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开整形美容业的灰色面纱

　　赵向阳

　　高风险，大利润，多假冒

　　最近，一位被称为“红粉宝宝”的整形狂人引发热议。据悉，“红粉宝宝”耗费400多万元做200多次手术进行整形，身上留下了无数后遗症。后来她到正规医院进行检查，X光片显示她的一些骨头已被注射物“蚕食”。

　　“红粉宝宝”的遭遇在某种程度上折射出中国整形美容行业的乱象：消费者盲目投入，产品和医疗机构良莠不齐，仿制品泛滥，缺乏监管。不久前中国消费者协会统计的数据显示，中国整容整形业兴起的近10年中，平均每年因美容整形毁容毁形的投诉近两万起，10年间已有20万张脸被毁掉。

　　灰色紊乱产业链

　　在一盒人胎素的跨国旅途中，从开出药单的医生，到携带入境的走私者，再到国内的批发商，最后到直接与消费者接触的美容机构，每个环节均有获利，整个过程中人胎素的价格如吹气球般迅速增大。

　　从经销商到注射医师，再到整形 “掮客”，最后是花费巨额费用的消费者，医疗美容产品有着一条充满风险的灰色产业链。

　　最近，北京女孩刘小雅打算经销日本某品牌人胎盘组织注射液（人胎素）的产品。她联系上厂家，从韩国代工厂拿到人胎素注射液，然后利用韩国朋友回国的机会捎带到中国，以高价批发给各类美容机构。

　　称其为高价销售，也许并不为过：一盒58支装的日本某品牌人胎盘组织注射液（人胎素），从韩国的代工厂走私到中国市场，价格出厂时为2万元人民币，而由中国代理商加价30%批发给各类美容机构后，而美容机构甚至会以数十万元的价格注射给消费者。

　　在这盒人胎素的跨国旅途中，从开出药单的医生，到携带入境的走私者，再到国内的批发商，最后到直接与消费者接触的美容机构，每个环节均有获利，整个过程中人胎素的价格如吹气球般迅速增大。

　　由于其药品不合法的来源、中间商蓄意掺假以及资质不全的美容医疗机构，使得这种抗衰老的美容产品风险如同利润一般逐步被放大。

　　医生与中介默契合作

　　刘小雅的生意从另一个侧面反映出这个行业的问题：消费者只注重口碑效应，很少考虑到其中的风险，至于药品来源、注射人的行医资质等更是毫不关心。

　　刘小雅进入这个行业还是由于爱好，起初她还只是一个整容达人，后来由于整容效果不错，就开始转型做了中间人，平日穿梭于广州和北京之间，将自己的客户引见给她的合作伙伴——广州某公立医院主任医师张博士处进行注射美容，而她自己则从中间抽取一些“中介费”。

　　据了解，以常见的肉毒素注射液为例，国内获得药监局批准的有两款，一款是兰州某制药厂生产的，出厂价大约700~850元一支；另一个是叫做保妥适的美国牌子，价格在2000元以上。“张博士收取的报价是在药品出厂价的基础上再加几百元作为医疗费。”刘小雅表示，她自己也能获得一定提成。

　　刘小雅与张博士结识于一剂肉毒素的注射。两年前，在朋友的介绍下，张博士给刘小雅眼部注射肉毒素消除鱼尾纹，效果不错。之后，刘小雅与张博士形成了默契的合作。刘小雅介绍客户，张博士负责药品和注射，挣来的钱两人分成。

　　这是一个较为封闭的圈子，如果不是圈内人士，你根本无法想象一些人为了美容而甘愿冒巨大的风险。

　　刘小雅的生意从另一个侧面反映出这个行业的问题：消费者只注重口碑效应，很少考虑到其中的风险，至于药品来源、注射人的行医资质等更是毫不关心。

　　台湾美容医学会常务理事长兼教育部长宋奉宜认为，整形美容应该属于医疗范畴，但目前很多消费者把自当成了对“美”的追求者，而并非对“医”的求诊者。

　　产品之乱违规多

　　由于操作方便，一些美容院在没有相关资质的情况下进行注射整容，整容用的填充物许多为仿冒，存在安全隐患。

　　据《中国经营报》记者调查，在整形美容行业中，以通过注射填充物来实现美容效果的注射美容危害最为严重。一位整形美容界人士对记者表示，注射美容由于操作简单，对技术要求较低，成为诸多美容院和消费者喜爱的整容方式。而风险也在于此，正是由于操作方便，一些美容院在没有相关资质的情况下进行注射整容，整容用的填充物许多为仿冒，存在安全隐患。

