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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类之梦:公理与和平

http://msn.finance.sina.com.cn 2012-01-14 02:44 来源: 中国经营报

  方亮

  1942年1月1日,26个国家在华盛顿签署《联合国家宣言》,其核心精神在3年后的雅尔塔会议上成为创建联合国的主旨。70年来,人类力图通过这个“众国之国”的组织去消灭霸权和侵略,但在大国意志的左右下,“公理与和平”从未真正降临过这个世界。

  众国之国,公义彷徨

  《联合国家宣言》签署70周年祭

  70年前的1月1日,《联合国家宣言》在三个法西斯轴心肆虐的背景下横空出世,标志着人类和平共处的公理向实力政治和强权宣战。一场胜利过后,联合国成为其直接产物,意味着公理的胜利和延续。但当时忘情庆祝和狂欢的人们是否预见到这场胜利及联合国的成立不过只是另一轮实力角逐的开始呢?在一位俄罗斯作家的笔下,为华盛顿缔造了“遏制”战略的凯南在1945年莫斯科人民热烈庆祝胜利的那个上午站在窗前看着眼前的一切,冷静地说道:“一切才刚刚开始。”

  没错,战后的一切表明,联合国远不能阻挡美苏冷战。即便是后冷战时代,联合国仍面临霸权的挑战时,也每每表现得力不从心。

  自《联合国家宣言》始,这个世界便行走在盎格鲁-撒克逊人设定的以自由和民主为基调的轨道上。这条道路因为与人类物质文明发展方向的一致而愈发成为共识。但在这件外衣之下又如何会找不到赤裸裸的实力政治呢?那是人类最丑陋却也最古老的一张面孔。

  “国联死亡了!联合国万岁!”

  一个新的“超国家政府”——联合国诞生了。

  历史很难假设。比如,很难设想如果没有布尔什维克政权提出的《和平法令》,威尔逊及其“十四点”计划和国际联盟的实践将迟到多少年。列宁、托洛茨基和斯大林们设想的胜利是全世界无产者联动起来,推翻本国资产阶级,建立一个新世界。所以,他们所需的武器远不止是大炮,他们更需要的是一道能够团结大众的宣言,符合人类公理的檄文。

  年轻的士兵马尔金奉列宁之命带着一票队伍杀向了沙皇的外交部,搜出了里面藏着的大批档案,日夜研读,整理备案。很快,一大批秘密文件公诸于世:1892年法俄军事秘密协定、1905年俄德军事条约、1907年英俄瓜分伊朗、阿富汗和中国新疆的秘密协定统统大白天下。此外,阿拉伯民族还获知,英法俄商定瓜分奥斯曼土耳其而不是像许诺的那样让阿拉伯人单独建国。

  这些爆料造成的轰动效应可想而知。列宁乘胜追击,新年刚过,《和平法令》横空出世:“民族平等”、“民族自决”、“废除秘密外交”等口号极具感染力。

  远在华盛顿的威尔逊坐不住了,因为布尔什维克在以公理之名挑战西方强权。对于这个刚刚经历了一战的世界来说,和平共处的美好愿景早已被众人企盼,布尔什维克的声明极为顺应民意。学者出身的美国总统威尔逊对来访者分析道:“如果对布尔什维克的呼吁继续不予答复,如果丝毫不去抵抗它,那么它的影响就会扩大。”

  仅仅过了5天,威尔逊的“十四点计划”就出炉了,继而,国际联盟成为其直接产物。历来处于无政府状态的国际社会第一次迎来了一个全面的“超国家政府”。

  第一次的尝试总是布满艰辛的。这个“政府”从来没有把最大的几个强国同时纳入组织。美国压根就没有加入,德国在里面呆了7年之后退出,苏联这时才加入进来却也只呆了5年。此外,它奉行解决国际纷争时的全体成员国一致原则。实践证明,这几乎是痴人说梦。当日本和意大利将铁蹄踏向中国和埃塞俄比亚,东京仅在表决中投了一张反对票就击碎了国际社会对自己的遏止,而罗马则在几个国家的支持下将侵略变成让国际社会无奈的既成事实。

