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女人的苦难历程

　　慢三

　　严歌苓的小说最善于从苦难的时代中找寻最苦难的人生范例，然后加以扩大和深挖，不仅喜欢在伤口上撒盐，还爱掰开裂痕白骨尽露，而由她作品改编成的影视作品却总是在那些悲惨世界中飘撒些许温暖的人性金粉。《金陵十三钗》如此，《少女小渔》如此，《小姨多鹤》也是这样。我觉得这是诸位导演们在提升严作家，使一些原本过于尖刻、带刺的作品显得舒适贴心。

　　《小姨多鹤》原本的故事阴冷且残忍。1945年日本战败，日据东北“开拓团”民众或自杀或逃亡，16岁的多鹤在逃难过程中遭遇家人死去，自己被人像牲口一样以市斤作单位卖给了张俭父母作生育机器，之后生了三个孩子，经历建国、文革、中日建交，最终回到日本做了二等公民，惨淡收尾。在这漫长而凄楚的三十年里，多鹤虽然偶尔会有情感爆发，但基本生活是非人的，想逃却无所逃，生女遭受白眼，甚至很长一段时间处于小妾的尴尬位置遭原配嫉恨。她唯一的幸运就是苟活了下来。当然，对于这一切，我们只能把一切责任推给战争，是炮火连天造就了人间苦难，大家应该感恩和平。于是，在和平年代，如此黑暗剧情便被改编成了一出温馨、感人的家庭伦理剧。最初的“买”人变成了“救”人，其中的胁迫生子变成了感恩造人，最终的结尾也由悲转喜，大团圆替代大灰暗。很多人说这样的改编是为了通过审查，也有说损耗了原著艺术冲击力，但我恰恰觉得这就是本剧的成功之处。反思战争的方式有很多种，真实暴力再现是一种，娓娓道来弱化情绪突出情感则是另一种，后者明显比前者更高级一些。

　　作为本剧核心人物多鹤的扮演者，孙俪的表演依然是让人失望的。眼大无神不可怕，可怕的是我觉得她演戏一直就没找到感觉，僵硬，格式化，完全没有体验到这样一个苦女人的内心浮动。而且，她太中国了，哪怕直接找一个日本演员来参演，那种民族之间天然的隔阂感也会让人感觉更加真实。姜武倒是很了不起，我甚至觉得比他哥哥更会表演，这或许跟他长期在电视剧中摸爬滚打累积出来的经验有关，即使用力也用对了地方。

　　从观众的反馈看，令人高兴的是这次大家没有把焦点放在讨厌的民族仇恨和反日情绪上，而是随着剧情的深入，与多鹤一起悲伤和感动。这难道不是故事改编成功的最佳体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