　　身在其中，刘小雅对注射美容行业亦充满担忧。她也发现，在北京市东城区东直门南大街4号有一家叫做北京邦妍医疗美容门诊部（下称“北京邦妍”）的整容机构，其推出一项“赛丽细胞营养凝胶”的注射整容服务，这一产品存在一定安全隐患。

　　根据北京邦妍官方资料，赛丽细胞营养凝胶，源自自身的凝胶状注射剂，从自身血小板提取最为珍贵的5种生长因子并添加高浓度因子和细胞营养成分，消除皱纹，年轻肌肤。据悉，赛丽细胞营养凝胶推广价为4900元/支。

　　事实上，赛丽细胞营养凝胶是一种常见的PRP（Platelet-rich plasma）注射溶剂的升级版本。根据北京邦妍官方信息，赛丽细胞营养凝胶是在PRP的基础上增加了EGF、FGF生长因子以及氨基酸等多种添加物配置的一种注射溶剂，其美容作用的维持时间要比传统的PRP技术长一年。

　　正是这种成分的添加引起了刘小雅担忧。“PRP是一项比较成熟的技术，风险可以说较小，但是在PRP基础上添加任何东西，制成注射溶剂至少应该获得药监局的批准吧。”刘小雅对记者表示。

　　对于上述情况，记者向北京邦妍求证。北京邦妍表示，从自体静脉血提取血小板再注射到人体内，加入有国药准字批号的辅助药品不违反国家管理规定，而北京邦妍添加的是获得国家药监局审批的氨基酸，而赛丽细胞营养凝胶所产生的EGF、FGF生长因子都是血小板提取过程中“自发”产生的，并非人为添加。

　　不过，业内资深人士、动容网创始人赵清晖对上述说法表示质疑：“我们吃的食品、药品都需要经过药监局的批准，何况是向体内注射的提取物。”

　　记者同时也发现，北京邦妍的回应与其官方网站上的宣传有出入。北京邦妍官网显示：“与氨基酸一样，EGF、FGF生长因子的添加使得这项技术有别于传统的PRP，成为其一大卖点。”但是，其回应却称：EGF、FGF生长因子并非添加，而是在提取过程中自发产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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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监管难落地

　　据悉，中国整形美容协会受卫生部医政司委托正在制定有关法规，分别是《医疗美容机构准入标准》和《医疗整形美容连锁管理办法》。

　　目前整形美容行业监管依据的是2002年颁布的《医疗美容服务管理办法》和《美容医疗机构、医疗美容科（室）基本标准(试行) 》，然而时过境迁，当年的法规已不适用于目前的行业发展。卫生部副部长马晓伟曾在中国医疗整形美容行业监管工作座谈会上指出，我国整个行业监管的法律、法规、规章制度滞后，对现实中存在的问题尚缺乏统筹考虑和战略性研究。

　　行业的监管难点主要在于执行层面。空军总医院激光整形美容中心主任赵小忠认为，国家对医疗机构的进入准则以及从业人员资格都有了明确的规定，在颁发执照时也有专家团队进行验收。但是在验收通过之后，缺乏一个常规化的、流程化的复查和检验机制。

　　“目前，整形行业的从业人员资质层次不齐，人员流动性大，也让监管难度重重。”业内资深人士、动容网创始人赵清晖表示。

　　以医生“走穴”为例，按照规定，医生到外地行医，需要到当地更换注册地址，并将原来的注册地注销，否则属于非法行医。但是，很多医生往往“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一天可能赶好几个场，除非在他进行手术时“抓到现行”，否则很难有证据表明他是非法行医；或者就是出了事故后“算旧账”，追究责任时才会查验医生的行医资质。

　　“近年来，卫生部也在不断完善行业的法规建设和监管力度，但进展比较缓慢，主要是因为这个市场太大了。”赵小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