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轰动港台 每个人都有“当年那个喜欢你的我”

　　本报特约记者 张润芝

　　2011年8月19号，台湾作家九把刀编剧导演的《那些年，我们一起追过的女孩》在台湾上映；10月20号，这部电影在香港上映。它屡创奇观：电影院大排长龙；九把刀收到各种诉说青春故事的感谢信；去东京影展；拿金马奖四项提名；无论在台北、香港还是东京，每一场放映的最后十分钟，场内都会有掌声响起。至今为止，这部电影已在台湾创造4.1亿新台币的票房，香港票房则为4千6百万港币。

　　“一句值一亿的”话

　　“在拍电影之前，我有问沈佳仪，你知道为什么我要把电影搬回彰化精诚（中学）拍？她说为什么？我说我要让角色穿着精诚中学的制服，让我们的青春原地重现。请你原谅我这一次。虽然（你的名字）改了一个字，因为想要保护你，但是发音一模一样。我想要让柯景腾穿着制服在大雨中喊，沈佳仪我喜欢你！我想要看见，想要听见。”柯景腾，台湾彰化人，男，33岁。初一开始喜欢前座女生沈佳仪，八年无果。2005年沈佳仪结婚，柯景腾参加婚礼后把自己的故事写成小说，2010年又把小说拍成电影。

　　这部电影有个长长的名字，叫《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电影里，男主角叫柯景腾，女主角叫沈佳宜。电影外，柯景腾还有个更为人所熟悉的笔名，叫“九把刀”，台湾知名网络作家。

　　虽然电影在港台大卖，但现在九把刀说他最期待的，是这部电影在大陆上映，因为沈佳仪和她的先生现在在大陆：“沈佳仪是六月来大陆的，她没有看过电影，非常想看电影。我发现这部电影的旅程没有结束，还有个大秘宝在终点。我跟沈佳仪说，你看完电影之后，一定要第一个打电话给我。你跟我说的话，我这一辈子都会收藏着，因为那是一句价值一亿的话。”

　　一个业余团队的制作

　　在《那些年，我们一起追的女孩》（以下简称“《那些年》”）的制作团队里，几乎没有人玩过电影：导演兼编剧九把刀是台湾知名网络小说作家，只在2008年拍摄过一个25分钟的短片《三声有幸》；摄影师没有拍过电影；制作公司没有拍过电影；男主角柯震东只拍过电影短片；女配角是没有任何影视经验的女插画家弯弯；最重要的女主角陈妍希主要是演电视剧，看上去没有任何所谓票房号召力；整个团队在电影界最资深的，大概就是扮演男主角情敌的郝劭文。

　　焦雄屏对这部电影发表著名评语：“《那些年》是一个不可以复制的经验。”不可复制，只因九把刀已经将自己最重要的真实人生和情感全盘浇注其中—与其说这是一部电影创造的奇迹，不如干脆说这是货真价实不加掩藏的感情创造的奇迹。

　　33岁以前，九把刀的人生和沈佳仪这个名字紧紧连在一起。他从初一开始喜欢她，为追她发奋学习，提前被交通大学录取。和同窗的好朋友们一起，九把刀以追求沈佳仪为目标，度过了整个青春期，但是沈佳仪最终嫁给了大他们八岁的中年男子。参加完婚礼后，九把刀想要让“创作和人生有胜利的联结，写一个好朋友们追求沈佳仪的故事”。按照九把刀的想法，既然要写，就不要有虚构，要百分之百真实：“我非常讨厌畅销作家用生命写故事的时候还宣称，有80%是真的，20%虚构……我觉得这种说法很恶心，谁知道你偷偷把自己写得多帅多厉害啊！”

　　2005年，九把刀写完了这个故事。写作前，他事先询问所有好友，是否愿意以真实名字在小说中出现，唯独没有问沈佳仪。写完之后，他直接把小说拿给她看。沈佳仪写了一封长信给他： “谢谢你柯景腾，谢谢你写了这样一个故事让我觉得自己是一个特别的人。”

