曝玖龙纸业劳模员工难以承受高压自杀

　　每经记者 张娟娟 发自江苏太仓

　　曾背负 “血汗工厂”之名的玖龙纸业(02689.HK)又遇到了麻烦。

　　2月13日清晨，玖龙纸业(太仓)有限公司(以下称太仓玖龙纸业)一名28岁的技术员孔令寿从职工宿舍8楼坠下不治身亡，留给新婚妻子一个悲伤的情人节。

　　昨日(2月16日)，《每日经济新闻》记者从太仓市公安局获悉，目前警方已基本排除他杀的可能，属于自杀，不构成刑事案件，不予立案。

　　记者调查发现，孔令寿自杀事件的背后，是玖龙纸业员工长期处在一种高压工作环境下，而高压的背后或许和玖龙纸业盈利倒退有某种程度的关联。

　　难以承受的技改之压

　　究竟是什么把一个年仅28岁的小伙子逼上绝路？

　　记者了解到，孔令寿口中的“技改”，指的是春节前后太仓玖龙纸业对各个车间进行的一次技术改造，规定技术员在指定的时间内完成对生产工艺的改造，目的是进一步提高纸张的质量和产量。而处在技改阶段的纸机都必须停止运作，这显然会给企业的生产带来一定影响，所以必须尽快完成。据了解，太仓玖龙纸业共有6台纸机，孔令寿负责其中的两台。

　　据孔令寿的妻子李丽燕回忆，2月3日丈夫突然发烧，2月4日烧仍未退，但为了技改还是坚持上班，之后有一天甚至通宵加班，一直到第二天早上9点多才回宿舍。

　　不过，孔令寿的技改任务完成得似乎并不理想。据记者调查了解，2月12日，也就是事发的前一天，孔令寿分别给老家的哥哥孔令新打过电话说，技改压力非常大，结果不是很理想，还主动申请公司给他处分。”下午1点左右，孔令寿又给一位朋友打电话，表达了同样的焦虑。“他说工作压力很大，出了点事，具体是什么事没有讲，但应该比较严重，对他影响很大。”据孔令新介绍。

　　孔令寿甚至向家人和朋友流出了想离开玖龙的念头，还托朋友帮忙介绍工作。2月12日下午，孔令寿又找到部门负责人探讨技改后续问题，李丽燕说她当时还发了短信给丈夫打气。

　　家人和朋友虽然当时已隐约感觉到向来开朗乐观的孔令寿，情绪有些低落，但大家都认为这只不过是工作压力引起的，因此也都没有提高警惕。直到今天，家人和朋友仍然无法理解为何一次技改会给他带来如此大的压力，以至于选择自杀来逃避。

　　玖龙2011财年盈利倒退

　　记者注意到，玖龙纸业此次技改的背后是公司的基本面开始出现恶化。

　　公司早前公布的2011财年业绩显示，由于废纸及煤价等原料成本上涨，加上财务费用上升，公司纯利同比倒退9.2%至19.68亿元，毛利率减少21.8%至17.3%，主要由于原料价格维持相对较高水平及公司无法将所有上涨成本转嫁客户。财务费用同比增长约43.3%至7.75亿元，主要由于银行贷款由前一年的166.6亿元增加至239.8亿元，票据贴现费用由8610万元大幅增加至2.44亿元，以支持营运资金。

　　海通国际证券中国业务部副总裁郭家耀此前分析认为，公司负债水平偏高，财务负担重，若外围经济转弱影响产品需求，公司将面对较大的压力。

　　公司盈利倒退遭大行唱淡，其中瑞信曾把玖龙纸业目标价大减45%，至3.45港元。该行认为，由于内地纸业市场需求疲弱及高营运成本，但公司积极进行其15亿元资本开支，计划在3年内投资140亿元增加60%产能，至1360万吨。

　　该行认为扩产会对利润率带来额外压力，评级维持“中性”。近日，摩通也将玖龙纸业目标价由5.5港元微降至5.3港元，评级维持“减持”。

　　玖龙被指掐断技术员跳槽路

　　在外人看来，一份工作实在做不下去大不了换一份，但在孔令寿看来，换工作并非易事。孔令新向《每日经济新闻》记者透露，弟弟曾经说起过，从玖龙出去的技术员很难再在这个行业里干下去。

　　一知情人士告诉记者，玖龙是亚洲最大的箱板纸制造商，其生产设备全部进口，技术非常先进，所以从玖龙出来的技术员很吃香。但是，由于造纸行业实在太辛苦，大部分离开玖龙的技术员都不愿意再继续从事这一行，而是改行到薪水更高又相对轻松的上游供应商。

　　记者从可靠渠道证实，为了不让玖龙的技术员离开，玖龙会与上游供应商达成口头约定，不允许供应商招收玖龙的技术员，否则将断绝与该供应商的一切业务往来，通过这样的手段断掉技术员的后路。目前，国内大部分供应商都与玖龙有业务往来，而且业务量很大，所以他们大多数都不会为了一个人而去得罪玖龙这样的大客户，不过也有一些供应商会悄悄招收，但他的个人业务绝不能针对玖龙。

　　对此，玖龙纸业(太仓)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夏英华拒绝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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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劳模”孔令寿

　　生于1983年2月的孔令寿是福建龙岩人，2007年毕业于福建农林大学，获轻化工程、工商管理双学位。

　　毕业后就职于东莞玖龙纸业DCS牛卡纸操作工；期间工作认真负责被评为优秀员工。于2010年8月份申请调往太仓玖龙纸业，任职生产技术部技术员，一年多来表现优异，去年更是从3000多名员工中脱颖而出，被公司评为2011劳动模范，获得5000元奖金和证书。

　　据了解，去年太仓玖龙纸业仅有20多名员工获得此项殊荣。

　　2010年，孔令寿与比他小4岁地同乡人李丽燕相识，两人刚于2011年10月22日领取结婚证书。

　　孔令寿出事后，身边几乎所有人都感到无法相信，因为在家人、朋友、同事的眼里，孔令寿一直都是一个积极、乐观、开朗的人。“回老家过年的时候还好好的，还和家人一起杀猪，没有任何异常。”孔令寿的哥哥孔令新告诉记者。此外，小两口平日相处得也很和睦，感情非常好。“他们俩每天晚上要在一个桶里一起泡脚。”孔令新说。

　　薪资待遇方面，李丽燕告诉记者，孔令寿生前月薪为税前8000多元，这在同行业中算是比较高的。

　　此外，出事前，孔令寿和妻子居住的职工宿舍，大约十几平方米，屋内配备了简单的家具以及独立卫生间，据说，只有技术员以上职位才能享受这样的待遇，而普通操作工大部分是多人共住一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