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部向北，西部向西

　　中国在欧亚大陆的新开放战略

　　本报记者 佟文立报道

　　2012年4月，《国务院办公厅关于支持中国图们江区域（珲春）国际合作示范区建设的若干意见》正式公布，在约90平方公里的珲春国际合作示范区内分别规划了国际产业合作区、边境贸易合作区、中朝珲春经济合作区和中俄珲春经济合作区等功能区，历经20年的图们江区域合作和开发终于“落地”。

　　综合观察中国内地对外开放与周边地区的经济合作，除去尚在学术研究阶段的中日韩自由贸易区，总会在中国内地某一具体区域形成投资热点，中央政府也会划定特殊区域作为“窗口”，鼓励进行试点性质的政策探索：这一规律已经见诸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于广西·南宁、大湄公河次区域经济合作于云南·昆明、ECFA海峡两岸经济合作于福建·平潭以及CEPA香港内地更紧密经贸关系合作于深圳·前海。

　　而中俄两国在远东地区的合作“窗口”没有落在黑龙江省，而是落在吉林省，着实也让黑龙江方面感到意外。据悉，2010年，黑龙江省多位专家针对积极推动落实中俄两国元首签署的《中华人民共和国东北地区与俄罗斯联邦远东及东西伯利亚地区合作规划纲要（2009年-2018年）》的需要，提出了《在黑龙江省建设中俄全面合作的先行区与示范区》的战略构想，主要合作内容包括：在哈尔滨设立两国政府与地方联络办事机构、设立两国国家级高峰合作论坛、借鉴中国——东盟博览会的成功模式，创办中俄两国区域合作博览会、建立卢布现钞交易中心和科技合作基地、人文交流中心以及合作信息中心等。毕竟作为与俄罗斯开展全面合作最富优势的黑龙江省，早就是历史性的中俄国家间交往的前沿地带，黑龙江大学的俄语专业在国内享有盛誉，哈尔滨工业大学的科技俄语在国防科技领域的贡献无可替代，省会哈尔滨市更是有着“东方莫斯科”的美称，而与吉林省“收获”的跨境经济合作区相比，黑龙江省方面希望建设成中俄合作示范区和东北亚区域合作先导区的“一岛”两国的黑瞎子岛很难超越生态旅游的定位。

　　不过据黑龙江省科技经济顾问委员会外贸专家组组长、原黑龙江省社会科学院东北亚所所长宋魁研究员透露：“目前，国家发改委已正式启动了《黑龙江和内蒙古东部沿边开发开放带规划纲要》。黑龙江省也在研究设立专门机构支持哈（尔滨）牡（丹江）绥（芬河）东（宁）对俄贸易加工区作为省内重要经济带的发展，打造成沿边开发开放示范区、工业新城、文化新都、避暑度假胜地、山水生态宜居家园、中、俄、蒙、日、朝、韩等国通衢的商旅名城。今后，黑龙江对外开放开发重点是在俄罗斯加入WTO后与滨海边境区的地方产业合作。今年9月份在符拉迪沃斯托克举办的APEC领导人非正式峰会，作为俄罗斯吸引外国投资的看点之一就是俄罗斯联邦政府宣布远东地区将有数百万公顷的土地长期租给外国人。俄远东与黑龙江省地处世界三大黑土带上，理应通过农业合作为两国人民乃至人类安全食品供应方面发挥更大作用。”

　　对于吉林省方面，多年的执着最终还是得到了中央政府的认可。2009年11月，国务院正式批复了规划期自2009年至2020年的《中国图们江区域合作开发规划纲要——以长吉图为开发开放先导区》，中国图们江区域的核心地区被定义为“长春市、吉林市部分区域和延边州”。历史上，曾作为东自日本列岛西至蒙古高原的东北亚地理中心而成为侵华日本关东军司令部和伪“满洲国”首都所在地的长春市，在这次国家级沿边开放战略中得到了国家批准的依托长春高新技术产业开发区、建设长春中俄国家级科技联合研究中心的国际产业合作园区、东北亚经济合作论坛、图们江区域城市论坛等实质性支持措施，甚至对于原有的空间和行政区划都得以重新调整。

