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亿元村支书”的富豪路径

　　华宏科技成功过会，华宏村村支书胡士勇也跻身于身价亿元的村支书俱乐部，然而华宏科技的前世今生却充满疑点。

　　文 | 潘强

　　胡士勇看起来远比实际年龄年轻，丝毫看不出已届花甲之年，历经多年奋斗后，他终于将其家族带入财富盛宴。

　　胡士勇兄弟实际控制的江苏华宏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下称华宏科技）于10月14日提交的招股书申报稿，通过了中国证监会发审委审核，华宏科技以再生资源加工设备的研发、生产和销售为主营业务，主要产品包括金属打包设备、金属剪切设备、废钢破碎生产线等各类金属再生资源加工设备。

　　华宏科技在过会后预计发行1667万股，拟募集资金2.93亿元将投向以扩张产能为目的的废旧金属再生处理中小型设备技术改造项目、废旧金属再生处理大型装备产业化项目、非金属打包、压缩设备技术改造项目以及工程技术中心建设项目。

　　根据招股说明书，公司的发起人包括江苏华宏科技实业集团（下称华宏集团）和胡士勇、胡士清、胡士法、胡士勤、胡品龙五名自然人，其中胡士勇、胡士清、胡士法、胡士勤四兄弟一直为公司的实际控制人，胡士勇既为华宏集团董事长，又为华宏科技法定代表人、董事长，值得注意的是，胡士勇的另一公开身份为江苏省江阴市周庄镇华宏村村支书。胡士勇财富梦想变为现实，本人身价也将飞跃发展，跻身最富村支书之列，胡氏家族也名列富豪家族俱乐部。

　　学习华西好榜样

　　 江阴市周庄镇华宏村与华士镇华西村分属两个乡镇，却是毗邻而居，虽说靠着华西村这个富邻居，但华宏村却是个出了名的穷村。“没有任何基础，经济落后，村干部连工资都发不出，更别说为群众办实事了。干群关系紧张，10年间走马灯似的换了四五任村支书，村里各项工作都是全市倒数。看着近邻华西村的迅速崛起，村民们唉声叹气。”胡士勇后来回忆他上任前的情形。

　　1992年8月，做了四年村委会副主任的胡士勇当选孟巷村（后改为华宏村）党支部书记，当时华宏村的村办企业刚刚起步，做着来料加工的生意，利润不大。胡士勇果断提出研发有自主知识产权的机械产品——废弃垃圾打包机。新产品的开发成功为华宏村赢来了滚滚财源。1995年，全村产值突破7800万元；2000年，工业销售突破2.3亿元，华宏集团由市级升格为省级集团；2005年工业销售突破43亿元。2006年工业销售突破58亿元，华宏村经济实力进入江阴市前5名。

　　华宏村不但在经济上学习华西村取得成功，农村建设也是如此。2003年，华宏村投入1.45亿元建设华宏世纪苑小区，建成多层式住宅59幢，总建筑面积14万平方米。小区每户配有车库，配备了楼宇对讲机、远程抄表等智能系统，宽带网络、数字电视等现代化设施一应俱全。2006年小区落成，600户村民搬进了新家，每户258平方米。如今，胡士勇四兄弟全部居住在华宏世纪苑小区。

　　2005年6月，华西村的老书记吴仁宝和新书记吴协恩带着华西村的几十名主要干部走进华宏村，他们要看看华西村边上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村是如何不声不响地赶上来的。在华宏集团研究所，吴仁宝说，“你们抓科技研发抓得好。”临走前，吴仁宝拉着胡士勇的手感慨说，“华西发展了40年才有今天，你们十几年就有了这样的成就，了不起！发展速度比我们快呀！”

　　如今华宏村已经形成了机械、化纤、人造革、合金钢板、汽车内饰五大支柱产业。华宏集团也通过与上海同济大学合作，已经可以生产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废弃垃圾打包机25个系列，产品远销海外，成为世界上领先的垃圾打包机生产商。

