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氟多佰利联：业绩背后藏污

　　刘弘毅

　　大染坊——上市公司环保调查

　　河南焦作市中站区是焦作市最为偏远的一个区。用当地老百姓的说法是“污染企业都弄到中站区来了”，在这些企业中，上市公司多氟多(002407.SZ)和佰利联（002601.SZ）似乎难逃干系。

　　附近的水运村许多村民曾多次联名投诉包括多氟多和佰利联等在内的企业带给他们的污染。多位村民告诉《中国经营报》记者，最近几年来庄稼产量严重受损，小麦虽然影响不大，但玉米产量至少降低了四成。

　　多氟多厂区向东不过十里就是绿草如茵、空气清新的焦作市区，而被包括多氟多和佰利联在内的企业集聚的大沙河附近的村民却苦不堪言。

　　变味生活

　　居民反映，小尚村段大沙河两边的树叶去年全部枯黄了，河里的水有时候是红色的，有时候是黑色的，还有时候又变成了绿色。

　　“按照净水器设置好的饮用水标准，每过滤一桶水需要用掉四桶水，否则根本就没法吃。”大家作村的村民冯小新一边在厨房将地下水用净水器过滤，一边告诉记者，3年前地下水就已经受到污染，但全村1300多人中真正舍得花上千元购置净水器的目前还只有冯小新一户。

　　过滤掉的水看起来很清亮，冯小新的妻子率先尝了一口，却差点吐了出来。本报记者也试着尝了一口，一种咸咸的、苦苦的，又带着点儿腥味的感觉让人恶心，之后舌头和嘴巴长时间内仍感发涩。

　　山西通往河南的晋新高速，在焦作西北部途经一座容量达2000万立方米的群英水库，这儿原是大沙河的源头。河南焦作市最重要的工业集聚区就在群英水库下边的大沙河沿岸布局，上市公司——佰利联、多氟多则是其中的代表性企业，他们也分别是焦作市和焦作市中站区的纳税大户。

　　大家作村的水井距离大沙河仅有200米左右。当多氟多及附近几家化工厂排放废气时，村民们都会急忙躲进屋内，不然“味道难闻得在外边都没法站人”。

　　2011年底，大家作村委会换届选举，承诺让全村人喝上安全饮用水的竞选者成功胜出。新一届村委会班子最终花了4000元购置了水罐，安排专人每天到4公里外的另一个村庄拉水。每天上午，村民们都会拎着水桶或者塑料壶到村委会大院排队接水。

　　大家作村下游的小尚村则早在两年前就开始到距离大沙河较远的地方拉水供给全村人用。

　　“去年，我们这一带河两边的树叶全部枯黄了，河里的水有时候是红色的，有时候是黑色的，还有时候又变成了绿色。”小尚村前任村支部书记张训文说，“如果赶上夏天，你都没法站在这河边”。

　　“红”水滔滔

　　多氟多排出的水看起来较为清亮。但在多氟多厂房旁边，却可以看到许多鸟儿的尸体。

　　远远看去，大沙河流淌着的是一股黄色“泥水”。

　　但倘若下到河底，穿过芦苇丛走到 “泥水”边上，却又泛出一股暗红色。河床上，大大小小的石砾被一种类似于金属的溶液“凝炼“在一起，这是河水中的金属物质长时间冲刷河底所致。

　　红色暗流悄悄穿过一座桥后，与多氟多排出的废水相汇合，一道儿向下游流去。与上游的红色污水不同，多氟多排出的污水看起来较为清亮。但在多氟多厂房旁边，却可以看到许多鸟儿的尸体。

　　记者追随着这股暗流的脚步，经过约两个小时的徒步行走，河两边有十多个村庄和数千亩良田。在这段约七八公里的“旅途”中，又有一些小企业的污水汇入进来，不过最后都渗入到了地下，最终在焦作市修武县宁郭镇灵泉陂村附近消失。

　　2006年，焦作市中站区政府发出公告称，大沙河沿岸的十几个村庄位于工业区，出于环境的考虑，需整体搬迁。2006年4月22日开始，区政府派人丈量村民的房屋面积以为将来的迁徙提供依据时，彼时许多村民还怀着抵触心理。大家作村委会一位村干部告诉记者，这里确实有污染，政府也想让村民们搬走腾下更多的土地来招商引资。