　　这样真实直白的写作计划，仅仅是九把刀回望整个青春的开始。

　　因为连续几年都是台湾“最畅销作家”，2008年，忽然有一间香港电影公司找到九把刀，问他要不要当导演。九把刀第一次当了导演，所导短片后来被收入电影《爱到底》之中，票房一般。但知道当导演是怎么回事之后，九把刀知道，他再也不可能把自己的故事让给别人去拍：“这是我的青春，我想要这个故事在彰化拍，在精诚中学拍。我多么希望我的电影不要打折扣，因为我的青春不打折扣。”

　　卖T恤筹款拍电影

　　2009年，九把刀着手筹拍电影。九把刀做了各种努力：“筹备前期，我所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到处说我有多厉害，骗很多人来帮我。” 为了筹集电影资金，他在网络上卖自己设计的“苹果战斗T”，苹果的寓意来自九把刀曾经写给沈佳仪的一句话“You are the apple of my eye”（你是我最珍贵的人）。一个礼拜之后T恤卖光，成为这部电影的一笔重要投资。

　　电影开拍前两个月，投资人觉得“此事不可为”，带着最大一笔资金离开。这并没有影响九把刀的拍摄计划。“我还是觉得人生中所发生的事情都有它的意义，过去几年我一直是台湾最畅销的小说作家，这件事一定有它的意义，那个意义不是版税，而是我要怎么花这笔版税。”之后，九把刀找到被称为“台湾偶像剧之母”的柴智屏。他自信得要命：“柴姐，我们一人投一半，把电影拍完。”柴智屏说：“好，但是为什么？”九把刀说：“这辈子我买过房子，买过车子，但是我买过最贵的东西，是梦想。”

　　“电影在脑中推演过太多次”

　　九把刀回忆，他从小的梦想是当漫画家，很小的时候就会创作原子小金刚（即阿童木）和怪兽、机器猫对话。上大学之后，他不是花很多时间画漫画，就是在图书馆看电影录影带—跟剧情无关的东西一律快进。九把刀曾经把自己讲故事的天才概括为：“我用我最喜欢的漫画分镜和电影节奏在写故事。”

　　拍《那些年》，九把刀虽然经验稚嫩甚至不够专业，但是他努力地保持了自己讲故事的技巧。为了将“百分之百真实”的小说改成剧本，九把刀前后修改五十多次：“我在编修的过程中越来越了解我要拍的画面以及节奏。拍完电影后，我们没有用剪接的技巧重述一遍故事，而是从剧本的第一场—直接！—直接剪到最后一场！”九把刀总结：“有些导演习惯拍了一大堆之后，再进剪接室思考什么要、什么不要，但我们资金不够、时间也不够。所以我想用有限的脑容量做到两点，那就是剧本写什么，就拍什么；我们拍了什么，剪接就用什么。这是不浪费时间金钱与精力的计算力。我们都做到了，因为我在脑中已经将这部电影推演过太多太多次了。”

　　可能你还没看过这部电影——

　　那些让人感动的台词：

　　1.“一个人再牛×的岁月，也比不上一帮人傻×的时光！”

　　2.“喜欢对的人，身上会发光噢！”

　　3.“柯景腾，你真的是很幼稚。”

　　 “我就是幼稚，才会追你这么久！”

　　4.“让这个世界，因为有了我，会有一点点差别。”

　　5.“You are the apple of my eye.”

　　6.“谢谢你喜欢我。”

　　 “我也很喜欢当年那个喜欢你的我。”