  不管原因如何,这次尝试几乎注定将以失败而告终。还没从一战中缓过来的人类悲惨地等待着下一次浩劫,国际联盟也只能无奈地看着战云日益浓重,惶恐地等待未来。

  便是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一个新的“超国家政府”——联合国诞生了。

  联合国筹备阶段,众家代表几乎一致认为应该早早地结束国际联盟的生命,很多人主张干脆直接开一个会,让各成员国表决一下,消灭掉国联就算了。但英国方面却坚持要让国联再举行一次大会,用一种庄严而体面的方式结束自己的存在。英国人认为,国联失败了,但它的规则与传统应该得到尊重。

  1946年4月8日,国际联盟在国联大厦举行了最后一次会议。极少数的老年代表赴会,其中最年长的一位已经82岁高龄。这是一种鼓舞,一种坚定不屈的精神弥漫着会场。全体代表一致同意,他们的事情做得很好,没有把事情花费在无益的悔恨上。联盟主席塞西尔感谢了自己的同仁,然后宣布:“国联死亡了!联合国万岁!”

  大国游戏

  一片歌舞升平背后,一场“暗战”在紧张地进行着。

  国联是一次伟大的尝试,公理在与强权的这一轮战斗中败下阵来。联合国的命运会怎么样呢?

  1945年4月,各国代表云集美国旧金山,他们聚集到这里的目的是为全世界人民瞩目的联合国订立制度框架。举行会议的大歌剧厅那几日张灯结彩,礼堂立柱间布满了橄榄枝,象征着和平的愿景。招待会一个接一个的举行,价格不菲的雪茄、白兰地、香槟免费供各国代表享用。电影院不间断地上映着最新的好莱坞影片,代表们当然可免费欣赏。而作为大会主要进行场所的大礼堂,看起来就像百老汇的剧院,代表们昂着头看着代表们的发言,更像看戏,而不是探讨问题。

  这一切都是一种征兆,美国人在尽量把会议搞成宴会,而非议会式的辩论场。其实,早在1942年1月1日《联合国家宣言》诞生时,未来联合国由大国主导的模式就已然隐显。当时,意欲让中国取代日本远东地位的富兰克林·罗斯福在宣言中将中国排在美国之后,居第二位。但在一番权衡之后,最终还是让中国后退两位,英国和苏联被提到了前面。一个重要的事实是,这四个国家是先于其他国家一天在宣言上签字的。

  大国主导联合国,这固然是吸取了国联的教训,但是实力政治的阴影当然也就挥之不去了。旧金山会议前,美英苏中四国已经先后就联合国的制度框架在敦巴顿橡树园举行了两次会议。一批颇有威尔逊那种理想主义理念的法学家起草了其中的主要文本。但是,他们却未被允许参加这两次会议,而是像各国代表一样,被塞进了旧金山会议的会场。

  镜头拉回旧金山会议,在一片歌舞升平的背后,一场“暗战”在紧张地进行着。

  这几天,比美国的外交部门更加忙碌的是美国军方的情报机构。他们事先就已经在各国代表下榻的宾馆房间里安放了大量的窃听器。此外,他们还与美国主要电报和电话公司合作,对代表发回国内的信息进行收集。这些情报被迅速收集起来,整理好,于第二天一早送到时任国务卿的爱德华·斯特推纽斯的办公桌上。通过这种方式,美国人彻底掌握了各国谈判立场,为最后成功确立大国主导联合国原则提供了信息上的保障。

  后来有人回忆称,会议现场的斯特推纽斯显得漫不经心。其实那一点都不奇怪,因为他真正的会场位于不远处费尔蒙特酒店顶层的一个豪华套房里。那里是斯特推纽斯的指挥部,真正有用的信息在那里交换,有用的决策也都是在那里做出。

  60多年后,窃听的这套把戏还在联合国上演。从加利到安南,几乎历任秘书长都会受到被窃听的待遇。无所不在的窃听器成了一种象征,联合国因此而变得没有秘密,被控制的结局几乎无法逃避。这种局面从联合国诞生时便开始了。

  斯大林的算盘

  是联合国在制约强权,还是强权在使用联合国?

