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尔森的另一面：向对冲基金提前泄密

　　Richard Teitelbaum《彭博市场》杂志

　　 美国财长亨利·保尔森走出通往位于曼哈顿第三大道的“伊顿公园”资本管理公司的电梯。那一天是2008年7月21日，市场的恐惧正在攀升。就在4个月前，贝尔斯登以每股仅10美元的价格，将自己卖给了摩根大通。

　　 在此之前，保尔森一直在国会推动一项计划，内容是向陷入困境的房利美和房地美开放信贷额度，并授权财政部购买这两家公司的股票。但在7月13日，他却对记者说，“两房”必须仍由股东所有。两天后，他又在参议院的听证会上称，授予政府干预的新权力会导致实际中的干预变得不可能。“如果你有一个火箭炮，而人们都知道你有，那么你就可能用不上它。”保尔森说。

　　 7月21日的早晨，在去“伊顿公园”前，财政部的日程显示保尔森接受了《纽约时报》的采访。次日，《纽约时报》发表文章称，美联储和财政部下属的货币监理署正在审查“两房”的账目，并引述保尔森的话称，他预计这次审查将对市场发出信心信号。

　　截然不同的信息

　　 但在“伊顿公园”，他却给出了不同的讯息。据当时在场的一位基金经理说，吃完三明治和意大利面、沙拉之后，保尔森向一群能从内幕中获利的人传递了这个信息。

　　 当时的会议桌前围坐着十几位对冲基金经理和华尔街高管，其中至少有5人是高盛的“毕业生”：“伊顿公园”的创始人艾瑞克·明迪奇、Lone Pine资本创始人斯蒂芬·曼德尔、TPG-Axon的迪纳卡·辛格以及Och-Ziff的丹尼尔·欧克。保尔森本人也曾于1999年至2006年间担任高盛集团的首席执行官和董事长。

　　 在场的那位基金经理说，草草地讨论了一下市场震荡后，他们的话题便转向了“两房”。保尔森说，他错就错在没有让贝尔斯登的股东受到更加严厉的惩罚。接着，这位62岁的财长描述了一个将“两房”置于“监护”之下的可能情景，即由政府接管，使其即使在抵押贷款市场蒙受巨额的损失也能继续运营。

　　一文不值的股票

　　 保尔森解释称，在这种情景下，这两家政府支持企业（GSE）的普通股实际上将一无所获，而各种等级的优先股也是如此。

　　 这位基金经理说，他对保尔森提供的这个明确的信息感到震惊——在他看来，这几乎无疑表明财政部将照着这个计划执行，而在座的人也将有机会选择是否利用这个信息进行交易。

　　 不过，没有证据表明这些基金经理事后曾这样做——想从公开的文件中追查某个公司的卖空交易是不可能的事。而且法学教授也认为，保尔森披露这种相当于内幕消息的举动也没有触犯法律。

　　翻了一番的股价

　　 那个时候，市场上充斥着关于“两房”的传言，华尔街被混乱占据。瑞银分析师艾瑞克·瓦瑟斯特罗姆2008年7月10日将房地美的股价目标从28美元下调至10美元。次日，花旗分析师布莱德利·保尔重申了对“两房”的“买入”建议。7月12日，《泰晤士报》在没有引用消息源的情况下报道称，保尔森正考虑向“两房”注入150亿美元的资金。

　　 与此同时，保尔森在“伊顿公园”对基金经理们说，他已经给了市场一些积极的信号。当时“两房”的股票正在上涨，房利美的股价在4个交易日里翻了近一番。

　　 芝加哥咨询公司Tavakoli Structured Finance总裁珍妮特·塔瓦科里问：“这不是裙带资本主义是什么？”

　　一个律师的建议

　　 向我们描述了这次会议的基金经理在喝过咖啡后离开，并给自己的律师打了一个电话。律师很快得出结论：保尔森所说的话是重要的非公开信息，而基金经理应该立即停止“两房”股票的交易。

　　 7个星期后，“两房”董事会投票决定由新成立的联邦住房金融局（FHFA）接管。9月6日，星期六，接管正式生效，两家公司的股票在两天后的星期一跌至每股1美元以下。在“伊顿公园”会议当天，房利美和房地美的股价还分别为每股14.13美元和8.75美元。各种等级的优先股也缩水85%以上。

　　 “伊顿公园”会议的所有参加者通过公开途径无法获知。彭博新闻社根据《信息自由法》从财政部获得的可能参会者的名单显示，私募基金Ripplewood Holdings的CEO蒂莫西·柯林斯也在其中，但他通过发言人否认自己当时在场。

　　赫赫有名的人物

　　 向我们描述这次会议的基金经理称，至少有一位参加过会议的基金经理不在从财政部获得的这份名单上，他就是Reservoir资本集团的丹尼尔·斯特恩。“伊顿公园”会议上还有一名高盛“毕业生”：对冲基金Taconic Capital Advisors创始人弗兰克·布罗森斯。他曾是高盛的合伙人之一，也是美国前财长罗伯特·鲁宾的门徒。

　　 与会的非高盛“毕业生”包括“空头大师”、对冲基金Kynikos Associates的詹姆斯·查诺斯，他曾帮助揭露了安然公司的会计大骗局；GSO Capital Partners联合创始人本内特·古德曼，他曾在2008年初将自己的公司卖给黑石集团；纽约投资银行Evercore Partners的创始人兼董事长罗杰·奥特曼；Quadrangle集团联合创始人、前白宫汽车特别工作小组负责人斯蒂文·拉特纳。

　　 还有一个人当时也在场：时任财政部公共事务副部长，现在是Brunswick公关公司代表保尔森的管理合伙人米歇尔·戴维斯。

　　强大的做空力量

　　 记录显示，许多投资者当时都在做空“两房”。伦敦研究公司“数据探索者”的资料显示，2008年7月份针对房利美的卖空股票总额大幅增加，从7月9日的8630万股增加至7月14日的1.63亿股。

　　 “伊顿公园”会议当天，房利美的卖空股票总额已上升至2.4亿股，三天后则达到2.62亿股，创下2008年最高纪录。房地美的卖空股票总额也呈现出类似轨迹。这足以显示，“伊顿公园”会议发生的时间十分敏感。（兰晓萌/编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