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借贷为何如此红火？

　　杨洋

　　通胀、负利率、小企业资金困境、民间资本投资渠道狭窄，一些农村乃至偏远地区的金融服务欠缺等等，民间借贷红火的理由似乎有很多，其中有些是“火种”，有些也许只是“助燃剂”，而今天我们所要探寻的正是那些“火种”。

　　记者杨洋从江苏泗洪“宝马乡”的全民借贷，到河南洛阳遍地开花的民间借贷中介机构；从内蒙古鄂尔多斯平均25%以上的月利率，到浙江温州1200亿元民间借贷规模，从民间借贷恶性事件频发，到学者力挺民间借贷‘利国利民’，上述纷繁现象共同反映一个简单事实:民间借贷着实火了。通过媒体的广而告之，通过人们的口舌相传，这股火更是把人撩拨得躁动不安，甚至疯狂。

　　民间借贷为何会如此红火？通胀、负利率、小企业资金困境、民间资本投资渠道狭窄，一些农村乃至偏远地区的金融服务欠缺等等，民间借贷红火的理由似乎有很多，其中有些是“火种”，有些也许只是“助燃剂”，而今天我们所要探寻的正是那些“火种”。

　　究竟是谁火了民间借贷

　　 究竟是谁火了民间借贷？是外部大环境、借方、贷方还是中介机构？有专家曾表示，地下钱庄和高利贷的流行，是顺应了强烈的民间融资需求。

　　今年可谓是温州的“多事之年”，除近期爆发的温州企业主密集跑路潮外，人们还应对两个多月前当地中小企业“闹钱荒”有印象。当时，部分媒体夸大：由于资金链断裂，温州中小企业出现“倒闭潮”。从“倒闭潮”到“跑路潮”，何以让温州早期生机勃勃的中小企业变得脆弱不堪？

　　一些人会自然而然地将其归责“让信贷增长向常态回归”的稳健并趋紧货币政策等举措，并指责这些举措直接导致中小企业资金紧张，需依赖民间借贷，其实情况并非如此。

　　其实，无论是过去的适度宽松的货币政策，还是今天的稳健货币政策，中小企业所得到的信贷资金支持远超以往。有关专家分析指出，当前中小企业贷款增速和比重均高于危机前水平。仅今年前5个月，中小企业人民币贷款余额同比增速比危机前的2008年末高出5.2个百分点。中小企业贷款余额占全部企业贷款余额的比重比2009年、2010年末分别高2.3和0.4个百分点，高于危机前的2008年末3.5个百分点。

　　需要资金，还是需要资金，中小企业胃口大开。记者在东莞采访时，一位食品加工企业的老板告诉记者，过去在当地人的认识中，借款特别是从银行借款会让别人认为企业的发展出问题，不过现在即便是企业在自有资金十分充裕的情况下，也会借款。

　　至今，江浙的一些小企业主还在留恋金融危机那段日子，“银行信贷员会主动上门询问我们需不需要贷款，而今年却明显感觉不好贷了”。适度宽松的货币信贷条件下,在企业曾被压抑的正常信贷需求得以满足的同时，部分非正常需求也夹杂进来。过度充裕的资金用来干什么？盲目扩大生产规模及投资是很多小企业主的选择。

　　江苏常州某官员近期公开表示：“常州的光伏产业在短短几年间，规模从30亿元增长到300亿元，年均增幅超过70%。”相信这些数据与中小光伏企业在信贷资金充裕时将重心放在扩大企业规模和生产能力上不无关系。如今光伏产业已成为“产能过剩行业”，企业从银行获得信贷支持的可能性减小，要使生产和经营延续下去，便会转向民间借贷，造成了民间借贷的贷方市场的出现。

　　也有些企业主不会选择扩大经营规模，因为盲目扩大规模风险很大，他可能就会选择投资———放高利贷。根据中国人民银行温州分支机构的调查，2011年上半年，在受调查的企业中59.67%的企业参与民间借贷。

　　在民间借贷借方市场需求旺盛的同时，民间资本投资渠道愈发不畅通，而房地产、股票、甚至矿产这些原本能获取暴利的产业都因政策变化盈利空间缩小或者行情不好，导致民间资金撤出，并自然向“暴利”的民间借贷汇集。