　　（柯景腾<左>追了沈佳宜八年。）

　　《那些年》讲的故事：

　　1994年的彰化县精诚中学，主角柯景腾与一帮好友都喜欢同一个女孩：沈佳宜。柯景腾成绩暴烂而且调皮捣蛋，于是老师将他“托付”给沈佳宜，她是班里最优秀的女生。在沈佳宜的监督鼓励下，柯景腾的成绩芝麻开花节节高，渐渐地，他喜欢上了气质优雅的沈佳宜。但是柯景腾不敢向心爱的女生表白，因为几乎被所有男生喜欢的沈佳宜对追求她的男生一律有一种反感。毕业之后，联考放榜，柯景腾考上了“国立”交通大学管科系，而沈佳宜在联考时因身体不适表现失常，只考上了“国立”台北师范学院。尽管身隔两地，柯景腾每晚都会排队打公共电话关心沈佳宜。柯景腾认为男生都要在女生面前表现自己最强的一面，于是举办了一场“自由格斗赛”。赛后，沈佳宜怪柯景腾幼稚，而柯景腾则认为，沈佳宜不能理解他想在她面前表现出勇敢的一面，两人因此大吵一架。大雨中，柯景腾痛苦地放弃追求沈佳宜。

　　大学毕业以后，柯景腾考上东海大学研究所，并在过程中开始写小说。尽管两人未能成为恋人，不过友情却进一步升华，成为永远的好友。最后，大家都得到了各自的成长，拥有自己的未来。

　　那些让人感动的情节：

　　1. 她为他扎起马尾的午后静谧柔软的阳光；他为她剃成光头的那晚滂沱的大雨。

　　2. 他一旦不认真学习，沈佳宜就会用钢笔戳他衣服的后面。那些星星点点的蓝色印记啊，后来都成为两人珍贵的回忆。

　　3. 9·21地震那晚，男孩拿着因为线路超忙没有信号的手机跑了好远，听到女孩声音的时候他说：“你可是我追了N年的女生，如果你没了，我要跟谁一起回忆我们的故事？” 长达两个小时的，两年来第一次的通话，结束在女孩那句“谢谢你喜欢我”之后男孩说的：“我也很喜欢当年喜欢你的自己。”

　　4. 2005年的台北， 一起喜欢过女孩的那些男孩们，穿起正经八百的衬衫，笑着打趣说要去女孩的婚礼上绊倒新郎。最后的最后，男孩们闹着要吻新娘，新郎说没问题，但想要怎么吻新娘就要先怎么吻我。就在所有人不满地吐槽新郎小心眼的时候，男孩一个箭步冲上去吻住了新郎的嘴。

　　九把刀：我应该是天才吧

　　香港票房吓到我

　　时代周报：你写小说的时候坚持全部要写真的，但是后来又花了很长时间仔细修改，最后看到电影和小说其实差了不少，为什么？

　　九把刀：改动有一些啦。小说是百分之一百我的真实人生，没有经过任何改变。但是电影里有一些转化。比如男女主角吵架，在我的人生里，是在电话中吵着吵着就分道扬镳这样子，但是在电影里不会拍两个人讲电话吵架，会蛮无聊的。会见面，面对面，让画面更有张力。可以把电影当作另外的故事来看，弥补我的人生和小说里最遗憾的部分，它把我在真实生活中没有的画面一口气体会干净。

　　时代周报：你一直说自己很自大，但其实拍摄电影的时候很认真对不对？

　　九把刀：我之前没有拍过电影，不晓得自己会遇到什么样的状况。庆幸电影镜头比较简单，都是校园嘛。所以我花了比较多时间在演员的表演上面，去琢磨。我是比较喜欢开玩笑的人，现场我们花了很多时间在不认真的事情上，开玩笑、恶作剧这些。但是该认真的时候还蛮认真的，因为我很怕丢脸哎。好不容易把自己的梦想摆在前面，真的做了，所以开玩笑归开玩笑，该认真的时候会比谁都要认真吧。

　　拍片的时候，不是每天工作几个小时的问题，应该问我每天睡几个小时。除了睡觉都在拍片，回去之后都没有力气洗澡，都等到浴缸放满水再洗。

　　时代周报：你什么时候才发现这部电影创造奇迹了，超乎想象了？

　　九把刀：在台湾受欢迎的程度其实我是想过的，真正吓到我是香港。因为这部电影在香港的受欢迎没有先例可循。之前在台湾受欢迎的电影，到了香港之后就会发现票房很差。《那些年》在香港受欢迎的程度和在台湾几乎是一样的，甚至有超越的感觉。我们比较过台湾和香港的票房，香港已经超过台湾了，而且我们几乎没有在香港做过宣传。

