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萨克斯坦:"中亚大块头"能否稳住阵脚

　　

　　到过哈萨克斯坦的中国人，会感觉那里的大城市“就像是欧洲”。但当这个被称为“中亚雪豹”的国家在庆祝独立20周年的时候，一场局部骚乱却开始让欧美和俄罗斯等国舆论猜测“阿拉伯之春”、“利比亚模式”会不会在哈国上演。人口近1700万的哈萨克斯坦20年来人均GDP增长12倍，是当之无愧的“中亚首富”。有哈萨克斯坦学者认为本国经济奇迹的秘诀是“稳定+油气+纳扎尔巴耶夫总统”，这甚至已被中亚学术界奉为“哈萨克斯坦模式”。可矛盾的是，这位执政20年的领导人，被重获国民自尊心的哈萨克斯坦百姓看成是“民族领袖”，又是西方眼中的“独裁者”。这个中亚的“大块头国家”20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它真正要应对的又是什么？

　　“一小撮人破坏了节日气氛”

　　12月16日是哈萨克斯坦独立20周年纪念日，但当日该国西部地区扎瑙津发生骚乱，参与者不少是石油工人。据俄罗斯《观点报》20日报道，示威活动一度从扎瑙津向周边扩散，一些人甚至要求总统纳扎尔巴耶夫辞职。哈政府随后下令对当地实行宵禁和紧急状态法，时间持续到明年1月上旬。

　　局部骚乱并没有让哈整个国家失控。20日，《环球时报》记者从哈第一大城市阿拉木图飞抵首都阿斯塔纳。在这两座城市的街头，有总统头像的宣传画很容易看到。在阿斯塔纳，记者感觉不到丝毫的紧张气氛，机场没有特别的安检措施，甚至连街上巡逻的警察都比两个月前来时少了许多。阿拉木图一名出租车司机主动与记者谈起骚乱事件，他谴责说，“一小撮人破坏了节日气氛”。

　　从哈国内和部分俄罗斯媒体的报道中，“破坏节日气氛的这一小撮人”受到了有关西方国家的挑唆。一些哈国网民在俄罗斯“regnum”网站发帖说，在扎瑙津发生骚乱前，有美国大使馆人员曾与当地石油工人举行过会谈。哈地缘政治专家克拉西延科认为，从骚乱者与警方发生的冲突可以看出，这些人拥有很好的武器，受过专门训练，“他们的武器只能从南边的乌兹别克斯坦获得，而不久前美国国务卿希拉里曾访问该国”。据俄《报纸报》20日报道，针对哈萨克斯坦发生的骚乱，美国国务院发言人“表示严重关注”，呼吁各方克制，并对哈国切断骚乱地区的通讯和网络表示担忧，要求哈政府尽快解决这些问题。

　　（责任编辑：杨海洋）

　　

　　20年变成中亚的“大块头”

　　如果没有西部的骚乱，哈萨克斯坦民众这些天的话题或许只有“纪念独立日”。为迎接独立日，阿斯塔纳主要街道的电线杆上斜插着印有国旗图案的彩旗，国内首条地铁——阿拉木图市地铁等大型项目也都赶在12月16日前完工。阿拉木图市民奥玛莎告诉记者：“哈萨克斯坦是中亚地区经济发展最快的国家，我们对现在的生活非常满意。”因为国家变化很快，很多哈萨克斯坦人在交谈中流露出对国家发展成就的自豪。阿斯塔纳过去是一个被称为“白色坟墓”的荒僻小镇，现在的变化很大。为找到10年前曾在市中心住过的一家宾馆，《环球时报》记者费了很大周折。原来的市中心已变成现在旧城区的小广场，取而代之的新城区矗立着一座座造型各异的高楼。