　　据悉，2006年，时任长春市副市长刘实在位于长春市北部的宽城区召开的一次城市空间规划会议上针对与会专家提出的东北亚区域合作概念表示，东北亚地区国际政治形势复杂，东北亚概念框架下的产业规划存在风险和不确定性。不过席间就有专家指出，位于长春市南部的经济开发区和高新区已经没有发展空间，只有城市北部的宽城区尚有土地资源，宽城区作为区级开发区来规划没有前景，应与南部的国家级高新区合并。这一专家建议随着吉林省东北亚开发开放先导区的规划成为现实，宽城区委书记孙亚明后来成为长春市高新区管委会主任、市长助理、副市长。

　　同样是在今年4月，国务院副总理李克强在莫斯科出席中俄贸易和投资促进会议的开幕式上致辞表示：“两国的开放为合作发展开拓了新空间。中国正在着力扩大内需，实施西部大开发，推进东北振兴和中部崛起。这些地区与俄有关地区相邻或相近。我们将在继续提升沿海开放、向东开放水平的同时，大力推动内陆开放、沿边开放、向西开放。”

　　在此前的2011年9月，李克强在乌鲁木齐出席以“合作共赢与可持续发展”为主题，探讨中国与中亚、西亚、南亚和欧洲国家合作发展大计的首届“中国——亚欧经济发展合作论坛”时发表的《深化内陆开放开发 促进亚欧合作发展》致辞中表示：“西部大开发在中国区域发展总体战略中处于优先位置……向西开放是中国全方位对外开放的重大举措……面向未来，我们将坚持以开放促改革、促发展，在全面提升沿海开放、向东开放水平的同时，扩大内陆开放，加快沿边开放，鼓励向西开放。”

　　“内陆开放，向西开放”似乎正在成为续上世纪90年代初沿海、沿江、沿边开放之后中国对外开放的新方向和以开放促进体制机制改革的新阶段下的要求。不过与此前国内媒体所宣传的新疆大开发和“喀什特区”不同的是，李克强使用的表述是：“新疆是新欧亚大陆桥的重要枢纽，为扩大新疆开放，中国政府推出了多项举措，包括：在喀什、霍尔果斯设立特殊经济开发区，合理布局新疆产业聚集园区，扩大现有口岸功能并增设新的口岸，采取税收、金融等措施支持边贸发展，进行跨境贸易和投资人民币结算试点等。”喀什并不是深圳式的“经济特区”，乌鲁木齐也没有获得类似昆明和南宁式的特殊对待。

　　多年来，国内执着于新欧亚大陆桥合作的地区还有连云港市和西安市。不过与只有新欧亚大陆桥头堡头衔的连云港市相比，今天的西安有着更多的“名片”资源：丝绸之路起点、以上海合作组织国家为主体，面向广大欧亚地区的政商学界对话平台——欧亚经济论坛所在地、全国军工第一大省、仅次于北京和上海的全国第三大科教资源聚集地等。

　　1999年6月，江泽民总书记在西安发表了具有历史意义的重要讲话，从此揭开了我国西部大开发的序幕。2010年上半年，胡锦涛总书记在视察陕西省时提出要提高对外开放水平，加强同欧亚大陆桥沿线国家和地区的合作，努力把陕西打造成内陆型经济开发开放的战略高地。2010年6月，《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深入实施西部大开发战略的若干意见》中明确提出“办好欧亚经济论坛，促进东西部地区互动合作和对外开放，实现互利共赢”。但如何在东西互动和向西对外开放中建成“内陆开放高地”，对于西安依然是个课题。

　　在此之前，重庆市在国际金融危机暴发后借助与HP、ACER等PC巨头和台湾IT业代工四大天王的合作，承接东部沿海地区的劳动密集型产业转移，短短两年内成为全球最大的PC代工基地。据一位已经离开重庆的前政府工作人员介绍，2012年1月重庆市长黄奇帆就指出，重庆基本建成内陆开放高地；但重庆两江新区的思路至今也不十分明确。不过就在本月18日重庆市第四次党代会召开后，就有媒体指出，重庆发展战略着眼西部领先，弃内陆开放高地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