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判电焊工为上海大火留存逼近的真相

　　王聃

　　“我们活着，年复一年，遭遇灾难，然后疗伤，然后等待宣判”。8月2日下午，上海“11·15”火灾特大事故一审的法槌落下，该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对该事故26名被告做出一审判决。25人获刑，1人免予刑事处罚。其中原上海市静安区建设和交通委员会主任高伟忠被判16年。无证电焊工吴国略被判有期徒刑1年，缓刑2年，另一电焊工王永亮被免予刑事处罚。(本报昨日12版)

　　200多个日夜过去，那一场大火燃起的悲情尚在，上海依旧是一座伤城。无疑，刑责包括高伟忠在内的25人是对逝者最好的吊唁。在此之前的6月，国务院已经依照有关规定责成调查组，对28名相关责任人进行了党纪、政纪处分。其中，责成上海市市长韩正作出深刻检查。应该说，“11.15大火”事故的整体问责力度较大，覆盖面较宽。尤其让人心轻慰的是：两名电焊工都被处以轻判。

　　电焊工的命运，曾经成为“11·15大火”中一个令人揪心的符号。在事故调查的初期，被警方匆匆抓起来的无证电焊工吴国略，一度被舆情解读为“替罪的小人物”，它也让旁观者忧心事故的追责是否会继续“假追究、真保护”的覆辙，类似的猜测让“11·15大火”愈加显得诡异与意气难平。现在，以重大责任事故罪一审判处一电焊工缓刑，一电焊工无罪，无疑是对种种担心的鲜明回应，正义并不会缩水，并不是所有的不堪都会处处浮现。

　　所以，出发于这样的意义，与其说电焊工峰回路转的命运是对正义的还原，不如说它留存了“11·15大火”中最“逼近的真相”。那一起刺痛中国与所有围观者眼睛的灾火从何处燃起？它显然不在一把“无证”的电焊枪。它在建设单位、投标企业、招标代理机构相互串通、虚假招标和转包、违法分包的间接原因，它更在工程项目施工组织管理混乱；设计企业、监理机构工作失职；上海市、区两级建设主管部门对工程项目监督管理缺失的深层沦陷。在我们的视野所及，当太多的“临时工”、“临聘人员”成为重大事故“最后的责任人”，小人物的命运已经足以去检验那些反省与追究的真假。那么，轻判“小人物”电焊工重责“大人物”相关管理者，这已经是最好的事故真相结论：“11·15大火”是层层失职之上的人祸，而不是由电焊操作失当引发的偶然事件。

　　当然，面对一场深刻地影响了生活与社会痛感的重大火灾，仅仅有对两名电焊工轻判的欣慰是远远不够的。在那些促人黯然的重大事故后，我们总是发现，潘多拉的魔盒常常是被相似的手打开。这不能不被重新省思：在常态的管理中，为何政商结合总是挥之不去？为何普通人都可以发现的隐患，主管职能部门总是“身在此山而不觉”，最终酿成“显患”？而在那些不得不承受的人祸后，管理者又应该以一种怎样的姿态去直面不明真相的公众，发现腐败，追查漏洞，让伤痛成为“最后一起”——— 我们需要继续深入骨髓的反思与警醒。

　　陨于大火中的无辜者，将会永远的沉默。“时间永是流逝，街市依旧太平”，上海“11·15大火”也注定只会成为这个转型时代的累累伤痕之一。或许正因为如此，从这点看，我们都不是事件的旁观者。或许正因为如此，我们不能拒绝从更高的社会层面来反思其间的骤然与冲突。在上海“11·15”火灾一审判决后，我们继续等待“逼近的真相”，等待必须的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