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值税改革迈出两大步

　　 ■ 第一步：转型。从2004年7月1日起，增值税转型试点首先在东北三省的八大行业进行。2009年1月1日，增值税转型已在全国全面实施。

　　■ 第二步：扩围。2011年10月26日，国务院常务会议决定，从2012年1月1日起，先在上海市交通运输业和部分现代服务业开展营业税改收增值税的试点。

　　●　本报记者 姚长辉

　　以2009年为界，这之前，业界只要谈起增值税，呼吁的就是转型或把转型推向全国。2009年1月1日，增值税转型推向全国后，人们的目光立刻转向“扩围”，呼吁扩大增值税征收范围的呼声此起彼伏。

　　今年10月26日召开的国务院常务会议指出，为进一步解决货物和劳务税制中的重复征税问题，完善税收制度，支持现代服务业发展，决定从2012年1月1日起，在部分地区和行业开展深化增值税制度改革试点，逐步将目前征收营业税的行业改为征收增值税。先在上海市交通运输业和部分现代服务业等开展试点，条件成熟时可选择部分行业在全国范围进行试点。

　　我国著名财税专家，中国社科院学部委员、财贸所所长高培勇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这标志着在实施增值税转型改革3年之后，有关它的另一步完善动作——扩大增值税征收范围改革，已经拉开了序幕。”

　　而长期跟踪研究增值税改革问题，并多次为上海市试点改革提供咨询意见的上海财经大学公共经济管理学院博士生导师、教授胡怡健则对媒体评价说，此次上海增值税扩围试点，与2009年开始在全国实施的增值税转型改革一样，意义重大，标志着我国在完善增值税制度上再度迈出了实质性步伐。

　　转型3年效果不凡

　　我国增值税由原来的产品税变化而来。根据当时条件，1984年试行增值税时选择了生产型增值税。与规范的消费型增值税相比，生产型增值税尽管在重复征税方面还存在不彻底性,但它毕竟比传统的流转税前进了很大一步。1994年增值税制度改革时,基于当时经济特点和状况，也没有改变增值税制的类型。

　　随着时间的推移，业界越来越感到增值税转型改革势在必行，且日益紧迫。因为实行生产型增值税，相当于将固定资产转移部分的价值作为新价值进行征税，因此，在一定程度上存在重复征税。随着我国市场经济的建立和逐步发展，这种对企业资本货物的重复征税，产生的问题逐步突出起来。

　　根据国务院的部署，从2004年7月1日起，增值税转型试点首先在东北三省的装备制造业、石油化工业等八大行业进行；从2007年7月1日起，将试点范围扩大到中部六省26个老工业基地城市的电力业、采掘业等；2008年7月1日，又将试点范围扩大到内蒙古自治区东部五个盟市和四川汶川地震受灾严重地区。2009年1月1日，增值税转型在全国全面实施。

　　此次增值税转型改革方案的主要内容是：自2009年1月1日起，在维持现行增值税税率不变的前提下，允许全国范围内（不分地区和行业）的所有增值税一般纳税人抵扣其新购进设备所含的进项税额，未抵扣完的进项税额结转下期继续抵扣。

　　与试点办法相比，全国增值税转型改革方案在三个方面作了调整：一是企业新购进设备所含进项税额不再采用退税办法，而是采取规范的抵扣办法，企业购进设备和原材料一样，按正常办法直接抵扣其进项税额；二是转型改革在全国所有地区推开，取消了地区和行业限制；三是为了保证增值税转型改革对扩大内需的积极效用，转型改革后企业抵扣设备进项税额时不再受其是否有应缴增值税增量的限制。

　　那么，转型3年的效果如何？我们从各地的实践情况可见一斑。

　　广东省广州市国税局的数据显示，增值税转型改革使广州纳税人获得巨大实惠。据统计，转型后的头两年广州共有17301户纳税人享受固定资产抵扣政策，受惠面达到33.62%，共抵扣增值税129.73亿元，其中电力、热力行业成为最大的受惠者，共抵扣增值税78.11亿元；外商投资企业2814户受惠，共抵扣增值税33.59亿元。广州市国税局有关人士总结说，这项改革减轻了企业负担，促进企业进行设备更新换代、技术更新改造，从而提高了产品质量，增强了市场竞争力。

　　来自内蒙古自治区国税局的信息显示，增值税转型政策执行仅一年后，风力发电等绿色能源产业就获益匪浅。2009年，内蒙古绿色能源产业完成设备投资267亿元，比上年增加145亿元，增长119%。风电销售收入达23亿元，同比增长115%；实现增值税1.44亿元，同比增长41%。与此同时，增值税转型带动全区设备投资增长的政策效应得到初步显现，促进了全区经济发展方式转变。