  实力政治主导下,联合国诞生了。实力与公理的纠葛未曾停止,其实它也根本不可能停止。就像国联的实践那样,一个没有实力支撑的超国家机构最终的结果恐怕就只能是无疾而终。只是,最终确定由五个大国主导的联合国固然因为这五大支柱的拱卫而使其活动获得了现实性,但五国之间的矛盾又会演绎出什么样的实力大戏呢?

  1950年6月25日,朝鲜给联合国出了一道难题,他的部队向韩国发动了进攻。消息立即传到了美国,而作为苏联驻联合国代表的马利克也立即将联合国安理会即将举行会议对此事件进行表决的消息传回了莫斯科,等待斯大林的裁决。

  很快,时任苏联外长的葛罗米柯接到了斯大林的电话,询问苏联应如何应对。葛罗米柯答道:“我们应该让马利克行使否决权,阻止这项决议的通过。”但斯大林的回答却让葛罗米柯感到出乎意料。他说道:“我认为苏联代表不应该参加此次安理会会议。”葛罗米柯不解地强调:“如果我们的代表不出席会议,安理会就可能通过任何决议,直至打着联合国的旗号从其他国家派遣军队到南朝鲜去。”但是,他的警告未能奏效,40分钟后,马利克接到了斯大林让其缺席此次会议的命令。就这样,没有出现一张否决票,美国成功的通过了谴责朝鲜的提案。

  但是,这仅仅是谴责,毕竟还没有决定对朝鲜动武。27日,联合国就将决定是否动武的问题了,苏联代表如果继续不参加会议,结果就将是美国以联合国名义出兵朝鲜。这日中午,苏联方面照例在一家饭店举行午餐会,这是他们经常举行的一种交流活动,时任联合国秘书长的赖伊和美国驻联合国代表格罗斯及苏联代表马利克坐在一张桌子上。他们自然聊起了这场战争,立场区别很大。饭快吃完时,赖伊对马利克说:“我们即将举行安理会会议解决此事,你会去吗?我认为从贵国的利益来说,你是应当出席的。”

  旁边的格罗斯吓了一跳,他自然希望马利克像上次一样缺席会议,所以尽量不向他提起这次会议。但还没等格罗斯做出反应,马利克就爽快地答道:“不,我不参加。”

  从饭店出来,格罗斯埋怨赖伊:“你知道如果他真的参加了会议,结果将有多严重吗?”

  马利克为何不参加这次至关重要的会议呢?原因很简单,那仍是斯大林下达的命令。

  结果就很简单了,美国获得了联合国的支持,可以以联合国的名义进军朝鲜了。当然,这成了冷战期间为数不多的、涉及美苏利益纠葛的问题上可以以一方的胜利告终的例子之一。在冷战期间大多数问题上,美苏两国频频使用否决权,几乎让安理会瘫痪。

  抛开联合国不谈,斯大林为何频频让马利克缺席?在随后斯大林的一次谈话中透露出了一点端倪。当时,斯大林对捷克客人说道:“试想一下美国持续介入朝鲜战争,且中国也被卷入朝鲜半岛局势,这不仅能为在欧洲加强社会主义赢得更多时间,同时在保持国际势力均衡方面也对苏联有利。”

  这是安理会第一次做出重大决策,意义自然非凡。但如果这项决策与美苏立场相悖,安理会还能做更多的事情吗?斯大林的立场转寰之间,有一点让人看得分明了许多,到底是联合国在制约强权,还是强权在使用联合国。

  橡皮图章

  超级大国们需要的是一个秘书,而不是一位镇守在联合国的将军。

  冷战让安理会瘫痪,那么冷战之后呢?一场海湾战争让安理会在冷战之后成功的阻止了一次侵略行为。只是,很难说这意味着安理会恢复功能了。

  萨达姆对科威特的侵略发生于戈尔巴乔夫在苏联掀起改革的背景下,这意味着一个可能的盟友已经把头转过去了。1991年1月16日晚上,几位记者在联合国总部的扶梯上意外见到了苏联驻联合国代表沃龙佐夫。记者们问道:“苏联在海湾没有军队,你们不担心美国人在那里一手遮天吗?”沃龙佐夫面带悲伤的沉吟了一会儿,答道:“现在我们是谁?我们有能力阻止美国吗?”

