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评：财政一体化欧盟路漫漫

　　本报特约评论员 中信金通证券 陆成渊

　　据说，本周是欧元“生死存亡”的一周。北京时间周四和周五召开的欧盟峰会上，德国总理默克尔和法国总统萨科齐会将一揽子“欧元区改革方案”提交讨论，在周二，欧洲理事会主席范龙佩已经过目了这一方案。

　　这个方案的核心在于德法两国一致要求修改欧盟条约，欧元区国家强化财政约束，建立欧元区“财政联盟”，默克尔在方案中动用了“纪律”，“惩罚”这样的字眼来意图震慑那些“财政完全松弛”的欧元区国家，以图尽快恢复市场信心，挽救几乎摇摇欲坠的欧元货币体系。

　　市场似乎对此给予了相当的期待。尽管唯恐天下不乱的标准普尔一举将15个欧元区国家的主权信用等级列入“负面观察”行列，但全球市场并未因此陷入恐慌，欧美主要股市继续温和反弹，原油价格保持在100美元以上，大宗商品稳定，黄金则小幅下挫。可见，本周的欧盟峰会已然成为了全球经济最终度过风险区域的最大希望所在。

　　那么，欧元区国家最终会接受德法方案，继而同意推进“财政一体化”进程，让渡出各个国家最为关键的经济主权吗？山雨欲来，兵临城下，除德法之外最大和最重要的欧元区国家意大利在面临国债收益率持续高于7%的财政崩溃危局的情形下，似乎是没有什么讨价还加的余地，更遑论欧元区其他小国了。

　　且慢。不妨回顾一下历史，欧元危机爆发以来，欧盟内部一直试图不断抛出各种措施和办法，以找到既能够维系欧元体系，又能为各方所接受的“最大公约数”，只可惜到目前为止，所有的努力全部付诸东流。其中，德法之间的矛盾在于对于欧洲央行和EFSF的定位，德国坚决反对欧洲央行充当“最后贷款人”的角色，EFSF的作用也只能局限于“主权信用担保”，而法国则要求欧洲央行在必要的时候救助持有大量垃圾债券资产的银行，以及赋予EFSF“银行牌照”；而对于欧元区其他国家发行“欧元联合债券”的要求，德法却联手坚决予以拒绝，生怕两国的融资成本因此急剧上升。

　　从以上描述的情境可以看出，哪怕面临最后危险的关头，各个欧元区国家都不愿意在由各自利益决定的根本立场上做出丝毫的退缩和妥协，更不用说事关财政主权的自主性问题，是欧元区各个国家经济的真正命脉所系，绝无可能轻易就范。世界上很多媒体和专家都指出了欧元区危机的根本缘由在于货币和财政主权的分割造成的，却很少有人看清深藏背后的根源是欧元区北部信奉新教的日尔曼民族和南部信奉天主教的拉丁民族在价值观、财富创造和消费等宗教文化和社会经济习俗上的极大区别。“欧猪五国”的庞大债务只不过是依附于此的一张皮罢了。宗教文化的深层鸿沟，想靠一纸协议来抹平，笑话尔。

　　诚然，德法两国找到了解决欧元危机的根本路径，如果欧元区其他国家愿意照此办理，自然危机最终会予化解，但是欧元区其他国家却要付出政府经济权限旁落、国民福利大幅削减、经济增长萎缩和通货不断螺旋式下降的惨痛代价。我们不认为欧盟各国的绝大多数民众具备这样深邃的历史自觉性和自我牺牲的勇气。

　　扩展到更长远的历史视野，我们看到，实际上，迄今为止人类社会的一部现代发展史，可以等时间距离地划分成两大部分，一是从1848年欧洲革命开始，到1929年大萧条，80年的时间，是由原始、血腥，完全自由竞争的资本主义“丛林法则”所主宰，二是从1929年开始到2008年的全球金融危机爆发，也是差不多80年时间，是由劳资协调、全民福利、政府干预的社会演变进程所覆盖。而今天全球经济的困局，意味着从2008年开始，又一轮崭新的全球经济结构，分工模式和生产关系的大调整拉开了序幕。从这个角度看，欧元区危机也好，美国债务问题也好，新兴市场国家的诸多经济难题也好，都是这一大趋势下的枝桠。欧元“财政一体化”进程，注定长路漫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