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军：民企国际化一定让孩子去干

　　高峰对话

　　民企国际化一定让孩子去干！

　　文/梁利峥

　　从创业开始，冯军就被外界视为“另类”，连他自己也一直强调是在“看不起”和骂声中成长起来的。从“冯五块”到“假面影帝”，冯军一直处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上，他也似乎很享受聚光灯下的感觉，用他自我调侃的话说，“没钱做广告，就当是牺牲自己为爱国者这个品牌做广告了。”

　　直到现在，冯军还是感觉被人“看不起”，因为“现在很多年轻人都喜欢洋品牌，看不起爱国者这样的国产品牌”。

　　爱国者在国内市场除了存储产品盈利外，其余产品几乎都在赔钱。爱国者数码相机部门连续亏损了6年半，冯军却一直坚持亏钱挑战日本品牌，他甚至剑走偏锋，洽购SONY单反相机业务。除了押注数码相机外，冯军还将战略重点放在了爱国者国际化联盟上，这块看似颇具潜力却很难在短期内盈利的业务，也是他最大的赌注。他在“赌”一盘很大的棋。

　　“墙内开花墙外香”的爱国者

　　《经理人》：爱国者品牌在国内一直处于低端位置，很难跟国际品牌竞争，如何解决国产品牌低端的形象？

　　冯军：这是心智的问题，国人现在还信不过国产品牌。每个国家的产品都经历过这个时期，像松下、东芝等日本的电子数码品牌也不例外。张艺谋的电影也是在国外获奖后才逐步被国内观众接受，李娜也是在国外获得网球冠军后才逐步为国人所熟知。心智问题不能挑战，爱国者也采取品牌“出口转内销”的策略，品牌先“走出去”，占领国外市场，先挣外国人的钱。爱国者是奥运和F1方程式赛车的合作伙伴，品牌在国外的定位比国内高，产品定价也比国内高。

　　《经理人》：爱国者的产品为何“墙内开花墙外香”，在国外市场的品牌形象和销售都好于国内？

　　冯军：中国市场跟西方市场不太一样，欧美市场是“枣核型”市场，中产是主力，中端市场是主力。而中国是“葫芦型”市场，要么低端，要么高端，两者之间有一道门。以酒店为例，中国企业做的像如家、汉庭这样的快捷酒店的做得都很好，想做五星级酒店就很难，最好的都是国际品牌。因为国人好面子，这是心智问题，因此中间形成了一道“河界”。西方市场在金融危机、债务危机影响下，高端市场萎缩，而中端市场更大了。爱国者看准这一机会，占领这块市场。因为老外没有这样的心智问题，只要质量好、价格合适就会买你的产品，只要合法创造价值就好。

　　《经理人》：爱国者的相机业务一直在赔钱，为什么一直坚持在做，会不会做战略调整？

　　冯军：中国企业做相机的大部分都放弃了，爱国者数码相机部门已经连续亏损6年半，仍在坚持不“投降”，对得起“爱国者”这个品牌。正因为爱国者相机的存在，日本相机价格一直在降，中国市场的价格是全世界最便宜的，比在日本还便宜。不光在中国，爱国者相机到的地方，日本相机就便宜，这也是爱国者在海外受欢迎的原因。我2005年移动存储就挣了几个亿，我亏几千万给中国人省了六十个亿很划算，我还会一直坚持下去，我们也正在跟SONY洽购单反相机业务，进一步加大数码相机业务的投入。

　　《经理人》：外界有人认为爱国者品牌将国人的爱国热情透支了，甚至有些更极端的看法，您如何看待品牌的定位问题？

　　冯军：有人一听到爱国者，往往会联想到抵制日货。我们从来没有要求大家抵制日货。抵制是没自信的表现，而是主张要跟日本品牌竞争，敢于挑战他们，绝不投降，争取追上他们和超越他们。我在某一个产品上比他强，T3相机就是在防尘、防水、防扁方面超越日本品牌的“小钢炮”，现在爱国者就是重点要用它打开市场，现在已经接到了日本丰田14000台的采购订单。

　　《经理人》：爱国者的产品线涉及电子类的几乎所有数码产品，而赢利点却仅仅在存储等少量产品上，为什么会做这样的布局？

　　冯军：爱国者是中国唯一一个做全项数码全项产品的公司，外国公司也只有韩国的三星在坚持与日本品牌抗衡。大家都不做，爱国者要坚持做全项公司。爱国者的一些产品也达到了一流水平，云投影在日本卖到8000元人民币，是日本售价最高、最受欢迎的的投影机。日本人非常需要云投影，因为不需要带电脑，永远不用带灯泡，爱国者通过便携式云投影走到了世界第一。

　　用“国际象棋加炮”走出去

　　《经理人》：很多人都知道，爱国者内部流行着一种您发明的“国际象棋加炮”的新玩法，您是如何将两者融为一体并运用到实践中？

　　冯军：把中国象棋的“卒”到底说成“过河的卒子赛大车”是骗人的，沉到底的卒子是炮灰，所以没人愿意过河。国际象棋没有河界，“卒攻到底可以升变”。

　　中国的皇帝都是在皇宫坐镇，将军去打仗；而国际象棋“王”“车”可以易位，西方的王都是自己带兵打仗。国外的很多成功企业的一把手都带头推销自己的产品。国人对我亲自卖相机不理解，甚至嘲讽。中国象棋的精髓是炮，可以隔着打过去。中国企业用“国际象棋加炮”的理念可以实现中国民族品牌走出去的夙愿。

