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金运营与政策 一个县级政府的校车解决之道

　　姚建莉

　　 浙江德清出名了。

　　 近期就吸引了几十个县市的相关教育部门前来调研校车工作。在德清，此前由县长拍板支持的浙江德清校车专车专营模式正在持续推进。

　　 2009年底，德清县教育局从教育预算经费上调整，通过教育融资垫付这部分费用，过后再由政府财政偿还的形式，以成立“非盈利性”的永安学生交通管理服务有限公司的名义，花150万（预付80%）购进9辆黄色校车，如今已有79辆。

　　 2010年，德清县设立“购置校车专项费用”由县财政局拨给教育局，教育局拨给永安公司，永安公司再划到宇通公司账户完成校车购买。并拨400万“学生接送营运补贴专项资金”给永安公司，作为管理运营成本，并由县财政派出会计每月对其账目进行审核等工作。

　　 为了保证永安公司运营的质量，教育局每年拨给永安公司的75万人员管理费用中，其中15万是考核工资，“必须到年度考核过后才可以发。”

　　 这样详密的规划，能否在浙江省其它县城或者全国各地推广，依旧受许多因素的制约。而下一步，专家指出，德清模式的推广并非受制于经济因素，应由中央财政作主拨付，在全国逐渐铺开。

　　 2000多万校车款由来

　　 德清校车试点的款项来源，并非那么容易。

　　 11月29日，德清县教育局纪委书记罗永昌对本报回忆称，2009年2月底，德清县教育局《德清县现代教育体系建设与发展三年行动计划》，应新任县长胡国荣的要求“项目化”运作，敲定的其中一个项目就是《德清县学生交通保障工程实施方案》， 并得到县长爽快支持。

　　 “这是关键。领导不支持，要钱没钱，事情就不好开展了。”2009年新年第一天上班，新任德清县教育局纪委书记罗永昌就参与了校车项目。初步的调研判断出来需要70辆车。

　　 当时县校车工作领导小组开始到附近城市调研，“最后发现‘专车专营’模式比较好，政府出钱买车，再单独成立一个公司，邀请懂业务的人来管理。”

　　 在09年初确定专营模式后，教育局马不停蹄地找了县里仅有的三家运输公司：环通、长运、更强，希望由他们出资成立一家独立的“非盈利性”公司，独立法人，独立结算，来承担管理校车的工作，“其它两家拒绝了。”

　　 而当时的湖州长运公司德清分公司向教育局表示同意，2009年中，长运公司出资50万成立永安学生交通管理服务有限公司，为非盈利性独立法人。

　　 对政府而言，必须是一个独立的公司，“因为这样教育局才有资格彻底去查他的账，并对校车运行年度审核，连买瓶矿泉水我都知道。”

　　 定好了管理模式和管理公司，开始考买车，“能够满足我们需求的，主要是丹东黄海、厦门金旅、郑州宇通三家公司。”德清县教育局安全科科长张帆介绍。

　　 “除校车常规性标准外，我们也有自己的一些要求，主要是四大类29条。”，结果是，宇通公司的技术指标最高，价格最低。

　　 2009年7月，《三年行动计划》方案最终确定时，校车总预算为2300万（车辆均价大概是28至29万一辆）。

　　 在上报县常委会审批预算前，对由县财政局出资也获得认同。当时的县政府并未考虑过向上级政府申请款项，“我们县里自己有财力做，就做了，等上面拨款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太辛苦了，如果万一上面不拨钱，我们就不做了吗？”

　　 非盈利公司运营

　　 准备就绪后，2009年底，以永安公司的名义跟宇通公司签署合同，购车后验货、上牌，所有的发票到教育局报账；同时这批车的资产注册在政府，由永安公司正式开始运营。

　　 永安公司总经理丁勇介绍，县政府的校车工作领导小组与永安公司签好委托协议，对其运营管理提出要求。

　　 据了解，永安公司运营成本一年600万预算，学生收费200万，400万由县政府“学生接送营运补贴专项资金”拨给，包括75万永安公司管理团队的人员经费。

　　 钱款的拨付层层设卡。罗永昌举例，比如买校车需要700万车价款，第一年预付80%即560万，财政局将款项拨到教育局专项费用上，再由教育局转账给永安公司，永安公司再划给宇通公司。

　　 钱款拨付也将可能的通货膨胀算在内。罗永昌说，财政补贴的400万今年是用不完的，因为当时制定的数额考虑了未来两三年。

　　 实际运营中与学校的协调等，永安公司有些挠头。

　　 据了解，现在的德清，由79辆校车接送23所学校的学生，其中三所是民办学校。

　　 “在一些民办学校，按照老标准，每人一天收取4元而非2元车费，其中一半划给永安公司”张帆颇感麻烦。

　　 一所民办学校甚至车费免费，但学费相对较高，“这一所直接跟永安公司协商价格。”