　　华宏村经济快速发展中，华宏集团也演变成胡士勇家族实际控制的企业，而由华宏集团衍生出来的华宏科技也完成上市最为艰难的证监会审核关，只待盖头揭开的那一刻。

　　家族企业

　　华宏科技是2004 年3月由华宏集团与胡士勇、胡士清、胡士法、胡士勤、胡品龙5 名自然人共同出资5000万元发起设立，股本总额5000万股，其中华宏集团以4000万元货币资金认购4000 万股，胡士勇以400万元货币资金认购400万股，胡士清、胡士法、胡士勤和胡品龙分别以150万元货币资金认购150万股。由于胡氏四兄弟控制华宏集团45.03%的股权，全部直接股权和间接股权加起来胡氏兄弟总计约占公开发行前华宏科技51.70%的股份。

　　明眼人就可以看得出来，华宏科技是地地道道的胡氏家族企业。胡氏四兄弟中，担任华宏村村支书的胡士勇出生于1949年，胡士勤出生于1947年，胡士法出生于1951年，胡士清出生于1957年，其弟弟胡士清也于2003年担任该村副书记。

　　要弄清胡氏家族如何实际控制华宏科技，那就不能不搞清楚作为华宏科技最主要发起人华宏集团的前世今生。

　　华宏集团现为中国制造业500强、中国民营500强企业，始创于1989年，经过20多年的发展，现下辖8个子公司，现已形成机械装备、化纤、汽车内饰件等多个产业。

　　在村镇集体企业遍地开花的江苏南部，华宏集团的前世也是村镇集体企业。那么它是如何一步步成为胡氏家族企业呢？

　　根据招股说明书披露，华宏集团的前身为江阴市周庄机械铸造厂，成立于1989年7月26日，系经江阴市教育委员会同意、由江阴市周庄镇孟巷小学出资设立的校办集体企业，设立时注册资金30万元。

　　随着上世纪90年代江苏集体企业的快速兴起，华宏集团也跳级发展，从1990年到1996年几乎年年都有新动作，不停进行工商变更，注册资金变更到了3000万元，相比设立时的30万，增长了100倍。　　

　　2002年对华宏集团是重要的一年，这年华宏集团改组为有限责任公司，此刻胡氏家族对华宏集团的控制也渐成雏形。

　　2002年6月3日，江阴市周庄镇集体资产管理委员会出具《关于江苏华宏实业集团公司改组为有限责任公司的决定》，同意华宏实业改组成有限责任公司，经江阴市周庄镇集体资产管理委员会鉴证，华宏村委会与以胡士勇为代表的33 名自然人签订《企业改制协议书》并约定：华宏村委会同意将华宏实业改制为有限责任公司；华宏实业净资产约为5924万元，其中界定给胡士勇等31 名自然人1700万元，其余净资产约4224万元由胡士勇等33名自然人按净资产价格向华宏村委会购买。

　　值得注意的是，在招股说明书还有这样几段表述：

　　2010 年9月29 日，原孟巷村第五届村民代表大会仍在世的村民代表孟建平、陈士清等37人出具了《关于江苏华宏实业集团有限公司改制情况的确认意见》，确认了华宏实业2002年改制时的资产评估结果、产权界定及转让、转制形式等改制内容，对华宏集团的集体产权界定及转让过程不存在任何异议，同意对华宏实业改制为华宏集团的方案、实施过程及结果予以确认。

　　2010年12月8日，江苏省人民政府下发《省政府办公厅关于确认江苏华宏实业集团有限公司集体产权界定等历史沿革问题合规性的函》，确认“江苏华宏实业集团有限公司集体产权界定、企业改制等有关历史沿革问题履行了法定程序，并经主管部门批准，符合相关法律法规和政策规定”。

　　2011年5月19日，华宏集团2002 年改制时在册、至今仍在华宏集团及其子公司工作的220 名职工共同签署了《江苏华宏实业集团有限公司原职工关于江苏华宏实业集团有限公司改制情况的确认》，确认对华宏集团的集体产权界定及净资产转让不存在任何异议，对于华宏实业1700 万元的净资产界定为胡士勇等31名自然人所有予以确认，对华宏实业改制为华宏集团的方案予以确认，并确认不存在任何纠纷或潜在纠纷。

