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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影:女儿到母亲

http://msn.finance.sina.com.cn 2011-12-16 01:17 来源: 第一财经日报

  《小小姑娘》的57个短故事,是作家虹影的真实回忆,女儿的出生让她回顾往昔,感觉“青春的美,充满了无尽的残酷”

  孙行之

  见到作家虹影,在上海一家知名川菜馆。着一身黑色短小皮西装,披散长直发,眼前的她更显纤弱。而多年来被标注的标签如“脂粉队中的英雄”、“官司作家”、“女权”等,却在其响亮干脆的重庆口音中,显得影影绰绰。

  多年来,从《上海王》三部曲、《K》、《阿难》到自传式作品《饥饿的女儿》、《好儿女花》,虹影写作的高产、题材与风格变动不居。这些元素共同糅合了一个形象:桀骜不驯。

  新出版的自传体散文集《小小姑娘》却让人看见一个孱弱幽怨的女儿、一个慈爱的母亲,总之,一个又一次截然不同的虹影。书中收录的是虹影“纪念与母亲相处的日子”及“让女儿了解自己身世”的故事。其中的插图亦是四岁女儿西比尔所画。

  “回想当时的苦难,是重返地狱的感觉”

  儿时的虹影是一个在大家庭夹缝中生长的私生女,自卑与孤寂似与生俱来。而当这种性格遭遇父母的忽视、兄姐的欺辱、邻家孩子的蔑视,那段生命便被残酷与悲哀填满。一个幼小姑娘眼中的世界丑陋、粗野而残酷,每天的生活都比小说更像小说。

  然而,“这些故事不是小说,而是真实的回忆。”接受《第一财经日报》专访时,虹影说道。

  《小小姑娘》讲述的57个短故事,如同57张黑白老照片,呈现了一个大家庭的矛盾与温情、大杂院的私情与诱惑。在重庆长江南岸的贫民窟,陡峭石阶吊脚楼矮小房子里住着稀奇古怪的人们。而其中,写得最多的是虹影和母亲之间的往事。

  母亲是一个跟过三个男人,最后靠做苦力养家的强悍女性。对幼小的虹影来说,母亲的关爱可望而不可即。亲情的缺失造成了虹影的叛逆,一直到成年未消散。直到自己的女儿出生,才促成书中最大一次情感转折。虹影最终理解了父母的难处,并与母亲达成了和解。

  “后来重新发现自己,也发现了孩子。孩子给予我们力量继续朝前走。我对母亲的谅解也就是在此达成的。”女儿降世,此后的虹影对母亲恰有一种“子欲养而亲不在”的遗憾与悲怆。恰如书中所写,“现在外婆永远地走了,妈妈想对她说一声对不起,都不可能。想来,青春的美,充满了无尽的残酷。”

  虹影告诉记者:“写作《小小姑娘》时,重提旧事,心中凄然,时常掉泪。回想过去的苦难,是重返地狱的感觉。”

  为女儿剖白自己

  在《小小姑娘》的序言中,虹影提到母亲给自己讲的故事:一个给地主摘豌豆的孤苦小女孩遇到神仙,神仙要她许一个愿。小女孩许愿要一个家。等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有饭菜香的家里,爸爸妈妈哥哥姐姐都坐在桌边。她哭了。虹影对妈妈说:“妈妈,我要当那个小女孩。”母亲说:“你就是我的小小姑娘。”

  这个温情的故事也即书名的来由。“从前,我是母亲的小小姑娘,现在,女儿是我的小小姑娘。”

  话题转到女儿,虹影的话匣子更彻底打开。她讲述了女儿三岁时对待男孩子的热情态度、女儿懵懂的性别意识和对男女之情的体悟,桩桩件件,娓娓道来。

  “女儿有时候让我很吃惊。他们懂的比我们想象的多得多。”正因为她相信女儿的理解力超乎成年人的想象,虹影觉得应该将这本充满人性的残暴、环境的逼仄、人生的无常乃至异常的性心理的书籍交付给她。

  “不会太久,她识字后就会读这本书。将来有一天我不在人世了,她再读,我想她会非常爱这本书。这每一阶段对她都有特殊意义。”虹影说,她不想给女儿的世界充当守门员,“我要让她知道世界的颠倒、人性的多变与多重性。越早知道,她改变自己的余地就越大,受到的伤害也会小些。”

  这或许也说明了,《小小女儿》毕竟不是一本叫人悲伤到绝望的书。对于人性残酷的描摹中,总有一丝光亮——比如,为自己洗头去虱子的二姐、借《水浒》小人书的老头子、代课老师,还有邻居周姐。更为重要的是,虹影与自己养父与母亲达成的和解,与对他们深切感情的直抒胸臆。

  Dialogue 对话

  “我习惯于从负面人性入手”

  第一财经日报:这样剖析自己、剖白家庭和出身,你面临着什么压力?是什么促使你坚定地认为你的做法是正确的?

  虹影:所有作家都忌讳如此写,写这些必然会给自己惹来麻烦。在中国,作家更在意家族声誉,处理“隐私”对一个作家,是一个试金石。但没有比忠实于内心,或者忠实于人性本身的写作更能打动我。没有比讲故事的艺术性、现实的残酷、表现人性的复杂性这三样东西更能使我下笔。

  我对惹麻烦这方面的考虑,远远少于对其他的考虑,若写出来,给我带来灾难,我也认了。但没有第一个吃狼桃的人,哪会有今天这么多吃西红柿炒蛋的人呢?

  日报:现在的你如何看待家人的做法,如何审视自己过去的叛逆?现在有没有一种“子欲养而亲不在”的感受?

  虹影:一个作家的抒写,不隐不瞒,忠实记录,就是一种最好的审视。写完《饥饿的女儿》和《好儿女花》,我想我已和家人和解。《小小姑娘》写完,我重新回到过去,那些与他们一起度过的时光仿佛重现,我们一起成长,一起痛苦,一起流泪,我们拥有特别珍贵的共同的记忆,尤其是我们的父母都不在世了,使我们彼此珍惜。

  相信我母亲在天之灵能读到这本书,也盼望我女儿有一天能自己读,我想母亲会喜欢,可也会让她非常伤悲。女儿也一样。亲爱的孩子,不要伤悲。这不是我写书的本意,只是想让女儿了解那过去,我是怎样一个人。我知道女儿从那遥远的地方来到我的世界,路途一定很辛苦,每每听到女儿梦中哭叫,我感觉自己有罪,仿佛我把过去那些痛苦的记忆遗传给女儿。孩子,原谅我。

  日报:你的作品大都以女性为主体,你认为自己是一位女性主义的作家吗?

  虹影:归派、归类都不适应我。我的创作就像我的名字,虹,有各种色彩,一行七色,空里东飘,地上西移。我的作品,大体上分两类,一类是与自己生活相关的,如《饥饿的女儿》、《好儿女花》和《小小姑娘》,另一类是与自己生活无关的,如《上海王》三部曲、《K——英国情人》和《阿难——我的印度之行》等。

  不管写自己还是写他人,我都不会跟大流,我挑战自己,我写人性,特别是“边缘人性”,写变态人性。在人性的善与恶、美与丑、常态与变态的两分结构中,我习惯于从负面人性入手,关注那些被扭曲的因素,并寻求导致这种变态的社会、文化乃至心理生理根源。这类作品寄予了我深刻的人性关怀与人类怜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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