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迟宇宙

　　华远的任志强、万科的王石和万通的冯仑，三位董事长，三位开发商中的“大佬”，一起选择了退休。任到站，非退不可；王和冯，如果要赖在董事长的位置上，没人会去说三道四。他俩更像是一种急流勇退。

　　无论从新闻还是社会学的视角来看，这个“锵锵三人行”都具有象征意义。他们各具特性，桀骜不驯或是平淡迂阔，或是玩世不恭。在举目四顾遍是泪水和血腥的“地产风云”中，在最初那个原始竞争上开满鲜花的年代里，他们风云际会。他们是英雄，是骄子，是宠儿。他们被命运选中，为这样的一个时代背书。他们得到的酬劳，除了现金、有价证券外，还有镁光灯、印刷术、无线电波和数字技术的关爱。他们是“一哥”，是“大佬”，有时候也扮演着“带头大哥”的角色，就像他们一贯扮演的那样。

　　改革开放三十多年，风云一时的工商领袖不知凡几。风光中倒下的像牟其中黄光裕，话柄和谈资；倒下又重新站起来的像史玉柱尉文渊，近于神迹，；至今屹立的像柳传志鲁冠球，人们称他们“常青树”。

　　任志强、王石和冯仑都是“常青树”。

　　在房地产这个充满幕后交易、诡谲谎言的行当里，他们虽然伤痕累累，步履维艰，却顽强地活了下来，并撑到了宣布退休或被退休的日子。没人能嘲笑他们，大潮退去之后，他们才是那些穿着大裤衩子的人。

　　但是今天，曾经给予他们无限风光与豪情的房地产市场已经处于十字关口，政府希望房价不要变成一颗炸弹，希望用时间换空间，为经济转型提供软着陆的机会。暴利即将向开发商挥手告别，如果政府真的决心这么做的话。对于这些风光的“大佬”们来说，一旦暴利挥手，“带头大哥”的光环将会黯然失色。他们将不再是资本市场的宠儿，不再是商业领袖，不再有机会在各种峰会和论坛中谈论商业伦理、企业责任和心得体会。在他们为时代背书之后，新的时代将会与他们擦身而过，不留一丝的怜悯。

　　至少王石和冯仑是聪慧的，虽然人们无法确切地知晓他们是否就“退休”达成共识。依照他们对于产业和趋势的判断，他们能够确切地明了，中国此前的城市化运动就像一场角色扮演游戏，所谓的社会转型给予了他们扮演主角而非龙套的机会。现在，时间和空间都发生了改变；他们也已不再年轻，充满活力、斗争精神和孤注一掷的勇气。他们必须退休，就像士兵必须退役。

　　至少今天的他们是智慧的。他们不再迷恋权力，尽管这是最好的兴奋剂。他们向昨日告别，与往事干杯，告别了对权位和财富的觊觎、争斗、囤积、探寻，继而寻找真实而不愚蠢的新生活。他们把沉重的遗产留给了继任者，使后者的命运充满变数并更富有戏剧性。

　　“老兵不会死，他们只会悄然隐去。”王石说是要去登山，冯仑要去做投资家，任志强愿意到高校中蛊惑古惑仔。他们基本上不会像柳传志一样，选择一条复辟之路。他们不只是“老兵”，他们是“老油条”。老兵不会死，“老油条”们更不会死，他们只会找一个合适的机会，藏匿到镁光灯的背面，享受烘烤的温度，过自己想要的新生活。

　　对于这些往昔的“带头大哥”来说，“退休”只是一种状态，“一休”却是他们的梦想。他们可以在这种梦想当中，放声地呻吟：“离恨恰如春草，更行更远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