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工一日记

　　□ 本刊记者 蓝方 | 文

　　 8月12日，北京的马驹桥地区，一辆超速的空载公交车和一辆超载的金杯车相撞。准载6人的金杯车里坐了16个人，3人当场死亡，1人抢救无效身亡。

　　 这辆金杯车上坐着的，多是20岁左右的年轻人。他们在马驹桥一带打临时工，每天早上由中介用“班车”送往各个工厂，做完12小时后，又被拉回马驹桥，领取七八十块钱。

　　 一个多月后，我坐上了一辆类似的金杯车。这辆准载8人的车里，加上司机和副驾，共坐了23个人。

　　 我们这一天，是要去顺义的一家“服装厂”打工。总计12个小时，工资是90块钱。在这家服装厂——其实是服装物流仓储，我们主要做三件事。

　　 第一件事，两个人一组，把很多大箱子里的衣服挂起 来，把外面的塑料袋撕掉，欧元的标签撕掉，再把大衣架换成小衣架挂好。这样的工作，干了一上午。

　　 第二件事十分轻松。我们被分成两组。一个男生把许多箱的毛衣倒在桌上，女生则围着桌子坐一圈，拆掉毛衣的包装袋、硬纸板和标签，再由两个人把毛衣收回纸箱。可以边干活边聊天。好日子没过一会儿，又被叫去继续挂衣服了。

　　 挂到下午5点，开始第三件工作——把大纸箱里不同款式的衣服全倒出来放在地上，然后分门别类又装回箱子里。

　　 就这样，从早到晚一刻不停歇地做了10个小时。中间有两个小时吃饭，每人领一盒豆芽炒饼，坐在台阶上解决。有工友开始畅想：回马驹桥我要吃炸鸡！中介冷冷地说，给你们吃炒饼就不错了，之前吃的都是五毛钱的方便面。

　　 晚上8点，上晚班的临时工来和我们交接。有几个工友留下了，准备晚上再做12个小时。其他人挤上车回马驹桥。

　　 回来的路上，我坐在司机与副驾之间的扶手上。一面听着两个中介盘算一天的收成和第二天的活计，一面听这些年轻人聊天。一个男孩用山寨手机放起《春天里》，一车的人，便低声和着唱了起来。

　　 晚上10点左右，金杯车回到马驹桥。在嘈杂拥挤的商业街上，两帮小青年扭打在一起，五颜六色的朋克发型在昏黄的街灯下尤其惹眼。年轻的工人们不多看，紧紧捂着自己的书包绕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