所以他们长于坟墓建设，所留遗迹多属此类。

　　如同所有宿命论者一样：他们尊重阴性的力量，伊特鲁尼亚女性地位在公元前6世纪存在的文化中是最高的。同时代，民主的雅典城邦里，女人根本无权出席任何宴席，除非她们是妓女或者高级情妇；而伊特鲁尼亚女人则可以作为妻子和女主人，盛装横陈在宾客与夫君之前。这种侧卧鸳鸯的模式，是伊特鲁尼亚大骨灰瓮的统一制式。

　　每次看到这个棺雕，我都会想到中国古代墓室中的夫妇宴饮图。从汉代开始，装饰墓室的画像石画像砖上，就可以找到不少夫妇宴饮图的模式：在华亭幔帐之下，男女对坐于榻，二人之间置酒食，或有子女相伴，旁有男女侍童。家屋之上有交颈鸟、连理树，象征着夫妇之欢。在四川荥径城郊出土的画像石上，夫妇在屋檐下对面跽坐，构图等大同型，长袍高髻，翘臀探颈，互相亲吻。

　　东汉几乎所有大墓都有主人宴饮图：主帐下，夫妇转为并肩坐案后，面向宾客，左右有男女仆人，面前有客人，或打酒的侍者，或演出的杂耍伶人。

　　这个传统发展出一个最有趣的分支：开芳宴。“开芳宴”这种主题兴于唐，盛行于宋金：壁画或砖雕上，墓主人夫妇对坐桌旁，图中有灯榘、幔帐、屏风以标志为室内，桌上置酒食，旁有仆人家童。初始他们常在观赏乐戏，而后越来越简化为纯粹的二人对饮或对坐。宋开始有丈夫或妻子持佛珠于华宴之时的表现，金朝开始表现老年夫妻的怡然之态。开芳宴只能由丈夫为妻子举办，以显恩爱：宋?罗烨《醉翁谈录》壬集卷中曾记载张官人夫妇宴饮的情况：“此张解元宅??常开芳宴，表夫妻相爱耳。”相对的是妻子为丈夫举办的“开华宴”，不过此类宴饮仅存文字记载，并未出现在墓室和其他图像中。

　　如果继续去看看其他的墓地伴侣形象，比如，古埃及，女人与男人并肩正坐，常伸一只手，扶住伴侣的肩膀、腰或上臂，给他坚定的扶持；而在古希腊，则是年轻的“被爱人”（eramenos）带着猎犬拐杖，年长的“求爱人”（erastes）做沉思状凝望着他，他们的口号是：恋爱要从灵魂着手。

　　每日的清欢

　　就从那个伊特鲁尼亚大骨灰棺材开始，这些墓碑、棺雕、壁画中为死亡而做的伴侣形象，使我产生了无尽的好奇心。

　　首先，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总希望带着老婆或老公，而不是父母、儿女、姑姑、老师？这个问题足够写一本书，千万别以为几个陈词滥调可以对付过去，古代不是任何人的童年，他们的困难和方法都不比我们的更简单和天真。

　　第二个问题是，为什么他们都有那种放松自得的表情，有的还带着神秘微笑？说实话，伊特鲁尼亚棺雕是整个卢浮宫我看来最放松的一个雕塑，其他的，包括那些展示睡姿的，不是为了表现力量，就是为了表现色情。

　　难道他们对这种雌雄大盗、双打双赢的组合方式感觉很踏实吗？我觉得恰恰相反，两个人在一个阵营，才是一种更脆弱更危险的组合，倒是会使比赛更好看。因为背叛是一种人类天性，和爱情一样古老。难道他们领悟到什么，就像日本人河合准雄曾说，“伴侣夫妻是最能培养宗教性的关系”？我自己，只领悟到夫妻伴侣是最能培养忧郁症和幽默感的关系，也只有忧郁症患者才能拥有真正的幽默感。至于宗教性，我倒觉得，伴侣也是不能忘情的最佳说明，最多顶到炼狱的天花板，坐上轮回的过山车，终不能像佛一样，变成无比大，大到忘情无他，大到与“死”一样。所以“涅”上只能睡佛一个，“死”之上，却恰得卧人一双。

　　或者那种放松只是简单地因为他们死了？这世上最舒服的地方倒真的只有两处，除了子宫，就是棺材了，想想那些优秀的椅子和沙发，气质上无不非此即彼：要么暗暖，要么暗凉，要么软贴包裹，要么平正顺直，我们从子宫中出来，浑身越来越紧张，试过一个臂弯又一个，总觉得姿势别扭，最终，居然还是带住了一个，一直走进棺材。此种选择可能是世界上最激进的事情之一了吧，因为你再爱一个人，也很难一整夜在对方的怀抱里睡踏实，不拧，不转，不觉得硌硬，更别说要一千零一夜了。

