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德班还剩12小时：支票本外交在蔓延减排鸿沟在扩大

　　21世纪经济报道 陆振华 南非德班报道

　　核心提示：接着这位来自刚果的曼帕努说，为了赢得支持者，发达国家在谈判中对贫穷国家展开了“支票本外交”。

　　德班没有秘密文本，但有“秘密交易”。

　　当地时间12月8日下午，非洲国家集团主席托斯·曼帕努（Tosi Mpanu-Mpanu）表示，54个非洲国家将支持欧盟的德班立场：即在2020年前达成一个具有法律约束性的全球减排新协议。此前欧盟已赢得小岛国联盟（AOSIS）和最不发达国家（LDCs）的支持。

　　接着这位来自刚果的曼帕努说，为了赢得支持者，发达国家在谈判中对贫穷国家展开了“支票本外交”（chequebook diplomacy）。“他们（欧盟）在推动，你将总会有双边交易和支票本外交。这是正在发生的事。”

　　但曼帕努仍然强调《京都议定书》的关键性，“我们必须要有第二承诺期”。这一立场与包括中国在内的“基础四国”立场一致。截至北京时间12月9日21时，针对德班路线图，中国的公开态度只是，可能考虑在2020年后接受法律约束性协议。

　　“基础四国”中的其他国家则意见不一，南非、巴西逐渐与欧盟站在了一边，印度则仍强烈反对。

　　同样在8日下午，美国代表团团长托德·斯特恩（Todd Stern）在新闻发布会上语焉不详的表示支持欧盟的路线图计划，因此成为9日上午会场内外揣度的焦点。

　　斯特恩对“法律约束性”不置可否，也没有附和“到2020年”的这个时间点，甚至没有认同用“路线图”这样的词，只是说“我们支持它”。这被外界分析为，是给美国的谈判留下了回旋余地，实际上是在看中国和印度的动作。

　　此时距离谈判结束仅剩最后不到12小时。有些非洲和拉丁美洲国家则担心：发达国家实质上的开启新谈判路径是在浪费时间。

　　非常清晰的是，欧盟提议的、由主席国南非一路支持的德班路线图完全主导了两周的谈判走向；《京都议定书》第二承诺期的谈判艰难，谈判最后一天前未出台任何版本的决定草案。

　　中欧博弈“路线图”

　　所谓“德班路线图”，是指在12月3日晚间公开的、在长期合作特设工作组的谈判上，提议建立一个与《京都议定书》平行的全球减排新协议。该协议会将所有国家都纳入具有法律约束性的国际法框架，但是缔约方可以有不同的时间表和执行速度的“灵活性”。

　　欧盟希望在明年就开始对此新协议的谈判，至少在2015年就细节达成共识，2020年开始执行。欧盟气候委员康妮·赫泽高解释“2015年”时间点的合理性说：这给了我们四年时间，给了我们一个新的评估（《公约》下对发达和发展中国家减排目标和承诺的评估，在2013-2015年完成），给了我们新的IPCC报告（作为科学依据的第五次评估报告）。

　　中国并不想走得那么快。中国将

　　在2020年前的“十二五”和“十三五”两个五年规划中最终完成其碳排放强度降低40%-45%的允诺，2020年后再考虑加入全球减排新协议的可能性。

　　中国与欧盟（及其支持者）的不同在于，中国要求先保证《京都议定书》和第二期承诺期的延续，这也是中国代表团在德班会议的主要目标；再谈是否同意欧盟的路线图。

　　从12月5日开始，中国就与欧盟“展开了密集的对话，”康妮·赫泽高12月7日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说，“欧盟与中国有不同的谈判立场。我们有很长久的传统互相坦诚。在会议中，我们都直奔主题，我们进行了一个非常好的对话。”

　　不过一位知情的国际环保组织的负责人私下对本报表示，双方在5日的闭门磋商中并不愉快。“康妮对我说，中方态度太强硬，如果一直如此，欧盟也不排除离开《议定书》。”

　　12月7日下午，欧盟议会环境委员会主席尤·莱宁在德班表示：“气候谈判正在被中国和美国之间的乒乓球游戏绑架，这是不可接受和容忍的。”尤·莱宁对本报补充说，欧盟就是希望中国能够“同意这个（德班）路线图”，同意在2020年达成全球减排新协议。

　　针对尤·莱宁指责中国绑架谈判的言论，在当晚的闭门双边磋商中，中国代表团团长解振华即向欧方提出了抗议。一位之后与解振华交谈过的知情人士对本报说，赫泽高当晚缓和气氛说，欧洲议会意见与欧盟代表团无关，并称要维护良好的对话氛围。

　　这似乎只是政治谈判中相互试探底线和进退攻伐的正常生态。美国自然资源保护委员会（NRDC）高级顾问杨富强对本报分析说，中国并不满意欧盟20%的第二承诺期减排目标，至少要提高到25%，才有可能与欧盟谈2020年后的新协议。

　　杨富强说，中国坚持发达国家第二承诺期的另一原因，是要给游离在《议定书》之外的美国加上由《巴厘岛路线图》确定的其“可比较的”减排目标的标准。“如果第二承诺期谈判没有推进，那么美国也没有可比较的参照目标。”

　　这个“可比较的”目标，可以理解为要求美国像《议定书》缔约方一样，将基准年定在1990年，而不是先前允诺的2005年；减排目标也可以定在比较欧盟低、较日本高的水平。

　　减排鸿沟

　　即便目前气候谈判的主要玩家中、美、欧就新协议达成共识，新协议也还需要新一轮漫长的谈判。而人类只有60%的机会在本世纪末将地球升温控制在2摄氏度以内。

　　按照各国减排的承诺，2020年仍有60亿-90亿吨缺口。2010年，虽然金融危机拉拽世界经济衰退，但全球二氧化碳排放仍然增长5%。

　　减排漏洞是另一个问题。斯德哥尔摩环境研究所（SEI）发布的最新研究报告显示，2020年前，为达到温控目标需要减排120亿吨。发达国家减排目标下的减排量是38亿吨，但减排漏洞达39亿吨，由此得出发达国家净减排为负1亿吨，这证明发达国家没有做出净贡献。

　　减排漏洞是指尚未限制或者机制缺陷造成的温室气体的额外排放。包括主要来自俄罗斯和乌克兰等经济转型国家多余的排放额，因土地利用改变造成的排放，CDM中不代表真正减排额的部分，对减排额的双重计算，以及国际航空和航海排放。

　　解振华12月7日在大会发言中说，在2005-2010年，中国单位GDP能耗下降19.1%，就相当于减少二氧化碳排放约15亿吨。

　　但中国的情况不乐观。国际能源署（IEA）在《世界能源展望2011》报告中预测， 按照目前中国的能源发展和CO2排放水平，2010-2035年的CO2累计将是1900-2009累计量的三倍多，同时1900－2035中国的CO2累计排放量要超过欧洲，接近美国80％的历史累计量。杨富强说，虽然这个结论有许多预测的假定条件，但这种预测情景发生的可能性很大，除非我们减缓CO2排放，尽快地提前达到峰值。“即使有些假设条件发生变化，那也只是使时间延迟1至2年而已，基本结论不会有太大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