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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地挽歌:原住民文化的现代传承

http://msn.finance.sina.com.cn 2011-11-23 20:10 来源: 中国产经新闻报

  本报记者 马良 朱冰尧 赵伟报道

  “小黑哥”是台湾邵族人,但你从他时尚的黑色T恤、夸张的牛仔短裤以及富有幽默感的语言中很难看出他竟是一个台湾原住民后代。唯一与那些抄着国语的“外省人”相区别的是,他那张黝黑而又轮廓清晰的脸庞和祖先遗传下来的强健体魄,以及一谈起家族历史就洋溢在脸上的自豪笑容。

  尽管邵族中仍然有人保持着渔猎的传统,但小黑哥已经几乎很少再去捕鱼和狩猎了。如今,他驾驶着自己的观光游艇,每日泛舟日月潭,在惬意中向外来游客们炫耀着自己的家族史。

  小黑哥的现代化转型,或许正是台湾山地原住民文化传承的一个缩影。

  最小族群的现代转变

  “日月潭边是我们邵族的家。邵族有一个古老的传说,我们的祖先以狩猎为生,有一次,他们追逐一头白鹿,一直追到了这里迷了路。他们无意中发现,附近这一片土地很肥沃,湖水中的鱼烧烤过后可以充饥,实在是天赐宝地,于是便回去召集其他族人,迁居来此,世代繁衍。”小黑哥对记者介绍。

  日月潭湖心有一个小岛,邵族人管它叫拉鲁(LALU)岛。据说从前那个小岛上有一棵高大的“神树”,邵族人相信,他们的祖灵寄托在树上。“神树”长出一片叶子,就会有一位邵族后代出生,邵族子孙如同这棵“神树”一样昌盛。然而,这棵“神树”却被外族人锯倒了,从此邵族就走了下坡路。

  这样的故事似乎也印证了邵族的历史。在日月潭的蛮荒之初,养育的只有邵族原住民。清朝年间,汉族人来这里屯垦。此后移民多了,汉族人和邵族人杂居一地,邵族人所占的比例更小了。比如日月村,虽然以原住民部落而闻名,其余邵族人只占全村人口的1/3。如今,邵族人口总数不足300人,他们自许为“世界上最小的族群”。

  邵族被命名为独立的原住民族只是近10年的事,此前一直把其列为其他民族的分支。按学术上的说法,台湾原住民族,是指汉人移居台湾前最早抵达台湾定居的族群和原住民。近年来依据语言学、考古学和文化人类学等的研究推断,在17世纪汉人移民台湾之前,台湾原住民族在台湾的活动已有大约8000年之久。台湾原住民族属于南岛语族(Austronesian),和菲律宾、马来西亚、印度尼西亚、马达加斯加和大洋洲等的南岛民族族群有密切关联。

  几世纪以来,这些台湾原住民族经历了各种不同外来文化的冲击。每一个时期的统治者都或多或少地对原住民族进行语言上和文化上的同化,并持续地经由贸易、通婚等方式与原住民族相融合。举例来说,在大约26种已知的台湾原住民族语言(统称为台湾南岛语言)中,至少有10种语言已经消亡,5种濒临消亡,其他多种语言则出现轻微程度的损害。

  小黑哥的国语说得很“溜”,也会时不常地教游客几句邵族话,以便让男宾们在遇到邵族美女时能够大方搭腔。但明显可以看出,邵族语言已经不再是小黑哥的社交语言了。除了和家族成员交流外,小黑哥的生计还是要靠自己熟练掌握的汉语水平以及对大陆和亚洲文化的熟悉程度,否则他在日月潭上的生意就会遭遇冷清。

  山地民族的文化挽歌

  我们注意到,如今台湾当局对于原住民文化的传承与保护主要采取两种方式,一种是“移民平原”,一种是“旅游植入”。台湾原住民族原先广泛分布在台湾山区(尤其是台湾中部),并且沿着冲积平原聚集成一个个的部落。截至2009年12月,台湾原住民族人口数为504531人,占台湾人口数的2.1%,而大部分的当代原住民族则是居住在山区和城市当中。从日本殖民者的“理番”到国民党当局早期采取的土地政策和行政管理方式,在一波又一波现代文明的席卷下,台湾部落青壮年大批移居都会落地生根,族人的生存基础和生活方式彻底改变,缺乏实质支撑的部落传统文化迅速衰落,各族汉化趋势难以逆转。

  当然,近年来,台湾当局的原住民行政管理部门和立法部门对原住民事务越来越重视,不再只是简单地“移民平地”,而是更多地考虑就地保护。比如在原乡土地流转的限制、特殊预算的编列、各种保护区和文化园区的设立、原乡基础设施的建设、原住民特色文化的保护和重建等方面开始逐步制定出有利于民族传承的政策来。其中,“旅游植入”是目前既能够保持传统,又能提高原住民族生活水平的措施之一。

  在日月潭不远,有一个邵族部落的“老村长灵芝批发店”。台湾导游阿勇对记者说,这是邵族的一位老村长开设的,专门出售野生灵芝。因为原住民族的古朴信誉,几乎所有的大陆旅游团都要在此购物。而这正是邵族在生产方式上由传统产业转向观光业的真实写照。邵族人的生产方法曾以农耕及捕鱼为主,由于水力的开发迫使邵族迁徙及放弃耕地,邵族人在日月潭边建起了邵族文化村,供游人欣赏丰富多彩的邵族文化,如今的日月潭也早已成为中外闻名的观光胜地。

  这些举措似乎让邵族人过上了现代化的好日子,但是,那种不考虑文化传承规律的单纯“旅游植入”可能会毁掉一个原住民族的未来。从某种意义上说,对原住民的保护应该是全方位的,不仅有物质层面的,更要有精神层面的。通过“旅游植入”保护原住民生存环境和种族繁衍,但也容易被外来文化所同化和侵害。因此,需要在文化的精神方面,重点保护他们的语言以及他们在生活中创造的艺术产品,比如服饰、建筑、音乐、舞蹈等,更要保护他们独特的创造性思维方式和对自然、对美的理解,从而使其在文化传承方面保留一定的独立性。

  阿勇告诉记者,“杵音之舞”是邵族丰年祭中的重要组成部分,“湖上杵声”成为日月潭八景之一。但是,如今,小黑哥的儿子一定不再会跳这么传统的舞蹈了。小黑哥子女们会更喜欢平原都市中的流行音乐和摇滚歌舞,更习惯于快节奏的工作和网络化的生活,来自于山地的“湖上杵声”只能是模糊的记忆中爷爷奶奶的睡前故事,而那些躲在旅游场地上的“杵音之舞”或许正在吟唱着山地原住民族的文化挽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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