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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世锦:中速增长阶段需重视供给政策

http://msn.finance.sina.com.cn 2012-05-10 14:49 来源: 《中国投资》

  文/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副主任 刘世锦

  我国经济增长阶段转换已经开始,使经济在与增长阶段转换相适应的轨道上平稳运行,并促进经济发展方式取得实质性转变,应当成为今后较长一个时期宏观政策的重要取向

  经济运行出现新问题

  从GDP季度累计同比看,本轮经济回调从2010年2季度开始,已经持续了8个季度(今年1季度回调态势基本确立),这是我国自1992年开始发布该指标以来,回调持续时间最长的一次,超过2008年国际金融危机爆发时6个季度的回调期。在本轮回调过程中,我国经济运行出现了一些值得关注的新现象、新问题。

  需求下行与供给不足并存。2010年以来,在总需求下行、经济增长回调的同时,电力短缺问题严重,很多地方拉闸限电,部分工厂出现了“停三开四”现象;煤炭等重要原材料和产品铁路运力紧张的问题在部分地区依然存在;东部地区和部分中部地区在一定程度或一定范围内出现用工荒。在需求下行过程中,既存在普遍的供大于求和产能过剩,也存在某些供给不足和短缺现象。

  流动性充裕与资金成本高企并存。2007年底我国M2存量40.3万亿,今年2月达到86.7万亿,4年间翻了一番多,M2占GDP比重在世界主要经济体中最高。去年4季度以来,货币政策有所放松,银行同业拆借利率走低,市场资金比较充裕。但调查显示,企业融资成本依然很高,很多企业的实际资金利率高达15%以上。企业财务费用和利息支出大幅上升,银行业则凭借高利差和各种收费获取非正常的高利润。如此高成本的资金,超出了实体经济的承受能力,只能流向资金链紧张的领域,或用于投机炒作,这无疑放大杠杆效应,积累着金融风险。

  增长放缓与资源要素价格上升并存。通常情况下,在经济增长放缓时,由于需求不足,资源要素价格会下降。近年来,全球经济不景气,中长期增长乏力,但油价、煤价、食品等大宗商品价格高位震荡,甚至逆市而上。全球流动性过多、美元贬值是其原因之一,但也有来自供给方面的冲击,特别是中东、北非持续动荡,逆市推高油价。在国内,因体制不顺,资源在价格上升的同时供给不足;实际工资与“80、90后”新生代劳动力的期望差距较大,劳动力结构性供给不足和就业压力并存,劳动力价格持续攀升。

  增速回调与企业效益下降并存。有一种观点认为,增速回落,结构和效益将会相应改善,并由此得出“速度慢一点,质量好一点”的判断。但近期和以往较长时期的经验表明,在现有增长模式下,我国企业具有典型的“速度效益型”特征,经济运行的质量和效益很大程度上依赖于速度与规模。在经营方式和盈利模式未能根本转变之前,增速一旦短期内明显回落,企业效益也会相应下滑,并将波及到财政收入和金融资产质量。

  产业转移加快和部分地区低效扩张并存。近年来,部分产业由东部向中西部转移呈加快态势,对产业升级、促进中西部发展和增加投资需求发挥了积极作用。但在这一过程中,有些地方政府过度介入,层层下达投资和招商指标,低水平过度扩张问题比较突出。随着我国众多工业产品需求峰值逐步临近,对东部增长模式的简单复制,潜藏着较大风险。

  高速增长向中速增长阶段

  转换已开始

  目前仍在持续的增长速度回调,仅仅是宏观紧缩政策作用下的短期回落,还是反映了中长期增长潜力的下降?只有正确认识本轮经济增速回调的性质,才能更好理解目前出现的这些看似矛盾的现象,也才能更好判断未来走势。

  当前的经济增长受到多重因素影响,短期因素有需求变化、库存变化,还有国外大选、国内换届等政治周期因素;中期因素有10年左右的设备投资更新周期等;更重要同时也是更值得关注的,是属于“长周期因素”的特定发展阶段的潜在增长水平。我国经济保持年均10%的高增长已经30多年。我们在对有关国际经验和我国增长潜力研究的基础上,提出了如下判断,即我国经济潜在增长率有很大可能性在今后几年下一个较大台阶,逐步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入中速增长阶段。去年以来,东部发达省市经济增长速度开始明显回落,基础设施投资增长放缓,由投资潜力有限导致的金融财政风险显露。今年1季度,这一变动态势仍在延续。这些迹象表明,我国经济增长阶段的转换过程可能已经开始。无庸置疑,我国经济增长仍有较大的潜力和空间,但由于经济规模快速扩张的基数效应,如果每年的新增量不能以更快的速度增长,增长速度将出现合乎逻辑的下降。比如,10年前能够支撑10%增长率的新增量,到现在只能支撑3%左右的增长率。随着时间推移,这种基数效应将会愈加明显。由于多重周期力量和多方面因素相互交织,目前我国经济运行呈现十分复杂的局面。总地来看,下半年我国经济增速有可能回稳,但不太可能回归到过去的高增长水平。