　　《经理人》：您现在将主要的精力放在了爱国者国际化联盟的拓展上，如何让中国的民族品牌抱团“走出去”？

　　冯军：2011年6月，爱国者国际化联盟正式成立。爱国者国际化联盟作为中国第一个“协助中国民族品牌国际化”的平台，聚焦中国有一定社会影响力和良好品牌形象的民营企业家作为会员服务群体，通过培训、国内主题沙龙、国际游学访问等系列活动，为每一位会员提供商务学习、人脉搭建、资源对接等一站式服务，最终实现爱国者“协助中国一百个优秀的民族品牌早日成为世界500强”的目标。

　　现在，所有爱国者国际化联盟的企业都在用汇源的水，汇源集团董事长朱新礼宣布今后63个分厂空调采购将一律选择格力空调。格力总裁董明珠跟联盟企业分享她的“零容忍”，如何仅仅靠一个空调产品做成世界品牌的经验。大家都在互相帮助。

　　《经理人》：爱国者国际化联盟有什么样的运作机制，将给中国企业国际化带来哪些帮助？

　　冯军：中国的民营企业走出去很不容易，存在语言不通、没人组织、外国人分辨不清是不是好企业等问题，爱国者国际化联盟就是搭建一个平台让优秀的民营企业抱团走出去。这个平台是独立运作的，每个行业仅有一个名额，模式就是会员企业缴纳二十万的会费，平台提供服务。不符合爱国者国际化联盟的中小企业可以加入爱国者学习俱乐部，共同分享经验，也可以得到相应的服务。爱国者国际化联盟还将组织四次海外考察活动，包括美国之行、英国之行、新加坡之行以及哈萨克斯坦之行，包括会见国外政府或企业家名流、参观学习国外一流企业等。此外，联盟在海外建立的孵化器将协助会员在发达国家和新兴市场的重点城市设立办事机构，并在其员工工作签证、了解和适应当地法律法规等方面提供服务，为会员在当地的市场推广和品牌落地服务。

　　既“抠门”又“裸捐”

　　《经理人》：您的“抠门”是出了名的，而您的另一面却很大方，承诺“裸捐”，您为何会成为“抠门”和“裸捐”的矛盾体？

　　冯军：我付不起广告费，我砸硬广告早就死了。我的9个竞争对手的广告费是一个庞大的数字，很多媒体成了他们的代言人，我是处于弱势地位。有些媒体是靠扎针活着，可他们扎我没用，我没有广告费给他们，扎几次就没意思了，所以我越“抠门”越出名就越来越没人愿意扎我。

　　也正因为“抠门”，所以只能给员工未来，如果我成功了，我会回报感恩他们。裸捐是我自愿的，爱国者跟我儿子没关系。这也许对我的老婆孩子不公平，他们无条件支持我。我已经承诺裸捐一年半了，我早就看开了，无欲则刚，我现在主要的工作是公司董事长，所有子公司、各个部门都在干自己该做的事情，不用我过多操心。

　　《经理人》：很多企业家都在纠结是用职业经理人还是自己的子女接班，您是如何理解这一问题？

　　冯军：企业家的孩子其实并不舒服，他们很难有成就感。我不会让我儿子接班，即使民企老板选择自己的孩子接班，也要充分放权。我跟很多企业家交流过一个观点，民营企业的国际化一定让孩子去干，不要剥夺自己的孩子赚第一个十万、百万的乐趣。富二代要靠自己的努力赚钱，这才有一种成就感，成就感是最重要的。三星的李健熙从他父亲李秉哲手中接手，完成了三星的国际化，他就很有成就感，没有人认为是沾了他爸的光。我就经常鼓励黄怒波的儿子黄思成、周成建的女儿胡佳佳等中国企业家的孩子到国外靠自己的本事赚钱，享受这种乐趣。很多企业家没有看透这一点，以为把这么大事业继承给孩子是一种恩赐，其实这是他们打下的江山，他们的孩子根本没成就感。

　　巧妙应对舆论漩涡

　　《经理人》：您经常处在舆论的风口浪尖，原来曾被称为“冯五块”，现在又被封为“影帝”，您如何理解外界和媒体对你的解读？

　　冯军：“冯五块”是被人看不起的，是骂人的外号。清华毕业后，我骑三轮车创业就被人看不起，当时最看不起的是卖国产货的。其实，机遇都是伪装成困难出现的，比我能干的都不屑干这个，我卖的是最好的防摔键盘，一个只挣五块钱，靠这个出名。开句玩笑说，有人封我当“影帝”是帮我呢，别人当“影帝”多难啊。熟悉我的人知道，我内外完全一致，不存在表演的问题。理解我的人知道老冯做的都是六赢的事。

　　批我的一种是恨铁不成钢，另外一种是恶意的。恨铁不成钢的都欢迎，也有些批评的目的是整死我，有人说我打着爱国的牌子骗人钱，你可以不买爱国者的东西，没有必要去毁灭它。

　　《经理人》：前一段时间出现了原公司高管曲敬东在微博(http://weibo.com)上骂您没有道德底线和契约精神的事件，引出了很多非议，也牵出了老板和职业经理人关系如何相处的问题，您是如何处理这一危机的？

　　冯军：我并不认为这是危机，我对这件事已经做了解释和回应，我跟老曲还是好朋友。感谢微博这个平台，不管是夸你的骂你的。如果是被人收买恶意攻击的就直接拉黑，如果是“恨铁不成钢”的应该感到高兴，我会跟他交朋友，这样的朋友才是最铁的。

　　有些人只能用同事骂你来做文章，但公司的同事很难受，公司同事以及他们的父母和孩子也很关心这件事，对他们的军心有影响。只要对我的同事和他们的家人没有影响，我不太在意别人骂我。

　　今后一定还有人骂我，有看不惯我赢的，也有来自我对手的。我不是完人，这件事过后如果以后再想有人诬陷我就没那么容易了，就像种牛痘一样，产生免疫力了，今天提前埋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