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方舟

　　孙健芳

　　如启动时间加速器一样，你不知之后的过程将如何去演绎；有关经济趋势的预言也如蹦极一样，身旋空中，你无法知道每次上升和下降的速度和深度。

　　即便如此，每年年底，或新一年年初，经济学家仍喜欢抚摸着水晶球，对未来一年的经济形势做出各种预言，这些预言或是建立在对政府力量和市场力量相互纠结和博弈分析基础上，或者建立在对政府意愿方向和民众意愿、上层体系和下层建筑的冲突或合作的考评基础上，或是对国有资本或民营企业竞争等多重因素的评估基础上。

　　回顾过去几年，我们在作经济预言时，不是高估市场力量的运行，就是低估政府力量的强大，但最终，我们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经济规律会最终发生作用，对政府过度行政干预进行惩罚。

　　2008年初，由于整个经济层面过热，当时中国经济总基调定为“双防”，即防通胀和防经济过热，政府动用各种手段压制经济、控制物价。但到年中，经济形势骤然恶化，次贷危机引爆全球经济危机，世界经济一泻千里，上述因素与中国政策叠加，中国经济开始步步探底。

　　每次经济危机时，在民众期待中，政府会无限放大自己的力量，实际上，多数政府也认为自己具有超乎寻常的能力，他们责无旁贷地担当起救世主，如2008年全球经济危机后，美国接二连三推出量化宽松的货币政策，中国经济的总基调转变为全面保增长，中国更是推出了4万亿人民币的财政刺激计划，三年内还新增贷款30多万亿。

　　的确，从2008年开始的这一轮经济刺激计划彰显了政府力量的强大和无所不能，全世界经济迅速触底反弹。2008年之后两年，中国国有经济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上扩张。2009年一季度经济增长率（GDP）为6.1%，到三季度增长达到8.9%，全年经济增长率达到9.2%。政府的无所不能还体现在对物价控制上，2010年初中国提出了4%的物价控制目标，年中各类实体经济价格开始鸡犬升天，物价目标几乎失控，但在政府强大行政力量干预下，全年CPI增长率仅是3.3%。

　　但如橡皮筋的弹性一样，行政干涉多了，经济弹性就会变差，“控制经济能力”也就会日渐削弱。2009年，房价如脱缰野马，一路狂跑；地方政府政绩工程如雨后春笋，急剧膨胀；银行信贷如天女散花，资产负债表迅速扩张。于是，物价开始失控；于是，大批重复建设产业出现过剩；于是，高铁频频出事；于是，地方债引爆危机；于是，环境问题更加突出……一切的一切，既有经济规律运行的原因，也是政府过度行政干涉的必然结果。

　　现在，我们面临2012年这个号称“世界末日”的年份，中国目前形势真是内忧外患。外部欧债危机信号没有解除，国际贸易摩擦增多，国内出口形势日渐恶化；国内经济下滑趋势已定，新的大规模经济刺激计划却不能再推行，否则经济将在不平衡中失控。

　　这或许就是今年中央经济会议提出“稳中求进”总基调的原因，中央面临极其艰难的经济决策，或许，不去抉择就是最好的抉择，“稳中求进”这可以看作一种政府群体智慧的结晶，也可以被视为政府不做抉择的一种骑墙。

　　总体上，2012年，如果将经济活动当作汪洋大海，政府带领大众群体的活动就是在乘坐方舟，经济生活中暗礁和明礁都很多，明礁就是外部需求减弱、投资弱化、消费增长不如预期，暗礁则是地方债危机、银行资产恶化、物价再度上涨、民生问题恶化……暗礁之中的暗礁更多，比如政府自我行为膨胀和扩大，过度干预经济，导致医得眼前疮，却剜心头肉，经济弹性越来越低，市场规律再度反挫政策干预下的经济，将经济拉入漩涡之中。

　　不过，政府也不能因噎废食，不推行经济体制改革和推进民生建设，这样也会让经济发展陷入困境。无论出现哪个方向的不平衡，都会让方舟上的人吃点水、受点罪，这是小事，只要方舟不倾覆，我们还有希望。当然，我们更希望，我们所乘坐的方舟能平稳、完美地到达理想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