　　哈萨克斯坦面积272.49万平方公里，是世界陆地面积第九大国家，境内矿产资源丰富，拥有3%以上的全球石油储量。凭借“石油美元”收入，哈国民生产总值相当于乌兹别克斯坦、土库曼斯坦、塔吉克斯坦和吉尔吉斯斯坦4个中亚国家国民生产总值的总和。哈独立初期，在前苏联国家经济发展排名中仅居第12位，20年后，它被公认为独联体甚至世界范围内经济增长最快的国家之一。按照哈官方媒体的报道，哈经济奇迹的基础是纳扎尔巴耶夫总统提出的“先经济，后政治”。他认为，人均GDP不超过6000美元，不可能发展稳定的民主。20年来，哈人均GDP增长了12倍。现在哈人均GDP已超过1.1万美元。2010年，哈人均月工资为526美元，在独联体国家中仅低于俄罗斯。官方说的5.5%的失业率也是独联体国家中最低的。

　　哈萨克斯坦政府机关报《哈萨克斯坦真理报》今年3月刊登了下院议长的一篇文章，提到独立20年来，哈10%的最富裕人口与10%最贫穷人口的贫富差距逐年递减。比如，每百人拥有小轿车的数量由1990年的4.7辆，增加至去年的15.6辆。但贫富悬殊仍是每一个发展中国家的通病。阿拉木图是一座绿树成荫的城市，街头那些别致的咖啡馆和路上跑的豪华汽车，让初到这里的人发出“几乎与欧洲城市无异”的感叹。在阿拉木图，中餐、日餐、韩餐等国外餐馆很多，也有肯德基这样的美国快餐店。位于记者居住小区附近的“美佳”购物中心装潢精致，在这个两层楼的现代化商场里，有世界知名奢侈品专卖店，吸引着不少顾客。不过，在阿拉木图街头，也能见到一些乞讨的人。

　　在一些分析人士看来，哈西部近日发生的骚乱，在一定程度上也反映出哈目前存在的部分社会情绪。今年8月，纳扎尔巴耶夫召开专门会议，对国内部分地区食品价格出现15%的涨幅表示关注。另外，虽然哈官方公布的失业率不高，但有专家表示，哈还拥有大量自谋职业的人员需要国家安排稳定的工作。阿拉木图一名退休教师告诉记者，国内贫富差距仍很明显，房屋价格增幅较快，老百姓承担不起。据了解，哈60％以上的人口居住在城市，现在，阿拉木图的商品房每平方米接近两千美元，这样的价格对于工薪阶层来说，确实显得有些高。

　　（责任编辑：杨海洋）

　　

　　“谁能替代纳扎尔巴耶夫”

　　苏联解体初期，西方很多专家就预测说，哈萨克斯坦民族众多，地区差异大，周边不稳定，独立后很难稳定发展。谈到国内20年来相对稳定的局势，哈总统战略研究所所长苏尔丹诺夫认为，这主要依托三个因素：一是稳定的国内环境；二是丰富的油气资源；三是纳扎尔巴耶夫总统的领导。这三个因素相互关联，缺一不可。

　　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俄罗斯和欧亚项目高级研究员玛莎 布瑞尔近日以“20岁的哈萨克斯坦”为题撰文说，20年时间内，哈已成功转化为一个中等收入国家。布瑞尔说，尽管成就斐然，但哈严重依赖外国直接投资，非常容易遭受全球经济风险的影响。此外，其政治体系也将面临纳扎尔巴耶夫总统如何顺利完成权力交接的严峻挑战，“但考虑到哈独立20年来成功应对各种挑战的历史轨迹，人们应该对其第三个10年的发展前景保持乐观”。

　　西方学者提出的“哈萨克斯坦应对挑战的历史轨迹”被中亚学者称之为“哈萨克斯坦道路”、“哈萨克斯坦模式”。纳扎尔巴耶夫反对快速民主化，提出过“我们不会照抄、照搬任何经验，我们做那些我们需要做的事情”。但哈主要反对党派，如国家社会民主党、共产党、未经注册的前进党等利用《共和国报》、《自由之声报》等媒体，批评政权20年没有更迭，质疑国家发展模式，称国家正在沦为能源附属国，同时批评国家语言政策，要求加快哈萨克语作为“国语”的普及力度等。

