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本账户开放须兼顾风险防范 访中央财经大学中国银行业研究中心主任郭田勇

　　记者 刘红

　　　从长期来看，人民币汇率改革是我国经济发展的必然选择。因此我国在资本账户放开之后，将逐渐完成人民币汇率的改革，保持货币政策的独立性。与此同时，考虑到资本账户开放过程中可能出现的问题和风险，开放的速度和程度应与我国国内发展和改革的程度相适应，遵循“先流入后流出、先长期后短期、先直接后间接、先机构后个人”的原则，并做好充足的前期工作并采取适当的风险防范措施。

　　央行调统司司长盛松成领衔的课题组日前撰写的《我国加快资本账户开放的条件基本成熟》报告于近日发布，报告认为，当前我国正处于资本账户开放战略机遇期，加快推进资本账户条件基本成熟。而开放资本账户一直为各方所顾虑的就是风险问题，在推进资本账户开放的同时，怎样兼顾风险防范成为关注的焦点。就这个问题，中央财经大学中国银行业研究中心主任、本报专家组成员郭田勇接受了本报记者的专访。

　　“近年来，我国资本账户开放步伐明显加快，资本流动程度不断增强。资本账户开放的实现需要多方面的宏微观条件，目前我国已具备了这一条件。”郭田勇开门见山地说。他进一步分析说，从宏观层面来讲，我国国民经济整体状况稳定，政府宏观调控能力已逐步增强，金融监管能力不断完善；外汇储备雄厚；金融市场体系较为完备，使得我国金融市场化解风险的能力不断增强。而在微观层面，我国利率市场化和金融市场自由化的步伐均不断加快，市场机制愈加健全，从事进出口贸易的国内企业以及金融市场中的广大投资者也有开放资本账户的需求。

　　此外，加快资本账户开放，促进资本自由流动有利于推进人民币国际化进程，提高我国金融市场的运行效率，促进我国企业对外投资，通过并购海外企业获取先进技术、扩张市场份额。因此，资本账户开放对我国经济发展来说利大于弊。

　　“但是，在推进资本账户开放的同时也应注意到，目前我国金融体系尚不健全、微观主体抗冲击能力仍有待提高，因此开放过程中所存在的风险不容忽视。”郭田勇说。

　　郭田勇认为，“三元悖论”阐述了在开放经济条件下，一个国家只能在货币政策的独立性、汇率的稳定性和资本自由流动三个目标中选择两个，牺牲另外一个。过去，我国通过放弃资本的自由流动从而实现了人民币汇率的稳定性和货币政策的独立性。“而目前在我国，货币政策仍然在宏观经济调控中占据重要地位，货币政策独立性的丧失将意味着对于国内宏观经济调控能力的降低，将影响宏观经济的稳定性。”而从长期来看，人民币汇率改革则是我国经济发展的必然选择。因此我国在资本账户放开之后，将逐渐完成人民币汇率的改革，而保持货币政策的独立性。虽然我国人民币汇率改革进程已开始，但目前人民币汇率仍然较为稳定，并且与市场汇率存在一定差距，而人民币汇率改革的完成则意味着人民币汇率在未来的波动性增大。“如果防范措施不完善，一旦人民币在短期内升值，随之而来的将是出口锐减、出口企业陷入困境、人民币投机现象增加，导致金融动荡和经济危机的到来。”

　　“资本账户的开放必将带来国际资本大量、快速地流入流出，导致金融市场不稳定性增加。”郭田勇表示，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爆发的原因便是资本流动性增加使得资本控制的有效性降低，导致金融风险累积，最终爆发金融危机。在一国宏观经济不稳定的情况下，国际游资的活动将极为活跃。经济衰退时，国际资本将加速流出，从而加快国内衰退；而在经济过热时，国际投机活动的增加容易使国内经济泡沫迅速破灭，甚至陷入经济危机。“目前来看，我国充足的外汇储备足以抵御资本流动的风险，但是对于资本账户开放后将长期存在的资本流动问题仍需加以考虑。”

　　郭田勇表示，我国目前的金融体系以银行为主导，因此资本账户放开后大量的国际资本将通过银行体系流入国内。这些流入的资本可以增加银行的可贷资金，利于我国商业银行扩大经营规模、拓展国际业务。但是，由于多年以来我国银行业竞争并不充分，加之我国商业银行在操作国际资本方面缺乏相关经验。“在这种情况下，如果缺乏有效的银行监管，那么无论是国际信贷带来的银行不良贷款膨胀，还是由于投资高风险领域而可能增加的不良资产，都将为我国银行业带来严重的冲击。”此外，随着资本账户的开放，将有大量外资银行进入国内，与国内银行争夺优质客户。外资银行通常经营管理更为成熟、服务更为优质，将对我国商业银行形成巨大的竞争压力，增加我国银行体系的不稳定性。

　　近几年来，国内企业进行海外并购和投资的热度越来越高，而国际金融危机下的经济衰退更是为许多企业走出国门提供了良好的机遇。“在资本账户开放的条件下，中国企业海外投资并购的态势将更加迅猛。”郭田勇说，回顾我国企业海外并购的案例，有诸多成功并购案，但也有不少以失败告终。究其原因，许多企业在经营管理、应对风险以及开拓国际业务等方面缺乏经验、能力不足，但是由于盲目追求做大而进行海外扩展，最终并购反而成为自身发展的负担。“因此，资本账户开放之后是否会加剧我国企业盲目进行海外并购，也是需要关注的问题之一。”

　　综上所述，郭田勇认为，考虑到资本账户开放过程中可能出现的问题和风险，开放的速度和程度应与我国国内发展和改革的程度相适应，遵循“先流入后流出、先长期后短期、先直接后间接、先机构后个人”的原则，应做好充足的前期工作并采取适当的风险防范措施。“在资本账户开放过程中不断对资本流动规模进行动态调整，根据人民币汇率的波动幅度逐渐调整对资本出入规模的限制。”完全实现资本自由流动还需加快我国金融市场自由化改革和利率市场化进程，完善我国金融市场和要素市场的价格形成机制，同时提高我国金融体系和金融机构的抗风险能力，并适时推出一批金融衍生产品以转移汇率风险。积极稳步地推进我国汇率制度改革，增强人民币汇率的弹性，同时完善外汇市场，改变目前我国外汇市场交易品种单一等问题。完善国内金融监管和宏观调控以提高应对资本流动风险的能力，并保持充足的外汇储备，以增强市场的信心并抑制短期投机活动。此外，银行业需要继续推进市场化进程，加强商业银行间的竞争，从而提高银行的经营水平和风险防范能力。

　　郭田勇表示，“资本账户的开放是我国经济发展的内在要求，也是必然趋势。在开放的过程中，应当密切关注其中存在的风险，真正做到使资本自由流动服务于我国经济发展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