湄公河惨案50天澜沧江等待复航

　　本报记者探访黄金水道 平静水面难掩航运困局

　　湄公河惨案50天澜沧江等待复航

　　本报记者 刘成昆

　　 距湄公河“10?5”惨案发生接近50天，事件真相仍然扑朔迷离。10月5日上午，“华平号”和“玉兴8号” 两艘商船在湄公河金三角水域遭遇袭击。经证实，“华平号”上的6名中国船员和“玉兴8号”上的7名中国船员，共13人全部遇难。如今，昔日的“澜沧江—湄公河”黄金水道处境如何？11月中旬，《中国企业报》记者来到澜沧江边，试图近距离触摸这片令人伤感的土地，切身感受当地航运的悲痛与企盼。

　　 失去了以往的喧嚣与吵闹，湄公河安静得出人意料，近90艘船三五一排停靠在澜沧江关累海关港口。《中国企业报》记者来到澜沧江边，几乎所有的船上都看不到人。记者在岸上走了100米，总算看到靠近岸边的嘉福3号船上一人正在放线钓鱼，看到记者后他热情地招呼记者上船，经询问他是船长王荣铧。

　　 他告诉记者，船已经停运一个多月了，船东希望能尽快复航，“每天停在港中都会有损失”。但船东和船员又担心再出类似的事情，“船员都放假回家了，很多船员明确表示不回来了。”局面何时能改观，他说要看中老缅泰四国护航力度如何。

　　 但嘉福3号船东小强告诉记者，12月初虽然能够复航，但船员能否凑齐、能否联系到生意都是问题。

　　损失惨重

　　 关累港是我国在澜沧江—湄公河航线上最后一个关卡，位于云南省西双版纳州勐腊县境内，10月份在泰国出事的华平号和玉兴8号都是从这里出港的。虽然关累港每年只有不到20万吨的吞吐量，但在中国与泰国、缅甸和老挝在经济联系上的作用不可替代。

　　 近几年关累港发展迅速，船只达到90艘左右，比2003年增加一倍，码头的西边是去年才建的集装箱码头，只装了两三次货就被关了。

　　 我国出口泰国、缅甸的水果和大蒜等货物多由这个港口运出。记者住宿的银鑫宾馆老板告诉记者，如果不封关，现在正是往泰国运送北方水果的时候，内蒙古的瓜子、陕西的苹果都通过这个关卡往泰国送，街上的车排成长队等着通关，关累海关在周末时也可以办理通关手续。

　　 现在关累海关楼门闭锁，记者绕过海关楼墙时，从窗子里看到办事大厅无人办理业务，几个职员静静地坐在办公桌前。

　　 据记者了解，云南省20多个港口，但思茅港、景洪港等地的船只都从澜沧江关累段进入湄公河，现在澜沧江一封港，它们也都不能通行了。

　　 无论是船员还是船东都猜测，湄公河惨案是泰国内部政治斗争导致中国船员遭殃。也有分析认为，枪杀中国船员的泰国军人受当地毒枭指使，中国在东南亚有较大的商业利益，且因为东南亚部分地区毒品走私猖獗，中国近几年禁毒严厉，遭到当地毒贩的忌恨，他们报复船员泄愤或警告中国。

　　 但无论如何，中国船队受到的损失是实实在在的，关累镇上的银鑫宾馆老板告诉记者，关累镇只是货物中转站，湄公河运输相对比陆路节省成本。原来宾馆时时爆满，通航时拉货司机和跑生意的老板全都住在这里，现在过往车辆一少，生意也少了一半，只有偶尔前来办事的散客。宾馆附近卖早餐的小摊以前一天收入400多元，现在一天勉强有100元，连成本都不够。

　　 小强告诉记者，年底是进出口旺季，船运生意也非常红火，尤其是今年，从春节以后生意一直不错，总体强于去年。现在出事停运后，“一个月损失至少10多万元。”

　　 无事可做，船员现在收入也在降低。记者看到王荣铧的边境出入证，他最后一次是9月26日入境老挝，10月5日离开。“一般10天左右可以跑一次，船工们每月基本工资2000元，每次跑船奖金1000多元。现在不跑船了，员工都放假了，守船的拿2800元工资。”王荣铧告诉记者。

　　期待真相

　　 记者在澜沧江关累段采访的整整一个下午，只有一艘船通过，经问询才知道这是给附近山上种橡胶和开矿的队伍送给养的船，这条船并不出澜沧江。而聚集在澜沧江关累口岸的船员都在等待湄公河惨案调查真相。

　　 船员金库告诉记者：“我们需要一个说法，把谈判过程公开。船员们现在最希望的是了解真相，抓住真凶，给死去的船员一个交待，而我们自己心里才能有底。如果真相不能揭露出来，我们的护航效果也会打折扣，应对措施难免会不到位。”