　　布瑞尔认为，哈萨克斯坦的政治改革进程缓慢有其独特原因，如“政治上的保守主义和相信前苏联政治领导人更懂得民众所需的惯性思维，以及强调尊重老人的社会传统等，都造成了纳扎尔巴耶夫的长期执政”。哈国自由民主派人士穆拉特也表示，尽管有些人希望国家发生改变，但似乎还没有人可以替代纳扎尔巴耶夫。

　　据俄罗斯媒体报道，今年11月，71岁的纳扎尔巴耶夫签署了将12月1日设为全国性节日——“首任总统日”的法案。但他拒绝签署议会授予他“民族英雄”称号的法案，认为这“将给未来国家领导人开一个不好的先例，会对国家发展产生负面影响”。哈议会解释说，设立这一节日不是搞个人崇拜，而是反映大多数民众对纳扎尔巴耶夫总统的尊敬。去年，哈议会全票通过赋予纳扎尔巴耶夫“民族领袖”地位的法案。纳扎尔巴耶夫至今已执政20年，其最新任期将到2016年。

　　（责任编辑：杨海洋）

　　

　　要应对的不光是“阿拉伯之春”

　　西亚北非局势动荡以及哈独立纪念日发生的局部骚乱，让许多舆论猜测“革命浪潮”会很快席卷哈萨克斯坦等中亚国家。在西方看来，中亚国家的政治社会局势与利比亚、突尼斯、埃及等国有很多相似之处，如同为伊斯兰国家，局部地区还受伊斯兰极端主义影响，特别是一些国家实行“独裁”统治，如哈、乌两国总统都已执政约20年，塔国总统拉赫蒙也执政了17年。

　　俄罗斯《共青团真理报》12月20日发表题为“西方在哈萨克斯坦发动颜色革命”的文章称，俄罗斯科学院东方学研究所专家科尼亚泽夫表示，西方国家一直对哈国政府的行为表示不满。哈国反对西方在叙利亚问题上的立场，支持巴勒斯坦入联，同意实施俄白哈一体化进程。哈国还拒绝美国提出的参加阿富汗的军事行动，不理睬欧盟的压力，拒绝参与从土库曼斯坦至阿塞拜疆的跨里海天然气管道建设计划。因此，西方国家希望在哈国发动“颜色革命”，以推翻纳扎尔巴耶夫政权。

　　哈总统战略研究所所长苏尔丹诺夫告诉《环球时报》记者，包括哈萨克斯坦在内的中亚国家在中短期内发生相应革命性事件的可能不大。以哈国为例，哈人均GDP是埃及的4倍，国内经济发展稳定，尽管有反对派，但势单力薄，缺少民意基础，也尚无可与现总统一较高下的人物。另外，中亚国家已有应对“阿拉伯之春”的准备。今年8月，独联体集体安全条约组织成员国领导人在阿斯塔纳举行非正式会议，谈到各成员国应制定共同防御信息空间和网络空间威胁的措施，防止“阿拉伯之春”的蔓延。与会者决定加强该组织快速反应部队的建设，以便一国发生类似阿拉伯国家的骚乱时尽快介入。

　　哈萨克斯坦所在中亚地区的地缘政治趋势难以预测。美国一些智库认为，除了避免“阿拉伯之春”外，未来10年人们将在中亚看到急欲“收复失地”的俄罗斯，想要获取更多经济发展空间的中国，为维持欧盟存在而变得内敛的欧洲，还有因国内政治斗争和外部环境而实力大减的美国，所有这些国家都可能对哈萨克斯坦造成冲击。（记者 陈志新 李中海 柳直 丁雨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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