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腊博弈倒计时：或面临国家破产

　　在即将到来的4月，希腊将迎来大选，如果届时执政党变了，那么新政府还能严格执行紧缩的承诺吗？

　　记者 李航

　　2 月15日，希腊财长韦尼泽洛斯(Evangelos Venizelos)表示，各党派领导人已为达成援助协议扫清障碍。

　　3月20日是希腊大限，届时该国将有145亿欧元的到期国债需要偿还，如果第二轮救助贷款不能尽快拨付，希腊将再次面临无序违约，也即国家破产。

　　145亿欧元债务，单凭希腊自身无力偿还。

　　此时的希腊如一具冰冷的傀儡，而命运的绳索，牢牢握在欧洲三驾马车——欧盟、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欧洲央行(ECB)手中。希腊苦等欧洲三方将1300亿的救助资金发放给它，以度过大限，这原本定在去年12月份启动的救助计划，因希腊债务重组的种种变数及其政府在执行财政紧缩方面的不作为而延至今日。

　　“如果私人债权人与希腊政府之间的债务减记协议无法达成，希腊就得不到第二轮1300亿欧元的救助贷款。”欧盟强硬地开出了条件。

　　而希腊要获得第二批资金援助，必须进一步采取财政紧缩和经济改革措施，以实现2020 年债务/GDP 至120%的目标，而这在当前的希腊社会，充满异议。

　　博弈债务减记

　　私人债务减记，既是欧盟向希腊提供第二批援助的筹码，也是希腊政府避免违约必须而为之的事情。

　　2011 年希腊经济出现衰退，实际GDP 增速可能仅为-5%~-6%，加之税改进度放缓，政府收入改善低于预期； 另外，希腊政府在 2011 年进行的缩减政府雇员、压缩社会福利开支计划的效果也不及预期； 加之希腊国有资产私有化进程严重滞后，经济、债务危机恶化，前期所希望达到的筹资额远远不能实现(截至3 季度预计实现17 亿欧元，但实际实现仅4 亿欧元)；而在 2012 年1 季度将有约220 亿欧元债务到期，由于其它减赤效果均不同程度地低于预期，希腊政府需要私人部门参与计划(PSI) 来减轻即将到期的债务负担。

　　分析人士指出，按照现在情况来评估，如要实现2020 年债务/GDP 至120%的目标，私人部门债务减记规模可能需要提高至70%~80%，即实现1000~1120 亿欧元的债务减免。

　　2月9日，欧盟委员会经济与货币事务委员奥利•雷恩夜间在布鲁塞尔表示，希腊债务减记协议已“基本达成”，有望得到正式批准。作为新一轮希腊救助计划的一部分，希腊政府已经与私人债权人就减记希腊国债票面值的50%达成一致。根据协议，私人债权人同意希腊发行利率为4%以下的30年期新国债来置换私人投资者持有的希腊国债，为此，私人投资者的实际损失将达70%。

　　分析人士认为，仅私人持有者和希腊非金融持有者参与仍救不了希腊。考虑到当前希腊的经济增长、高达20%-30%的债务利率以及占财政收入15%-16%的利率支出，它在2020 年实现债务/GDP 回落至120%的目标几乎不可能。美国标准普尔的分析师Frank Gill认为，民间部门债权人目前在希腊债权人中仅占很小一部分，因为该国多数债务都转到欧央行和其他官方机构手中。

　　由于希腊经济已连续5年萎缩，债务规模巨大，而且并非全部私人债权人都会参与到此次“自愿的”减记计划中，因此有分析人士认为，要想使希腊债务从现在占国内生产总值的160%到2020年前下降到120%，包括欧洲央行在内的公共债权人也必须参与。

　　然而欧洲央行决策者们在是否参与希腊债务重组项目的立场上一直有分歧。“由于私营部门已基本同意会参与重组，并承担大规模的投资减值，希腊政府和商业银行系统正在呼吁欧央行接受部分损失。”某分析人士说。

　　近日，据了解希腊债务重组计划谈判情况的人士透露，欧洲央行在所持希腊国债问题上做出了关键性让步。据《华尔街日报》2月7日报道，欧央行同意，假如希腊政府与私人债权人针对债务重组的谈判取得成功，则该行将以低于希腊国债面值的价格将其去年在二级市上购买的希腊国债与欧洲金融稳定工具(EFSF)新发债券进行置换。据纽约对冲基金TF Market Advisors创始人皮特•切尔预估，欧央行目前共持有500亿欧元希腊债券，这一安排有望将希腊债务减记约110亿欧元，即欧央行向EFSF出售希腊债券与债券面值间的差额。