　　要不，那个舒服劲儿是因为他们在喝一杯伴侣之间的小夜酒，聊一种只有老伴之间才能聊出来的天儿？

　　汉代的中国人，和公元前6世纪的伊特鲁尼亚人，不约而同地在死亡面前展现了夫妇宴饮的图像， 仿佛死亡，就是两只旧酒杯几乎听不见的轻轻一碰。

　　2006年的巴黎，每个地铁站的广告栏中，贴出了法国人对伊特鲁尼亚棺雕的解释：“他们告诉我们伴侣生活的秘密，是每日的清欢，而不是终极的至乐。”

　　必须承认，让我不能自禁地同意的正是这一点：每日的清欢，阴天的微光，老夫老妻的那杯夜酒和夜话。

　　晚明那些名声不正却远传百代千里的伴侣关系纷纷可用来佐证：董小宛如果包了一整天的猪油玫瑰点心，还不能洗干净手，和冒辟疆一起点燃一块奇楠的话；柳如是如果整日被家中女眷聒噪，夜来还不能听钱先生献几句媚诗的话。连尼采这个狂傲的大胡子，这只从未真正搭过伴儿的“现代主义孤鹰”，在男女婚姻的问题上也曾靠近过这一点，“在步上红毯的那端之前，我们得好好想想，是否真的愿意和这个女人促膝长谈，直到天荒地老。婚姻生活中其他事物都是暂时的，然而我们交往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交谈”。

　　天荒地老还能促膝长谈，这属于典型的“孤鹰”妄想。随着年头增加，伴侣之间的大部分谈话总是由一曲曲复杂婉转的长调，转为一连串轻快简单的短曲。默契真的取代了交谈吗？答案是，别闪人，还有另一种机会。因为有的话，只能和认识很久而且有身体关系的人说。而且这是种没法定日子的约会，只有在波伏娃说的无数灰色小方块的不知哪一块上，自动展开。

　　长期的肉体关系，是某种谈话的奇怪保证。伴侣夜饮、乐缓酒慢的时候，它有最大的几率会生长出来。它赤裸得像一朵花，只能从两个皮肉混溶沉明却又分装的肉体之瓶里开出来，几乎不带色欲之香；它无垠到像两块地壳，在地震火山的狂乱摆弄后，渐渐发出溪水和青草一丝丝爬连的声音；它深慢如鲸鱼，从某个年头起，我们的房间里开始有鲸鱼，鲸鱼每次都会制造非常缓慢的瞬间，压住一摆，就游通了20年睡过的几万里暗黑卧室；当然，这样的谈话还有着灰烬的轻柔和狡猾，像猫儿一样抱不稳，像省略号总是抓不住的几个点儿，等这几个点儿都按住了，生命的这本魔书就可以结束了。

　　那时候再闪人不迟。

　　再具体点儿，作为一个高度过敏体质的人，我很容易在夜里放松的时刻呼吸道出问题。而K先生，我这个未来外婆身边唯一的“外公”人选，也总是这个时候想起来后背痒痒，男人保留了灵长类这个原始的特性，而且一定痒在自己不能够着的地方。不过只要这种神奇的交谈开始，即使我一边吸鼻涕，一边母猴般替他挠后背，也可以闻到雨后荒山那种秀野的味道、鲸鱼的味道、古书的味道??我想那就是自由的一种气味吧。自由有很多气味，而这一种，除了把两粒肉体的芝麻交给同一个日常的大磨去压榨磨碾，还有别的方式可以闻到吗？如果你有，敬请给我打个电话。

　　真要更具体的，还得再从卧室回到墓室。

　　开芳宴到元代的时候，被少数民族频繁引用，后来竟然发展出一种非常特殊的形式：那些楼阁幔帐都在，两把椅子，一桌酒菜都在，甚至桌上的花瓶和佛珠都在，墓主人夫妇却消失了，一切的布置都仿佛他们刚刚离去。

　　K先生作为机械工程和计算机的高材生，作为我的外星人学和机器人学导师，有一次在我们两个看完斯皮尔伯格的新电影，一起喝夜酒的时候，对我说：“我只能在你这儿修我的宇宙飞船。”说的时候，那双半百的眼睛像婴儿眼一样潮湿。

　　我的脑海中，立刻回闪出伊特鲁尼亚夫妇比骨灰体积大很多的船型棺材和他们脸上的神秘微笑，埃及夫妇如正副飞行员一般的并排端正坐姿，希腊同性爱人全副出远门的猎狗加拐杖的行头，中国汉代夫妻的“升天图”，头顶的神秘大鸟和漫天灵物??哈哈，再回到元代的墓室，风吹草低见飞船，好个精细的游牧民族，还在“不辞而别宴”的桌子上留下了牡丹。

　　那个时刻，我知道自己魂肉中的大片废墟终有一用，可作为这世界上对他来说唯一合格的飞船修复工厂。而租金相当诱人，最终一次付清：在几十年的修复工程完成之后，带着我离开这个被时间和空间绑死的星球。现在你了解了，多么美好的长期租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