　　 他认为，目前存在诸多疑点：泰国当时说在船上发现了毒品，而且两艘船都有，在这个谎言被揭穿后，又说船被犯罪分子劫持。这样推来推去中，时间就过去了，真相就被掩盖了，船员的死也被人淡忘了。

　　 多位船员告诉记者，以前多次事件表明危险逐渐增大。2011年3月，缅方开始搜船，6月份开始拿东西，7月份开始搜身，华平号上的船员在这次搜身中被拿走3万元现金。

　　 华平号上的轮机长在搜身之后因为害怕提过辞职，但船长因为招不到人，坚决留他才没有走成。早在2008年，就发生过枪击事件，2009年也发生过一次枪击事件，当事3条船遭受枪击，1人被杀。不过只被当做偶然事件，没有引起重视。

　　 “正因为对出的事不重视，才使当地各种势力敢于对我们船员动家伙，当地政府应该保护我们这些船员的安危，坚决杜绝再发生这类事。”一个船员非常气愤地告诉记者。

　　 出事当天10点多，龙星号收到用华语播放的高频通知，说华平号出事了，船只查出毒品被扣留。当时还想不会出大事，仍像以往那样被劫持，直到7号发现尸体，才知道出事了。

　　 金库说，华平号跟其他船不一样，它的舵是往复式的，这种舵必须在停靠岸后专人关闭，否则无法再起航，这艘船的舵关得死死的，证明是本船的船员自己关停船后靠的岸边。裕兴8号机器还在转，是船还没停稳就出的事故。

　　 船员们说，中国在湄公河上的贸易货运量持续增长，对各国经济都有带动，现在出现这种情况，对各国都不利。在没抓到真凶、事情真相没有揭露之前，也就无法真正找到解决病根的方法，难免还会发生此类事件，船员和船东都难免心慌，军队需要加大护航力度。

　　 据他们介绍，华平号和玉兴8号还在泰国没有运回来，最后结果如何也不清楚，他们希望“不要不了了之，真正给死去的船员一个交待才行。”

　　等待复航

　　 “每停一天，就要遭受损失一天，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船员和船东都这么说。

　　 但复航后安全如何能够保障，大家心里没底。龙星号刘姓留守船员说，他有一半朋友告诉他不愿意再回来了，也有一些朋友说，如果年前跑船不出事的话，他们春节后会来的，但究竟能来多少，他们心里也没底，凑不够船员，船没法运行。

　　 老板感慨，这十几年，关累镇发展缓慢，就是因为河对岸的缅甸经济发展缓慢，现在这个镇子只是作为货物中转站。

　　 云南社科院东南亚研究所所长陈利君向记者介绍，由于云南地理位置特殊，发展对南亚和东南亚的外向型经济比发展与国内其他省区的贸易有地理优势，得天独厚的航道澜沧江可以低成本地与其他国家保持经济联系。因此，澜沧江航道对云南经济发展而言非常重要。对在澜沧江—湄公河上跑船的船东和船员更有现实而急切的意义。

　　 出船有危险，不出船在这里也只是无聊。轮机长田贵京告诉记者，很多船员都去内河跑船去了，像他是轮机长，在哪条河上都行。“那些船长就不行了，他们考的是澜沧江段的船长，就只能在澜沧江上跑，如果想去长江和其他河上跑，还得重新考证。因为每个河段的情况不一样。”

　　 比起船员的损失，船东的损失更大，船停在港口内每个月损失10万元以上。在到澜沧江的第二天，记者致电小强，他告诉记者他正在磨憨口岸运送货物。磨憨口岸是云南联系缅甸、泰国的最大陆上港口，现在水上通道关停之后，磨憨成了云南通南亚的唯一通道。

　　 嘉福3号船东小强告诉记者，陆上运输成本太高了，磨憨到泰国虽近，但路桥费、汽油费成本太高，还是希望能够开通水道，从水上进行货物运送。

　　 上个月召开的中老缅泰湄公河流域执法安全合作会议发表了《关于湄公河流域执法安全合作的联合声明》，声明中承诺尽快开展联合巡逻执法，为恢复湄公河航运创造安全条件，争取在12月大湄公河次区域经济合作领导人会议召开之前恢复湄公河通航。

　　 不过小强认为在危险地段，我国应该派驻多艘船为我国船只进行护航。因为“不像索马里那样一对一的护航，船员心里没底。”

　　 吃完晚饭后，对面船上的船员约王船长去打麻将，田贵京跟记者一起上岸，在宾馆里看电视，一直看到深夜。记者问他为什么不在船上看，非要跑宾馆来看。田贵京说船上没人太闷了，“上来也不全是为了看电视，就是能跟老板聊聊天。”他跟宾馆的老板很熟，经常来他们店里看电视，他说这就是他最近每天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