　　 然而，这样几段看似平淡的补充表述，最终才确定胡氏兄弟的财富地位。

　　包装闯会

　　2004年8月，华宏科技成立之时，其《企业法人营业执照》等级的经营范围是新型液压打包机和剪切机的研究、生产和销售。从产业分类上看完完全全是一家机械制造企业。

　　华宏科技的主营产品共涉及四类，分别为金属打包设备、金属剪切设备、废钢破碎生产线和非金属打包压缩设备。其中金属打包设备是该公司最主要的产品，2011年上半年实现销售收入14084.92万元，占全部营业收入28541.45万元的49.35%。

　　然而随着整个社会循环经济概念的升温，公司也包装上了这一时髦的概念，开始了华丽的转身。

　　根据公司招股说明书的披露，其主营业务为再生资源加工设备的研发、生产和销售。公司的主要产品为金属打包设备、金属剪切设备、废钢破碎生产线等各类金属再生资源加工设备以及部分非金属打包、压缩设备。公司产品主要应用于再生资源回收行业的废金属、废塑料、废纸、生活垃圾回收处理等多个领域，主要服务于回收处理和分类加工两大环节，以便于回收物料运输流转到有关深加工企业直接进行循环利用。再生资源加工设备的广泛应用可极大地促进再生资源的高效回收利用，在节约资源、降低能耗、保护环境、提高劳动生产率等方面具有重要作用，同时也是国家实现节能减排、清洁生产、循环经济的重要途径。

　　本次上市，华宏科技募集预计资金总额为29343万元，其中非金属打包、压缩设备技术改造项目和工程技术中心建设项目，计划投资金额分别为3683.4万元和2096万元，从上市募集资金的用途看，似乎华宏科技很差钱，然而从华宏科技的种种表现来看，情况并非如此。

　　华宏科技在2011年上半年临上市前，还向原始股东大笔派发了4000万元的现金红利，这不仅降低了原始股东的持股成本，避免了这部分巨款被新老股东共享，而且也进一步凸显了上市前的华宏科技不差钱。毕竟假如这笔分红款留存在华宏科技里面的话，再加上其他现金储备，足以应对非金属打包、压缩设备技术改造和工程技术中心建设这两个项目的投资需求了。

　　截至2011年上半年末，即便考虑到华宏科技存货，在产品余额相比年初仍大幅增加了超过2300万元，同时应收款项较上年末净增加了千万元，对于流动资金的占用，货币资金余额也高达6719.7万元，几乎相当于全年营业收入的四分之一，现金储备当算充裕。那么如果上述两个项目有必要、且急等实施的话，华宏科技早就拿着自有资金投进去了，何至于非得等着时间和结果都不可控且风险很大的上市募集资金？

　　据招股说明书显示，其中金属打包设备是华宏科技最主要的产品，2011年上半年实现销售收入14084.92万元，占全部营业收入28541.45万元的49.35%，然而就是这项华宏科技主营产品的生产和销售数据似乎自相矛盾。

　　金属打包设备披露产销数据显示，2009年到2011年上半年的产量分别为1413台、2120台和1114台，而同期的销售量则分别为1522台、2146台和1135台，简单计算出在这两年半时间里华宏科技的金属打包设备销售量比生产量分别多出109台、26台和21台，合计多出了156台。则令人不解的是，多销售出去的设备又是从何而来？

　　从华宏科技披露的相关数据来看，仅有2008年出现了产大于求的情况，而多生产出来的产品数量也仅为113台，仍然大幅小于后两年半多销售出去的数量。

　　蹊跷睿华

　　从华宏科技发展历程看，有个江阴睿华投资管理顾问有限公司（下称睿华投资）的角色颇为蹊跷。

　　招股说明书申报稿称，睿华投资是一家主要从事管理咨询业务的专业管理顾问公司，在2008年7月，华宏科技与其签订了《合作协议书》，提供企业战略评估与规划顾问咨询、企业营运管理咨询、实施监控与考核咨询、年度培训等方面的管理咨询服务。