　　民间借贷似乎已经成为解决“钱多”与“钱荒”的基本途径。当“钱多”与“钱荒”都表现出迫切需要解决时，民间借贷之火也就会越烧越旺。

　　没有不散的宴席

　　曲终人散，盛宴必将结束。《红楼梦》中的王熙凤说：“千里搭长棚，没有不散的宴席。”这话蕴含着辩证的观点。是盛宴，总有散的一天，然而不散之前，依然是盛宴。

　　一增一减，储蓄搬家。几个月以来，人民币存款增量一直是处于递减的趋势。央行数据显示，8月人民币存款增加6962亿元，同比少增3736亿元。其中，住户存款增加265亿元。而7月人民币存款减少6687亿元，同比少增8166亿元。其中，住户存款减少6656亿元。就在银行存款减少的同时，民间借贷规模却呈明显增加态势。仅以温州为例，人民银行温州市中心支行今年上半年的《温州民间借贷市场报告》显示，温州民间借贷规模约为1100亿元，而去年同期该行的数据显示为800亿元，这意味着过去1年间温州有300亿元资金涌入民间借贷领域。

　　一高一低，投资转向。“眼镜大王”胡福林成为此次温州跑路企业主的典型代表，而据温州市经贸委今年的一份调查显示，在其重点监测的包括眼镜企业在内的35家出口导向型企业中行业平均利润率为3.1%。那么为何低利润的企业敢与高利贷沾上边呢？在西部省会城市兰州，当地人告诉记者，原来生意做得不错的一些温州籍老板突然停止经营将资金带到温州参与民间借贷。

　　一“忧”一“放”，大胆参与。最近几年，我国民间融资活动逐渐活跃起来，恶性案件也频频爆出：2008年黑龙江省哈尔滨市焦英霞非法集资案件，2009年内蒙古鄂尔多斯市石小红非法集资案，浙江省吴英非法集资案，2011年内蒙古包头市金利斌非法集资案。国家对这些案件采取了严肃处置的态度，并引起了部分企业主的警惕。

　　不过他们一面为民间借贷的资金链危机忧心忡忡，另一面却抱着生意照做的“轻松”态度。石小红非法集资案的很多受害人说：“有钱，还会放贷”。

　　如今在民间借贷链条里，从百姓、政府官员、地下钱庄、正规担保公司直至银行，多少都有牵连，这反而增添了参与者“法不责众”的心理，而政府买单或不会坐视不管的想法更是减少了他们进行高利贷活动的顾虑。

　　民间借贷亟待“阳光化”

　　中小企业应顺应“优胜劣汰”法则。在流动性充裕的局面下，一些本应被淘汰、存在问题的企业，也有机会获得资金支持，这些企业如不从内部改革着手，而只依靠借债度日维持生存的话，应让“淘汰”的大门敞开得更早些。同时，对于那些已经抛弃“正业”涉足“高利贷”的企业，除需积极引导外，还应密切监督，加大惩处力度。

　　中小企业目前面临钱荒、人荒高成本等压力，而这种压力并不能成为一味寻求外界资金帮助的借口。几年前，温州市工商部门曾对民营企业生命周期进行调研，得出温州民营企业平均寿命的一个大致区间：9年至13年。并指出，注册资金在50万元以下的企业死亡率最高。

　　阻断正规金融机构信贷资金向民间借贷输血。一些企业、公务人员甚至是银行员工利用银行贷款进行民间借贷从中赚取利差，将金融机构卷入民间借贷链条。陕西神木地区金融机构负责人就表示，随信贷规模的收紧，民间借贷规模也在缩小。因此部分银行信贷资金流向民间借贷的盘中已经确定无疑。如何加强银行自身监管，也是熄火的一个重要条件。

　　还应看到一点，投资担保公司等中介机构的市场介入为投资者与求资者之间建立了对接桥梁，使民间借贷形成一条完整链条，并能够高速运转。小额贷款公司、担保公司、寄卖行、典当行、投资公司，正是它们的存在促成民间借贷出现传销式的多层金字塔结构的形成，也由于他们的存在让资金变成了炒作的对象，使得民间借贷高利化趋势明显。因此，民间借贷的中介机构需要加强监管。

　　需要注意的一点是，目前由于民间借贷中介机构种类繁多，许多民间借贷中介还属无证经营或超范围经营，现有的监管机构无法对其实施有效监管，监管出现空白，这也在一定程度上让更多的民间借贷中介机构演变为高利贷的“地下钱庄”。

　　当然曲终人散，并不是要消灭正常的民间借贷、民间融资行为，而只是为让“高利贷”之火快速熄灭，从而使民间借贷“阳光化”、“规范化”，这方面，我们需要做的工作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