　　当村民们好不容易接受迁徙的现实和搬迁方案后，政府方面对于多个村庄的搬迁计划却再无声息。日复一日，大家作村上空弥漫着的气味越发浓重。当问起这些污染源源头时，村民们都会不假思索地指向不远处的多氟多和佰利联等工业企业。

　　当地群众并非没有向环保部门寻求帮助，但结果常常是“没有结果”。

　　焦作市中站区环保局宣传科长买胜利告诉记者，去年接到多起群众对于多氟多的举报，环保人员赶去现场却并未发现异常。其中，仅在2011年1月5日就接到两起举报称多氟多公司排出难闻的气味。

　　一位大家作村村民告诉记者，上级部门来检查时，污染源设备关停，等检查完以后又照旧开工。

　　买胜利则说，很多时候，环境执法人员赶到现场时，并未发现有任何异常情况。

　　高污染行业的窘境

　　多氟多与佰利联的业绩看起来蒸蒸日上，但附近十多个村庄的环境日渐恶化已成为不争的事实。

　　记者希望能够从焦作市环保局了解些关于两家企业排污情况。但焦作市环保局宣传科科长石庆凯却要求中站区环保局带记者到多氟多看看“企业上马的污水处理设备，看看企业是如何加强环保治理的”。

　　2012年2月17日，记者曾获得参观多氟多化工厂区实时检测水质变化的监测系统的机会，但工作人员告诉记者在线实时监测系统暂时无法查看实时在线监测数据，最后给记者考察的只是一份时间显示为几分钟前的监测记录。这份监测报告显示COD含量为每升40.9毫克。多氟多环保部长张国辉则表示这组数字显示排出的水质是达标的，并声称多氟多这么多年从未接到群众对污染的投诉。

　　记者发现，在多氟多化工生产区污水处理监测系统上显示的COD排放值是41.5，多氟多工作人员告诉记者，达标排放的标准是150。也就是说多氟多的排放达标且远高于环保局的要求。不过多氟多相关人员也承认，在线实时监测系统因故不能查看实时的监测数据，上述看到的数字只是从监测系统桌面上调出来一份数据报告。这套两年前上马的监测系统还显示，两年来累计排放污水近1万吨。

　　而记者调查发现，在焦作市2011年环境污染整治工程项目表中，涉及多氟多的一项目标任务即是：2011年6月底前，更新1套水质(COD)自动监控设备，向市环境监控中心联网正常传输数据。

　　此外，记者查询了多氟多2010年上市前的招股说明书，其中对环保情况的介绍是：保证工艺用水闭路循环。在生产过程产生的废水主要为车间冲洗水，且将作为软水全部回用，不向外排放。

　　目前全球的氟化盐行业逐渐向中国集中，这得益于生产氟化盐所需的重要原材料萤石，中国占全球储量的四分之一，年开采量占全球萤石开采量的一半。另一方面在于这个存在严重污染的行业逐渐向发展中国家靠拢。全国有氟化盐生产企业30多家，总产能约68万吨/年，占全球总产能的48.23%。多氟多则是目前全球最大的无机氟化工企业，主要从事高性能氟化盐产品的研发、生产和销售业务。多氟多2月28日发布的2011年度财务数据显示，多氟多2011年营业收入将近14亿元，利润约1亿元。

　　佰利联则主要从事钛白粉、锆制品和硫酸铝等产品的生产与销售。是我国钛白粉行业领军企业。佰利联2011年业绩快报显示，2011年度实现销售收入19.06亿元，同比增长52.86%；实现净利润3.59亿元，同比增长122.32%。

　　多氟多与佰利联的业绩看起来蒸蒸日上，但附近十多个村庄的环境日益严峻，其中二者是否有联系尚需权威部门给出结论。

　　2011年7月，大家作村村民曾从水井中取了水样送到焦作市环境监测站进行化验，化验单上仅显示各种化验成分，没有对化验结果进行分析说明，但后来村民们找到饮用水化验标准进行对比后发现，水中氯化物超标近3倍。记者致函佰利联，希望了解该公司COD排放量等数字，但董秘办公室一位郝姓女士告诉记者，这些数字需要得到总经理签字才能对外公布，而总经理却出差在外。截至发稿时，佰利联对公司污染排放量及是否对周边环境造成危害的问题一直没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