  除此,还有其他基本面因素的变化,对当前和今后一个时期的经济增长格局带来重要影响。比如,供给冲击改变了要素价格趋势。新世纪以来,一些新兴国家进入快速工业化阶段。中国、印度、巴西、印尼、南非、越南等国家,人口规模相当于已经实现工业化国家的两倍多,其工业化进程已经并将继续改变全球重要能源资源的供求格局。以原油为例,2005年以前国际原油价格长期低于40美元/桶,随后大幅攀升,2008年一度超过140美元,目前仍高于100美元。油价涨幅呈倍数增长,而其间美元平均贬值也仅11%左右。从国内看,随着资源环境约束增加、要素市场化推进和劳动力供求格局的转变,能源资源、土地、劳动力等要素价格进入了较快上升阶段。供给能力缺少足够弹性是客观现象,它不能适应需求的粗放增长,这正是当前需求回调而资源要素价格高企的重要原因。

  又如,体制障碍扭曲资源配置。我国市场化改革进展并不平衡,部分基础行业和要素领域价格不顺、放开不够、竞争不足的问题依然突出,市场机制难以发挥基础性作用。例如,有的地方发电能力利用不足,有的地方却严重缺电;有的行业债务负担沉重,投融资能力下降,而大量行业外资金难以进入;土地价格偏离均衡水平,一方面,城市商业性地价被一再推高,成为部分地区房价暴涨的主因,另一方面,优惠地价甚至实质上的零地价,成为地方招商引资、争夺投资项目的重要手段。这些问题的存在,在微观上导致资源错配和低效利用,在宏观上则出现了产品或能力供给不足与投资需求不足并存,能源资源和要素价格不合理上涨等现象。

  总之,当前我国经济运行已经呈现出与以往高增长时期大不相同的特征,宏观决策所需要的信息和知识也会超越以往的经验。经济增长阶段的转换,表面上看是增长速度的调整,实质上则是经济结构、增长动力和发展方式的转变。就宏观政策与增长阶段转换的关系而言,宏观政策要顺应增长阶段的转换,特别要防止过度放宽宏观政策而使经济重回以往高增长轨道的倾向。同时要看到,增长阶段转换也需要一个相对稳定的宏观环境,宏观政策也要防止在多重因素作用下短期内增长速度过快下滑。防止上述两种可能性,使经济在与增长阶段转换相适应的轨道上平稳运行,并促进经济发展方式取得实质性转变,应当成为今后较长一个时期宏观政策的重要取向。

  重视改革导向的供给政策

  由于以上讨论的特殊背景因素,今年经济运行中的不确定性和复杂性将大于以往,宏观政策选择也将面临新挑战。应当按照“稳中求进”的总基调,保持宏观需求政策的基本稳定,根据情况变化适时适度微调;同时应重视改革导向的供给政策,加大结构调整力度。供给政策的一个目标,是加快产业结构和企业组织结构调整,提高政府、企业、市场和社会对新增长阶段的适应性,逐步做到在中速增长环境下“企业可赢利、财政可持续、风险可防范、民生可改善、就业可充分”。另一个目标是以价格、投资“双放开”为突破口,推动基础产业改革,短期内缓解某些领域的供给不足,增加投资需求,并通过强化竞争、提高效率、降低成本,有效减轻通胀压力;中长期则通过转变发展方式,促进基础产业和加工行业的平衡增长。

  (一)货币政策保持稳健

  坚持货币政策的事实稳健,并适时适度微调。跟踪外汇占款变动,适时下调法定存款准备金率,确保银行流动性平稳。将同业存款纳入存贷比考核,以月为基础考核金融机构的存贷比指标,保证信贷的正常投放。加强对担保、典当、小额信贷公司、信托公司等的监管,规范银行理财业务,避免引发系统性风险和倒逼货币发行。保持汇率基本稳定,并引导汇率双向浮动。

  (二)切实推进结构性减税

  实行加速折旧,鼓励企业技术设备升级。进一步加大对中小企业技术创新的财税支持力度;调整完善“营改增”试点方案,切实减少重复征税和降低税负;加快落实农产品增值税进项税额核定扣除办法,减轻农产品加工企业税收负担;降低生产性服务业的营业税税负水平,促进专业化细分与结构升级;研究建立资本利得税,拓宽房产税试点范围并实行累进税率,从制度上控制不合理买房需求。

  (三)支持企业组织重构和中小企业发展

  随着经济增长阶段的转换,简单的数量和规模扩张空间已经不大,调结构、转方式的紧迫性日益突出。要通过金融、税收等多种措施,支持企业通过关闭、并购、联合等途径加快组织结构调整,促进大企业集中度的提高和中小企业专业化分工的深化,逐步形成与中速增长阶段相适应的新盈利模式。进一步加大和落实对中小企业的支持政策,拓宽市场准入,缓解融资瓶颈,创造公平竞争环境,以创业促进和带动就业,确保我国就业水平总体稳定。

  (四)加快推进石油、铁道、电力等行业改革

  适当放宽石油勘探开发领域的准入限制,优先放开边际油田和页岩气等非常规油气资源的勘探开发准入。按照“缩短调价周期、加快价格调整频率”的思路,推进成品油定价机制改革。适当放宽对进口油源的限制,加强石油炼制环节和终端批发零售环节的竞争。加快铁道政企分开,有关政府部门主要承担政策制定、安全监管、市场监管等职能。放宽新建线路的市场准入,允许不同企业以合意股比组建新的项目公司,有效推进投融资体制创新,拓展融资渠道,积极化解债务风险。适时调整电价并尽快改革电价形成机制,逐步实现大部分电量的上网电价和销售电价由中长期双边合同决定。探索建立省级电力交易平台,打破省间壁垒。尽快修订电力法,赋予电力监管机构价格监管权和市场准入核准权,构建权责对等、高效有力的电力监管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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