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批评政府政策？

　　作为全美排名第八的智库，即使给出的政策建议存在讨论余地，加图并不将意识形态置于现实判断之上

　　费雪

　　民间批评属于公共政策中常见现象，但是除了宣泄不满愤怒情绪，以及表达左右矛盾的观点之外，如何行动？如何批评得到位、批评得全面、批评得专业以及提供建设性意见？加图研究所以及《加图决策者手册》给了很好的启示。

　　加图研究所（Cato Institute，过去内地往往译为卡托）声名赫赫，是一家位于美国首都华盛顿的自由主义智库。加图研究所的历史可追溯到上个世纪70年代，在政治学者爱德华.H.克兰和美国科氏工业集团的董事长兼CEO查尔斯·科克倡导下共同成立。

　　多年以来，加图在公共政策讨论中的影响力不可小觑。根据2010年《全球智库报告》，加图研究所全美排名第八。这本《加图决策者手册》系统而全面地对美国政策提出政策建议，从政府减员增效到医疗和社保体系改革，从社会稳定与公民自由到行业监管，从税收政策到国防与外交政策……美国政策各个领域均可在该书中找到具体而微的政策建议。《华盛顿邮报》的评价：这是一本关于如何削减政府开支、取消无谓事项、关闭冗余机构、大幅度限制联邦政府权力的一应俱全的“备忘录”。

　　如果你希望了解美国经济政治情况或者美国智库运作，这本书是不错的选择。加图的政策建议旨在影响国会以及议员，因此批评政府直截了当，不留余地。

　　回头来看，何为智库？智库往往也被称为思想库，兰德公司创始人也将智库直呼之“思想工厂”，旨在由专家为决策者提出各个领域的政策建议。智库的声音在美国举足轻重，左右了美国诸多公共政策，同时也代表了一个巨大产业，仅在华盛顿地区就有超过100家智库。

　　作为自由主义者智库的加图，其坚定秉持的原则正是立足个人自由、有限政府、自由市场和和平等价值观。无论就政策建议还是成立者而言，加图的诸多政策带有明显的政治倾向。

　　譬如，金融危机中最受关注的美联储，今后角色应该有什么变化？被认为从“峭壁边缘”拯救美国经济的美国前财政部部长亨利·保尔森认为“尽快考虑如何用最适当的方法来授予美联储权力，让它从高度复杂的金融机构中得到必要的信息，肩负起为保护整个系统而采取的干预任务，以此来扮演我们国家希望它扮演的角色——稳定受到威胁的整个系统。”

　　对于这一提议，加图的回应是不敢苟同：国会不应该给美联储增加任何权利和义务来监管证券公司。加图认为美联储应专注于控制价格这一单一目标——这一点显然值得商榷，在常规情况之下无可厚非，但如果危机之中缺乏美联储作为“最后贷款人”的角色，市场的崩溃将难以避免。

　　即使加图给出的政策建议存在讨论余地，加图并不将意识形态置于现实判断之上。无论哪一党执政，只要政策存在偏差，加图都认为应该坚决批评，“大选不仅是为政党活动家排序，更要让美国人获得真正的快感”。按照加图研究所执行副所长大卫·鲍兹所言，加图可以撰文批评克林顿滥用行政职权、批评克林顿政府误导反垄断政策、批评他的国家建设实验、批评他不愿承担企业福利，也会批评布什政府在财政支出上肆意挥霍以及在行政权、人身保护、隐私权、权利拓展、联邦婚姻法修正案和拙劣的伊拉克战争等方面的政策胆大妄为。

　　从知识论的角度，智库这一模式也符合经济学家哈耶克的知识论，知识更多分散存在于个体而非全知全能的中央计划者，“我们所必须利用的有关我们所处状况的知识从未以集中或整合的方式存在，而是只会以不完整的、并且经常相互矛盾的碎片形式广泛存在于所有独立的个人手中，这一事实决定了理性经济秩序问题的特征”。进一步看，诸多研究也日益指出，在一个复杂的社会系统之中，决策知识往往也存在于下层，为了保证决策的正当以及效率，共识也在于将决策权下移，这显然属于最不坏的方法。

　　从社会架构而言，智库这一模式也在社会决策者以及公众之间营造了更为理性同时富有弹性的公共政策讨论空间。加大知识的交流，显然有助于社会的成长；而一个成熟的社会，反之也可以促进社会知识的积累。

　　从加图的案例可以看出，如何影响政府而不被政府影响可谓智库的关键，专业与独立成为美国智库超然同类的原因。按照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数年前发布的《全球智库报告》，美国以1777家位居全球榜首，而中国只有74家。

　　另一方面，根据中国方面的统计，中国智库实际超过2000家——为何中国的智库面临在国内没有影响力，在国外也缺乏认可度的景况呢？或许，加图的案例正是一面镜子。对中国而言，社会尚处于重新发现之中，智库及NGO定位应从空白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