　　 目前教育局打算，明年民办学校的老校车寿命到期后全部更换，“目前学校已基本同意。”

　　 需求的精准对接也是问题。

　　 他告诉记者，今年乘坐校车的学生从5600个增加到6000名，要坐的人越来越多，没有办法解决，于是只好限定12周岁以下，家离学校路程超过2.5-3公里，才接送，“将运力腾出来给更需要的人。只能慢慢扩大范围，条件不允许就保持原样，慢慢来。”

　　 校车监管

　　 德清陆续推出对校车运营的配套扶持和监管政策。

　　 德清县为校车运营提供了一些优惠政策，“我们县内两个收费站，校车过路是免费的。”罗永昌介绍。

　　 但是，像车辆上牌一类，有关地税的部分，“必须根据法律规定征收，然后再适量返还，免税需要国家规定，我们县城无权这么做。”

　　 德清县今年还陆续出台了《德清县学生接送工作管理办法》、《德清县学生接送车优先便利通行实施办法》等规范性文件，并经省人大和中央审批，“不管政府成员怎么变，这都不会动。”罗永昌称，这在一定程度上可保持校车运营政策的长期持续性。

　　 《德清县学生接送车优先便利通行实施办法》，规定学生接送车在县域道路上行驶，所有机动车辆都应与其保持足以采取紧急制动措施的安全距离，如遇道路施工、事故处理等造成交通拥堵时，其他机动车应主动避让学生接送车。

　　 在德清，如果学校提出要配新车，必须先报教育局，教育局安全科对其进行审核，确实需要的，校车工作领导小组相关成员一起商量，小组负责人组织会议表决，小组负责人是定的岗位，一般由分管文教卫的副县长担任。

　　 而根据相关规定，财政、审计等多个部门都介入到校车运营监管中。每年财政拨付400万“学生接送营运补贴专项资金”给永安公司，作为管理运营成本，均要由县财政派出会计每月对其账目进行审核等工作。

　　 教育局每年拨给永安公司的75万工作经费中，其中15万是考核工资，“必须到年度考核后才可以发。”

　　 但政府指定公司的弊病也存在，“政府招聘的人员算编制内成员，将来车队规模变动，单政府招聘编制很难跟上需求，灵活性不够。”

　　 德清启示录

　　 可复制性？

　　 需求是显在的。目前，全国2.6亿中小学生中，有9000万需要校车。

　　 就德清模式而言，曾有人质疑不可复制，理由是德清有钱。但浙江大学公共管理学院教授王诗宗称，在浙江的经济百强县里，德清县排名并非特别高，但他们做到了，表示经济条件不是唯一的限制因素，经济欠发达地区可以通过在现有教育经费挤压出一部分资金，经济相对发达地区则可以主要靠地方支付。

　　 他指出，尽管在一些地理条件、经济条件等差一些的地方推广起来可能会有困难，但可以依托“财政分担”、“转移支付”等方式。

　　 罗永昌也坦言，钱不是关键性问题，很多地方主要是怕承担责任，“与其被动地去承担事故以后的责任，还不如事先主动来承担责任，把事故降到最低。”

　　 张帆则指出，除了经济条件，一个地方的路况、学校布局、路程都是能否推广的关键，“我去过四川一个县考察过，那里还没有城乡公交一体化，农村还没有公路，这怎么通校车？”

　　 “解决中小学校车问题，必须将校车配备纳入财政预算，否则，即使有校车标准也很难落实。”21世纪教育研究院副院长熊丙奇强调。

　　 他认为，鉴于各地区经济条件不同，在校车解决上，中央财政需要承担更多。

　　 为了使各地相对平衡，他提出，校车的投入，应该在不同地区建立不同的分担体系：比如，中西部地区主要由中央财政解决硬件设备投入，中央80%，省20%，或者中央60%，省40%；县级财政解决校车的日常维护，类似于目前实行的学费减免政策。

　　 并且，这部分投入应该设立专项开支，避免教育经费由其它开支挪用到校车配备上。

　　 此外，针对校车的燃油补贴、投保、牌照税、养路费等税费优惠政策，他认为应该实行减免。

　　 此外，为了避免政府垄断，熊建议，政府部门必须公开校车的采购制度、相关的财务要透明。

　　 同时要建立问责制度，“如果地方校车专项经费没有设立，分管的县长免职，或者是教育局负责人免职，还有没有谁敢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