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骏：月有圆缺 税无可免

　　顾骏

　　中秋将到，应景的月饼不可少，大小企业只要顾及员工感受的，都先后张罗起来，给员工一个佳节的温馨。不料税务部门的态度却不怎么温馨——“月饼作为企业福利，应计入员工当月收入，一并缴税”。

　　据说，因为正逢新旧所得税起征点的调整，8月份的按照2000元起征，9月份就可以按3500元起征。消息传出，让不少工薪阶层一下子没了节日兴致，特别是本来8月份已经拿到月饼的，更是一百个不高兴。

　　平心而论，税务部门无意专挑佳节来临时煞风景，让全国工薪阶层不得过，毕竟大家同属吃月饼的民族，明白这点做人的道理。征月饼税，听起来怪怪的，其实也普通得很，只要是作为企业发给员工的福利，都必须照章征税，这是法律的规定，税务部门这么做是尽职的表现。何况对于全国大多数员工，特别是农民工来说，本来工资就不高，加上月饼也到不了3500元，甚至还有到不了2000元的，8月份拿到都不用交税，没什么可担心的，到时候该怎么吃，还怎么吃，扣不着您。

　　让公众憋在心里不爽的，不是那几个钱，而是不近人情。依法纳税，当然不错，但算算所要缴纳的各种税费，其中多少于法无据？当年说好征收燃油税，免去高速公路收费，现如今燃油税已收得让人麻木，可不收费的高速到底落实了多少？放着国家得便宜的大处不提，盯着小老百姓一年一回几个豆沙、枣泥的月饼，却来斤斤计较。联系到前不久最高法院出台“婚姻法司法解释(三)”，一个房产归属，弄得民众没有了方向，纷纷跑去房产交易中心加名字。不少地方税务局“搭车涨价”，连夫妻之间房产加名都要征收契税，还开出了3%的高税率。最近这两项税赋，真让人觉得税务部门是老百姓高兴时，非得征税征到你高兴不了；老百姓遇到麻烦，不高兴时，还非得征到你更加不高兴。休谈合家团聚，不提夫妻美满，税收面前，万事同一，月亮有阴晴圆缺，税收却巨细无遗。

　　全世界都知道，当下中国国力强盛，光外汇储备就有3.4万亿美元，全球第一。但老百姓的收入和财富拥有，却并不乐观。民众没钱，靠什么拉动内需？内需再大，无钱支付，如此内需怎么产生拉动作用？

　　工薪阶层要求提高个税起征点，折腾了好多年，通货膨胀之下，1500元的提高额度，早就大大缩水。可才拿到几只月饼，有人又生怕3500元的起征点职工够不着，忙不迭地垫几只月饼在脚下，就像公交车上，确保他们超过“儿童身高线”，不得免票，就可以“多收个三五斗”，其较真的劲头真让人刮目相看。

　　其实，四处看看，沾了企业福利的光，享受诸多好处的，多了去。一些垄断企业在路吃路，在水吃水，更有各种预付卡之类 “洗钱”的工具，要认真查一下，有比月饼券远多了去的 “应征税额”。为什么这些长期“跑冒滴漏”严重甚至形同井喷的地方永远不见补上，全体工薪阶层难得的一点小福利，就立马出动，还高调重申“不交要处罚”？干脆，企业也别发整盒的月饼了，改成发散装的就行，当场吃掉，还征税？

　　同国家现在近十万亿财政收入和每年远超GDP增速的财政收入增速相比，放弃征收工薪阶层那几个月饼的“所得税”，实在不是什么大损失。在构建和谐社会的背景下，要是老百姓中秋节吃个月饼都不香，这个社会心理成本恐怕远不是那几个小钱换得回来的。

　　税务部门是不是可以思路更开阔一点、态度更亲善一点，在不损伤法律尊严的前提下，“得放手时且放手”——国家没有给全体国民发放月饼的先例，权当企业替国家发了，税务部门不收“月饼税”，就算国家向国民表达“中秋快乐”的意思，如何？

　　(作者为上海大学社会学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