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承载记忆
http://msn.finance.sina.com.cn 2012-06-06 02:13 来源: 第一财经日报爱花草的阿来出版了散文集《草木的理想国》,他关注身边的一草一木,轻盈随性中写下平凡的生活情趣
孙行之
著有《尘埃落定》的阿来,向来给人以擅长宏大叙事的印象。他的另两部长篇《空山》和《萨格尔王》,继续关注社会、历史、种族等大视野主题。
但阿来今年4月出版的散文集《草木的理想国》,却将着眼点放在了身边的一草一木上,文风轻盈而随性,书写的是生活中的平凡情趣。为了保持行文的松快,他甚至刻意不涉及植物学和药理学对草木的判断。也因为在他看来,“道德主义和实用主义,首鼠两端,正是我们身处其中的文化的病灶所在。”
痴迷于花的男子
“至少,我没见过像他那么痴迷于花的男子!”在作家迟子建笔下,阿来是个十足的爱花之人。“无论是在新疆、黑龙江,还是在俄罗斯、意大利或是阿根廷,当一行人热热闹闹地在风景名胜前留影时,阿来却是独自走向别处,将镜头聚焦在花朵上。”
阿来对草木的热爱有来头。位于青藏高原南麓、四川盆地西北的马尔康县是他的家乡。那里草木品类多样,当地百姓的生活与草木休戚相关。“那时,日常生活中,老百姓就与草木打交道。这个可以吃,那个可以入药,各种木材可以派什么用,我们都很清楚。”阿来在接受《第一财经日报》采访时说。渐渐地,他不再满足于认识草木,而是希望建立植物方面的系统知识。阿来开始寻找植物学的书籍,慢慢学习积累。
刚开始,阿来对植物的观察仅限于青藏高原以及附近地区,特别是横断山区这一生物纷繁多样的区域。不仅因为他生长在那里,也因为工作的原因让他有很多机会前往采风。
“本来,我想系统地写一下青藏高原的风物。”阿来表示,“说青藏高原不能老是说寺院、喇嘛,青藏高原很丰富,需要讲一些别的东西。”
即便是有朋友善意地提醒他不要玩物丧志,阿来仍自得其乐地继续探索植物王国。“并不是每一分钟都要围绕着自己的专业去看书,我也想看看和自己专业无关的书。走到任何地方,完成工作之后,我往往选择去当地植物园看看植物,或者随处游走、观察植物。”
美比口号有力
2010年旧病复发,阿来无法及时登上青藏高原探访花草,也无法书写多年积攒下的草木知识,却触动了他观察身边一草一木的心愿。
病中,阿来曾在锦江边与一株腊梅相遇,那股馨香帮他克服了手术前的不安。于是,在春寒料峭中看梅花成为阿来术后出院的第一件事。之后,早已对观察草木上瘾的他一发不可收:腊梅之后,便是初春的玉兰、海棠、梅、桃、李、杏,直写到这个城市一年中最晚开放的芙蓉。两年的时间,阿来将这座城市繁盛的花事从春至秋写成了一个系列。
趁着书写成都花事的机会,阿来寻访的足迹漫布浣花溪公园、望江楼、塔子山、牡丹园、杜甫草堂等地;而他的笔端又与杜甫、杨升庵、薛涛等文人的诗歌对话。拍摄植物、检索资料、撰写花事,一路下来,“这个瘾过得,比有了好菜想喝二两好酒自然高级很多,也舒服很多。”阿来在新书的自序中写道。
闲谈花草也可以视为对自己身处环境的检视。“中国人大都关注人、人与人以及阶层之间的关系,我们的文学对自然与人的关系关注却不多。”阿来说。
“环保的口号显得空泛,而由丰富的审美生发出的对自然的热爱则显得更为具体、有效。虽然我们会说环保,但有时候,口号其实生硬、空洞。当这些说法太空泛时,本身也就失去了意义。” 阿来在接受采访时说道。
城市的集体记忆
《草木的理想国》中记录的是成都的繁盛花事。其间,既有花草的形状和色彩,也融会了自己的生活感想、植物学知识以及花与城市的历史文化记录。“旁征博引”是这些散文最为明显的特征。每写一种草木,阿来都引用了相关的古代诗词或是典籍,配以对词句背景的解读与自己的感怀。
之所以在行文中大量提到诗句,是因为历代文人的题咏正是草木与城市的历史相连的纽带,正是因为这些,阿来才能够借着草木切入一个城市的历史与文化。“诗经开始,人们就在歌唱各种各样的植物。历代文人墨客来来去去,也在成都留下不少对花木的题咏。因而,草木是城市记忆的载体之一,是寻找一座城市文化与历史的切口。”接受本报采访时,他说。
对成都来说,芙蓉无疑具有特殊意义:成都被简称为“蓉”已有上千年历史。阿来在撰写散文《芙蓉》时,将雍容明丽的芙蓉花在诗歌、典籍、传说中与成都显现的联系一一开掘。在阿来眼中,一个地方的植物如同一个地方的古建筑,是城市历史和文化特色的载体。采访中,他也因为城市景观被外来植物包围而流露些许遗憾:“一座城市景观上的主调应该是那些与集体记忆相关的植物。自己并非排斥种植外来植物, 只是它们身上没有有关城市的记忆。即便很好看,也不能取代一些本土植物在精神和文化上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