  事实证明了这一切,安理会的表决中,美国未遭到苏联的阻挠,华盛顿又一次获得了以联合国之名出兵的权力。

  戈尔巴乔夫派出后来担任俄联邦总理的普里马科夫作特使赴巴格达警告萨达姆,如果不遵守安理会伊拉克从科威特撤军的决议,后果会很严重。但萨达姆总是幻想着美国不会真的进攻。他几乎是习惯性的不把安理会放在眼里。普里马科夫概括道:“伊拉克领导人的决定总是慢一步!”

  1月16日晚上,美国声称的动武时间马上就要到了,安理会还在举行会议,做着最后的努力。各国外交官和记者们百无聊赖地等待着,心里都清楚不会有什么重大决定。6点30分,一位记者突然从楼上奔下来,告诉其他记者:“在巴格达上空出现了什么东西!”

  动武了吗?记者们的职业敏感让他们立即开始询问安理会会议现场是否有什么变化,各国代表及秘书长德奎利亚尔有没有离开,得到的回答是否定的。接着,另一名记者喊道:“看呐!他们正在轰炸巴格达!”人们都奔到电视机面前,收看CNN的报道。

  安理会会议已经开不下去了,各国代表也听到了记者的喊声,立即也跑到电视机前,还向记者们询问细节。

  再明白不过了,美国人动武的时候,安理会却还不知情,尽管是他们给了美国人动武的权力。在这场战争中,安理会成了橡皮图章。

  2003年,伊拉克再一次面临战争威胁。俄罗斯新的掌门人普京再次派人调停局势,特使仍是那位普里马科夫。萨达姆面对这位老朋友,严厉地说道:“1991年时,我听了你的话,从科威特撤军了。当时你跟我说,只要我们撤军,美国人就不会发动地面进攻。但是显然,我受骗了。”

  普里马科夫对这样的诘问也无法作答,授权美国的安理会都没法阻止美国人,承诺有什么用呢?

  1991年的海湾战争,美国取得了安理会授权。而到了1999年,美国领导的北约就径自直接向南联盟动手了。到了2003年,干脆绕过了联合国。

  这一切莫不如用联合国前秘书长加利的一番话来描述。1995年3月底,加利与美国总统克林顿共进晚餐。那天,联合国维和部队从美国军人手中接手了这个问题重重的国家。此前,美国人曾占领海地,迫使原政府交出了权力。加利向克林顿祝酒时称:“总统先生,美国在海地发挥了独特的作用,联合国作为所有成员国的工具,准备继续完成美国的使命。”

  外界评价加利的这番话认为,它一语双关,道出了秘书长心中的不满。

  加利曾经想连任秘书长,但是最终未能成功。面对记者时,他无奈地表示,超级大国们需要的是一个秘书,而不是一位镇守在联合国的将军。

  其实,从国际联盟到联合国,“超国家政府”的实践已经向前迈进了一大步。虽时有发生强国凌驾于联合国之上的情况,但这个组织仍是全世界最重要的超国家机构,代表了那个古老的梦想的延续。

  加利在任内养成了一种习惯,每当在联合国总部内要同同事交换信息的时候,他总是写在纸上给对方看。这么做的原因是,密布在秘书长周围的窃听器几乎无处不在,哪怕是在厕所,有时也藏着一只“耳朵”。

  这一幕与1945年联合国在旧金山成立时的情况如此相像。罗斯福建立了这套超国家制度,虽在冷战中未能发挥太大作用,在后冷战时代也频频被矮化,却在各国政治光谱中占据着较为重要的地位。密布的窃听器恰恰从反面印证了这一点。

  在减少贫困、救灾减灾、帮助贫困国家发展教育、卫生事业等诸多领域联合国都坚持不懈,并保持着良好的形象。但在人类和平这个联合国最为根本的任务上,各国尚未想出足以让其更加高效的办法。仍是那个古老的公理与实力的对抗在制约着超国家之梦的实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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