　　欧洲央行这一关键性让步，将有助于减轻希腊的债务负担，为其第二轮救助计划铺平道路。

　　救赎路

　　历经千难万险，希腊与“三驾马车”就发放更多救助资金的谈判终获一致。 2月9日凌晨，经过7个多小时讨论，希腊联合政府各政党领导人就欧盟、欧洲央行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第二轮1300亿欧元救援贷款条件原则上达成协议。

　　根据这项协议，希腊在2012年减少约占国内生产总值1.5%的32亿欧元政府开支，将私营部门最低工资降低22%，年内裁减1.5万名公务员。根据欧盟、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和欧洲央行起草的最新援助协议，为获得援助，希腊须承诺永久性削减开支，包括降低养老金支出并下调最低工资20%。

　　希腊在避免债务违约的道路上向前迈进了一步。然而好事多磨，欧元集团主席、卢森堡首相容克的态度，再次把希腊逼到了违约的悬崖边缘。

　　容克2月9日夜间在布鲁塞尔表示，希腊仍不具备获得第二批救助贷款的条件，必须在三个方面采取切实行动。这些条件包括：希腊议会必须于本月12日通过此紧缩协议；希腊政府应该尽快找出能够削减3.25亿欧元(约合4.32亿美元)开支的领域，以实现2012年减赤目标；希腊联合政府的主要政党应就严格实施救助计划中的措施做出坚定的政治保证。

　　这些设定的条件，显示出欧元区领导人对希腊执行紧缩决心的不信任。的确，自债务危机爆发以来，希腊承诺的紧缩和改革措施都没有落到实处。没有实现税收和赤字削减目标、而公务员裁员计划延迟以及私有化进程才刚刚开始。

　　面对三大条件，希腊没有什么腾挪余地。好在新的援助协议2月12日获得了希腊议会通过，为希腊获得第二批资金救援打开了大门。

　　帕帕季莫斯政府面临最大阻力来自民众。“妥协方案”一出，数千雅典民众冒雨到宪法广场聚集示威，抗议希腊政府为获取第二轮救援贷款而采取新一轮紧缩措施。示威者高喊，“不裁员！不减薪！不减养老金！”警方与戴面具的示威者发生冲突。

　　然而，希腊联合政府总理帕帕季莫斯推行紧缩的决心没有因此丝毫动摇：“现在需要尽一切代价让新紧缩经济政策得以通过，以便得到援助款，那些持不同意见者不应该留在政府里。”帕帕季莫斯当晚在电视直播的内阁会议上说：“现在到了决定国家前途的时刻，每一个人都应该负起历史性责任。”

　　“尽管面临国内重重压力，希腊债务重组会成功，应该会如期在3月份获得第二轮国际救助，希腊3月份不会破产。”中信银行总行国际金融市场专家刘维明对本刊记者表示。

　　即使其真的发生违约，正如英国广播公司 (BBC)分析所说，希腊的GDP规模不大，一旦违约，债务也能在欧元区吸收。但人们担心其引发传染效应，在意大利等国引发金融海啸。

　　一个疑问是，在即将到来的4月，希腊将迎来大选，如果届时执政党变了，那么新政府还能够严格执行紧缩承诺吗？正如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所的陈新所言，“新的政府上台之后对整个债务危机或者紧缩方案是一种什么态势，现在还不是很明朗，如果新政府在这个事情上再出现反复，有可能影响欧洲救助方案的实施。”

　　瑞士信贷董事总经理兼亚洲区首席经济师陶冬认为，“希腊最终有希望度过三月难关，不过今后一个月可能还有戏剧性场面出现。除了希腊，意大利、西班牙和法国三月也有巨额债务到期，需要发新债偿旧债，这不仅对欧洲央行的LTRO计划是一个考验，对市场的神经也是一个考验。”

　　国际投资大鳄索罗斯日前表示，希腊议会通过新的紧缩方案，长期看也不会有太大作用，但可以令希腊问题有6个月缓和期。即使希腊同意采取新的紧缩措施并获得新一笔贷款，欧洲也无法摆脱目前的险境，因为在经济增长疲软和挥之不去的政治紧张局势影响下，欧盟经济将会继续受到打击。他指出，目前欧盟特别是其中债务沉重的国家，将面临倒退十年甚至十多年的严峻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