　　2008年7月22日，华宏集团以保证其服务质量、巩固双方战略合作关系为由，睿华投资得到了华宏集团向其转让的华宏科技125万股份，作价125万元。

　　这样的捆绑合作条款，与备受热议的券商“保荐+直投”模式较为类似。所不同的是，包括券商直投在内的创投入股一般采用市场价，而睿华投资的入股价则等同于同期的股权激励价格。另据披露，在2008年至2010年合作期内，华宏科技分别向睿华投资支付了咨询服务费108万元、162万元和70万元，共计340万元。这意味着，睿华投资从中获取的服务佣金收入早已抵消了受让股权的成本。

　　而在华宏科技看来，引入睿华投资有着重要的战略意义。华宏科技称，在两年多时间内，睿华投资提供的战略咨询及培训服务极大改善了公司管理水平及营运能力，双方于2010年9月签订《合作协议提前终止协议》。不过，华宏科技的招股书并未披露睿华投资的股权结构和运营情况。

　　在此前的IPO项目中，由于投行或专业创投亦担负着管理及财务顾问的职能，鲜有IPO公司专门付费聘请管理咨询机构。因此，管理咨询公司“顾问+入股”的双重盈利模式较为罕见。

　　成长悬疑

　　华宏科技此次上市募集资金投资项目共涉及四项，分别为废旧金属再生处理中小型设备技术改造项目、废旧金属再生处理大型装备产业化项目、非金属打包压缩设备技术改造项目和工程技术中心建设项目，其中前三个项目均为实际产出产品和效益的项目，计划募集资金27247万元，占全部计划募集资金总额29343万元的92.86%，是真正意义上的主体项目。

　　从这三个项目对应产品来看，基本属于华宏科技现有产品的产能扩张，然而华宏科技对募投项目预计收益的宣传，也让人觉得对公司成长前景颇为疑虑。

　　其中废旧金属再生处理中小型设备技术改造项目涉及产品Y81-系列中小型液压金属打包机和Q43-系列液压金属剪断机，非金属打包压缩设备技术改造项目涉及产品HPM-系列手动卧式液压打包机和Y63-系列生活垃圾压缩机，这在华宏科技当前销售结构中均占有一席之地。但是针对这两个项目的预计收益情况，该公司的信息披露显然过于乐观。

　　其中废旧金属再生处理中小型设备技术改造项目预计新增Y81系列中小型液压金属打包机设备产能2500台，新增Q43系列液压金属剪断机设备产能3500台，并由此预计新增营业收入41723万元和税前利润6421.54万元。但是问题在于，根据该公司的销售信息披露，Y81系列中小型液压金属打包机目前售价为5.4万元/台，Q43系列液压金属剪断机目前售价为6.77万元/台，由此计算新增产能仅能对应新增营业收入37195万元，仅为预计金额的89.15%，凭空少了4528万元。

　　 非金属打包压缩设备技术改造项目也存在类似的问题，该项目计划投资金额为3683.4万元，新增HPM系列手动卧式液压打包机设备和Y63系列生活垃圾压缩机设备产能各200台，并由此预计新增营业收入10030万元和净利润1388.38万元。但是依据HPM系列手动卧式液压打包机当前25.48万元/台和Y63系列生活垃圾压缩机当前2.52万元/台的售价，新增产能也仅能对应营业收入5096万元，相比预计金额少了4934万元或49.19%。

　　从前述分析内容判断，仅这两个募投项目合计导致营业收入增加9462万元，即便假设他们能够保持预计的销售税前利润率的话，两个项目的理论税前利润合计金额也将降至6499.81万元，较先前预计的7809.92万元少了1310.11万元，几乎相当于华宏科技2010年全年实现净利润金额4492.23万元的29.16%。

　　就上述问题，本刊联系了华宏科技，截至发稿时，该公司还未有回应。联想到最近中小板、创业板上市公司“变脸”之风，华宏科技会不会是下一个登场的公司？

　　（作者为钢铁业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