　　据有关部门统计，自2009年初起在全国所有地区、所有行业推行的增值税转型改革，减轻企业税负1200多亿元。

　　扩围的真正意义是什么

　　我国现行增值税虽然涵盖了所有货物销售和工业性加工、修理修配劳务，但却没有像国外规范的增值税制度那样，将与货物交易密切相关的交通运输业、建筑安装业、邮电通信业以及其他劳务服务业等行业纳入增值税范围，而是另行征收营业税。这带来了一系列问题，如导致增值税货物销售与营业税应税劳务之间抵扣链条的“中断”，从而削弱了增值税“环环相扣”抵扣链条对各环节的内在制约作用；增值税已税货物进入营业税应税劳务的环节时，其已征增值税得不到抵扣，按全额课征营业税，产生重复征税的问题；由于增值税与营业税在计税依据、计算方法、税率等方面各不相同，使得处在商品流通不同环节的增值税纳税人与营业税纳税人的税负不够公平，等等。

　　“对于增值税的扩围，这几年来方方面面赋予了诸多期待。” 高培勇说，此次扩围是被当作预防或抵御经济下滑风险的一种政策手段而操用的，具有经济扩张——结构性减税之意，这种减税效应可以通过三个层面表现出来：

　　其一，随着增值税逐步扩围至营业税的“地盘”，因营业税无抵扣而导致的重复征税现象，将会通过相关行业改缴营业税为增值税而趋于减少。从而，相关行业原承担的税负水平将由此得以减轻。

　　其二，随着增值税逐步扩围至营业税的“地盘”，因增值税转型改革而带来的两税税负失衡矛盾——随增值税税负的下降而使营业税税负相对上升，将会通过相关行业改缴营业税为增值税而趋于缓解。从而，相关行业原承担的税负水平将由此得以减轻。

　　其三，随着增值税逐步扩围至营业税的“地盘”并新增两档较低税率，因普遍适用17%和13%两档较高税率而呈现的以往增值税整体税负偏高格局，或将会通过相关行业适用11%和6%两档较低税率，或可能通过所有行业普遍改用新的较低税率，而趋于下降。从而，增值税的整体税负水平将由此得以拉低。

　　而胡怡健认为，此次增值税改革的目标，重在解决重复征税问题。在胡怡健看来，此次上海改革试点，交通运输企业税负并不一定都降低。考虑到试点改革以后，交通运输企业购进的原材料或者设备都可以抵扣的因素，总体来看交通运输业的整体税负在试点改革前后会大体持平，或略有降低。“增值税扩围改革刚刚破题，营业税改增值税是一个很漫长的路，这中间有很多难题需要解决。”胡怡健说。

　　的确，三年前，就是在增值税转型改革刚刚在全国推出之际，税界有名的专家许善达就曾公开发表意见：今后的营业税改征增值税，其重要性、难度绝不亚于增值税转型。

　　概括地讲，关于增值税扩围，今后会有诸多难题等待解决。如中央税和地方税的划分问题。现在营业税是地方税，增值税是中央税，而营业税又属于地方税的主体税种。改革后，地方会失去一部分重要税源，中央税和地方税就面临重新划分的问题。虽然此次上海试点期间，原归属试点地区的营业税收入，改征增值税后收入仍归属试点地区，但未来这个问题无法回避；再如征税机构问题。增值税改革后，原来的营业税部分由谁来征收？或者说新的增值税税源中，哪些由国税局征收？哪些由地税局征收？这些问题都要面对。上海的国税机关和地税机关一直没有“分家”，此次改革试点也不涉及这个问题，但将来也是改革的难点；再有，同类企业税负差异比较大的问题。有些企业已经完成了生产设备的更新，营业税改增值税后，税率提高，抵扣减少，税负自然加重；反之，准备进行设备更新升级的企业，正好可以借改革之机购进设备进行产业升级，税负自然会降低。增值量大的企业税负会降低，而增值量小的企业税负会增加。因此，改革后如何解决企业税负增加的问题，恐怕既是财税部门此次制定改革试点过渡期实施办法时需要重点考虑的问题，也是未来增值税全面改革时需要重点考虑的问题。

　　增值税扩围改革任重而道远。“这一次不同于以往的税收改革举措。作为我国的第一大税种，它的变化牵一发而动全身。在当前这样一种异常复杂的经济社会环境中，我们面临的最重要的选择是，抓住这一难得的历史机遇，将我国的税收制度体系和税收征管机制以及整个财税体制建设，推上一个可与现代市场经济对接的更高水平。”高培勇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