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电力行业有没有竞争力

　　郑作时

　　什么是最可投资的行业？国家能源局前局长张国宝说：公众一天也离不了的行业就是最好的。他举例子说，比如电力、燃气，到了现在，城市家庭如果说没了电力和燃气生活都要过不下去了。这样的行业，会没钱赚？

　　有趣的是，电力行业还就是没钱赚。前不久，发改委宣布，由于各大电力公司都进入亏损状态，居民生活用电价格上调。据称，这主要是由于煤价上涨造成的。刚当选中国经济年度人物的李小琳在之前其公司旗下的漳泽电力被煤矿收购时说，她对这宗交易很痛心，希望政府尽快理顺煤电价格关系。

　　煤电关系是一对扯不清的矛盾，究竟是煤矿凭借着能源供不应求而坐地起价？还是电老虎把自己的管理不善对外转移、嫁祸于人？至少从目前情况看，发改委是倾向于前者的，因为除了上调电力价格之外，发改委对火电用煤还进行了最高限价。

　　不过，从我的走访情况看，事情未必如发改委所判断的那样。大约在2004年左右，我走访的一位企业家提出了一个看起来颇为天真的问题：“国内有全世界最便宜的煤，还有极为便宜的劳动力价格，但为什么却有世界上最贵的电价？”

　　当时煤价确实便宜，每吨标准热值的煤大约只在四五百元。而这个企业家问这个问题也不是随便一说，在之后的投资中，他在自己新投资的企业中建立了自备电厂。后来他告诉我说，当时他们企业发电的成本大概只有每度电八九分钱，煤价高了也只有一毛多，相对于他在终端产品上的同行用的四五毛钱的电价，竞争力极其强大。

　　而从另外一面看，煤矿是否愿意与电力做生意？以我走访的煤矿来说，他们根本回避卖煤给电力企业。新世纪之后，钢铁企业开始推行高炉喷吹煤技术，我知道的一个煤矿为了进入这个市场，不惜将自己最好的煤炭资源拿出来与钢厂合资，以期拿到进入市场的门票。

　　这种明显吃亏的事情未必会常常发生，不过事实也许会让所有电力人尴尬，在避开与电力交易之前，那个煤矿一直处于严重亏损状态，而进入钢铁业之后，公司的效益则走上了康庄大道。煤矿的经理们无意中说起，在与电力交易时，到了收款的时候，就是喝酒季。通常情况下，一杯白酒能收回的货款是100万元，一个大煤矿一年产煤上千万吨，煤矿的管理者要喝多少白酒才能把所有货款都收回来？

　　在一般情况下，我们可以把一个像电力这样成体系的行业看做是一个黑箱。只要看看它拿进去的是什么，产生的又是什么，就大概能看出这个行业有没有效率。在成建制的电力行业中，我们可以看到，进入这个行业的是最为稀缺的化石能源资源，而产出的则是不断上涨的电价。这就充分说明，就整个体系来说，电力行业亏损是因为它内部没有效率造成的。简单的类比也许可以说明问题，同是煤炭涨价，涉及到用煤的企业千千万万，为什么只有电力必须涨价？

　　其实这种内在因素，从外在的某些端倪上也能看出来。最近我走访一个大型多元化企业，他们有部分投资涉及电力。公司的高管说，发改委其实也不完全信任传统垄断电力企业对于亏损原因的解释。现在调整终端电价上涨，部分原因是因为类似他们公司这样的体制外企业投资的电厂也开始亏损了。

　　经济学认为，如果一个大型垄断寡头占领了市场，那么它将损害公众的福利。不过能像国内电力企业这样从各个领域里搜刮利润来源的，还是比较少见的。从某种意义上说，电力行业的向外不断伸手，会引起整个社会向电力的投资。前文所述及的那个企业家投资自备电厂，其实就是一种对垄断的反抗。我惹不起你，那么我自己玩可不可以呢？

　　当然，并不是所有的企业都可以有这种反抗能力。我所在的杭州是一个电力极其紧缺的地区，有一年夏天杭州缺电，本地的一个工业园区被拉了闸，只好自己买柴油机发电。园区内企业不但被征收了上万元的设备钱，每度电折合成本还在两块钱以上。一过夏天，投资达上百万元的柴油机就再也没了用处。在整个发电季，园区内相当一批企业根本就没有利润。

　　这种社会资源的投入，也许最好地说明了当下国内的电力行业是不是具有竞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