　　时代周报：这部戏的女主角非常重要，你也多次表达很喜欢陈妍希，是一开始筹拍就想到陈妍希当女主角了吗？

　　九把刀：她第一个来的。陈妍希是我们公司的艺人，我们有很多机会可以私下遇到，见面啊吃饭啊。她私下不化妆的，比化妆的时候漂亮很多，我会被她电到。要演中学生就是不能够化妆的，所以觉得她很适合。演艺圈有很多漂亮的女明星，但是看起来都一副不识字的样子，可是陈妍希就努力用功读书的样子，马尾超正，哭起来也超正。扎马尾、穿校服这种类型是我喜欢的，这是经典款、基本款啊！

　　时代周报：女朋友看见你投入这么多精力在另外一段感情故事上，又是写作又是拍电影的，还自己投资，会有想法吗？

　　九把刀：吃醋啊，她打我！然后就好啦！她很可爱，很支持我。因为她很了解我，知道这个电影我非做不可，所以并没有很认真跟我吵架过。

　　“打手枪”成了限制级

　　时代周报：大陆有个词叫“重口味”，《那些年》这部电影里有一些“重口味”的细节，比如在课堂上打手枪。为什么要安排这样的细节？这样肯定会在分级上有问题。

　　九把刀：上课打手枪这种事情，在我的生活里没有遇见过。有听过，幻想过，没有真正去做过。我希望它会有趣一点。我常常会因为一句好玩的对白去写整个场景，打手枪的戏就是这样的。拍的时候想要用比较卡通、搞笑的方式来处理，不要让它变得很色情。这部电影完全没有露点。在台湾有很多露点电影都不是限制级，有大量做爱镜头的电影也不是限制级，这部电影只有打手枪而已，不晓得为什么给我限制级！

　　这个电影在台湾是辅导级，12岁以上可以去看，跟香港一样。新加坡是一刀未剪，16岁以上可以看。在马来西亚，剪掉了打手枪的片段，还是有很多马来西亚华人写信来说，我知道这样已经很幸运了，之前很害怕不能上映，现在毕竟上了。

　　时代周报：你是不是自己就很重口味？看新闻说你演讲的时候脱裤子，照照片抠鼻屎之类的。

　　九把刀：我做喜欢做的事情，别人不喜欢我做的事情他当然可以说一些评语。要虚心接受啦。

　　时代周报：《那些年》在大陆的上映日期、尺度这些，都有进展？

　　九把刀：现在还在送审中，他们已经在讨论。所以现在我最好是都闭嘴，不要多说些什么，祈祷电影过关就好了，多说的话会影响结果。

　　时代周报：最近有人把《那些年》和《海角七号》、《艋舺》放在一起作为台湾电影新生代力量来评论。

　　九把刀：我不知道哎，我不知道其他导演在干吗。《那些年》很受欢迎之后，我对台湾电影做出的观察和评论都会被骂。对于这部电影，我觉得我很幸运，除此之外没有了。这些事情都交给其他的很有话讲的人来讲好了。我只说拍电影，其他的事情比如台湾电影的类型、前途还有未来的发展……嘿嘿嘿！就交给他们来说吧。

　　时代周报：以后会把电影做成自己事业的一部分吗？

　　九把刀：拍电影太难了，只能当偶一为之的娱乐而已，主要还是写小说。不用跟别人讨论也不用开会就可以完成了，我觉得这样很好。下一部电影大概会花个两三年去慢慢地准备，是全新的电影，和之前的小说没有关系，但是拍电影永远不会是我的职业。

　　时代周报：台湾的文艺工作者，像方文山他们，都说你是一个有天赋的人？

　　九把刀：他们讲得太保守了，我应该是天才吧，哈哈。但是我也会很努力，有天分不努力的话是一种浪费的行为。以前老师说，身为一头蠢猪，才能得到懒惰的权利。我就只有写小说这一点特别厉害，所以我会觉得自己是天才，至于其他部分……我觉得自己是个弱智都没关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