苹果变更支付方式：黑卡现象终止有望

　　自10月中旬以来，由国内苹果App Store总收入榜排名前50名以内的大部分中国开发团队组建成“反黑卡联盟”，除了致力于封锁黑卡销售渠道，同时激起业内一阵‘反黑’狂潮。

　　应景的是，被认为是黑卡现象存在根源——苹果App Store中国区支付方式，在11月18日更改为接受人民币支付。这一举措成为这一轮“反黑”狂潮中，再好不过的结局。

　　新金融记者 王琳 北京报道

　　拯救市场

　　11月18日，苹果App Store 更改使用条款、开始接受人民币付款购买应用后，在开发者圈子的专属论坛以及微博(http://weibo.com)上，“黑卡自此将成为浮云”成为最欢乐的讨论之一。

　　一直以来，苹果App Store需要双币信用卡来付费的极其“不本土”的方式，被开发者们认同为中国黑卡泛滥的根源之一。

　　所谓黑卡，并没有准确的概念解释。可以比较基础地理解为：游戏开发者开发了一个付费游戏，由于游戏被不合法的形式下载下来，所以导致开发者无法得到收入，并导致游戏开发方收入坏账。这种不合法的下载形式就被称为黑卡现象。

　　接近“苹果中国”人士向新金融记者透露，苹果公司并没有对中国区的黑卡问题放任之，联合中国本土化支付方式一事在很早之前就开始提上议事日程。银联一直是苹果的首选，而大多数人所看好的支付宝一直以来都不被苹果所接受。

　　就在苹果App Store 开始接受人民币支付的时候，由国内App Store总收入榜排名前50名以内的大部分中国开发团队组建的“反黑卡联盟”成立刚满一个月。

　　尽管满腔热血的反黑卡联盟并没有直接影响到苹果支付方式的变更，但联盟所引发的一阵反黑卡的热潮，却让两件事前后的时间点显得格外“适时”。

　　“组建反黑卡联盟的起因是，2011年10月中旬，美国Apple公司的9月份收入账单中，过去不超过20%的坏账率突然在很多iOS团队的账单中提高到45%甚至80%。当天我们正好有个小范围聚会，在沟通后，决定开始分工处理这个问题。”触控科技CocoaChina总经理陈昊芝对新金融记者说。

　　对国内许多开发者来说，中国市场是曾经被倾注了无数希望的沃土，此后却成了最伤人的地方。

　　“在黑卡方面做游戏比做应用要严重得多，虽然我们只做应用，但为了避免黑卡现象，在国内市场也只做免费应用，海外市场才敢做收费，现在正在布局海外市场。”开发了“热门优惠券”等App应用而从不做游戏开发的刘家瑞对新金融记者说。

　　“如果考虑黑卡的因素，大部分开发者都是靠海外收入活着了。”陈昊芝说。

　　以触控科技旗下的《捕鱼达人》游戏为例，尽管创下了6个月2000万下载的纪录，但有70%的收入都来源于海外。

　　因此而产生的隐忧是，苹果App Store中国区的市场生态将渐渐被摧毁。

　　为了拯救日益被抛弃的中国市场，反黑卡联盟决定打击黑卡销售渠道。

　　黑卡的销售渠道有很多，包括淘宝网的售卖、论坛的宣传以及App评论中都会出现。陈昊芝一行人选择了最主要的销售渠道之一——淘宝网。

　　陈昊芝表示：“淘宝网只是众多渠道之一。目前已经有近千条黑卡销售链接被淘宝清理。”而此前，腾讯、新浪、人人等公司都和淘宝网沟通过黑卡销售下架的问题。

　　黑卡现状

　　在中国，据预测，2011年末包含iPhone、iPad和iPod Touch在内的iOS设备数量将超过4000万台。

　　这一数字与美国iOS设备数量相差无多。但值得注意的是，直到2009年5月17日，iPhone才正式进入中国。

　　所以说，在终端上，中国市场是个奇迹。但在游戏和应用上，却让人灰心。坏账率几乎是美国坏账率的十倍甚至更高。

　　“空战游戏Cosmic Birds在中国iTunes商店的首页被苹果推荐，在中国的总销量大概有7000美金。如果按一个国家的收入来说，那是相当不错的，毕竟iTunes总共包含了80多个国家。但在最后结款的时候，我们只收到了700多美元，其他都是坏账。就是这个比例。”Ten Ten Games 游戏开发团队的小光对新金融记者说。

　　据业内人士透露，中国区坏账率最为严重的游戏是《海岛帝国》，高达88%。因何造成这种“杯具”，源于苹果App Store的支付方式。

　　苹果App Store在接受人民币支付之前的方式与中国人所熟悉的网银、支付宝等不同，首先需要有一个Apple ID，然后填写地址、信用卡信息和一个名字。支付时，只要知道信用卡号码以及背面3位安全码，无需输入密码即可。在中国，只有支持双币的信用卡才可以进行付费。

　　制造黑卡的人可以先批量注册Apple ID，然后批量盗取信用卡账户信息(大多数是海外账户)。

　　在拥有了这两项信息后，他们就可以无任何成本来下载App Store里面的付费游戏和应用。

　　在淘宝或其他渠道，这些人将已经绑定了信用卡的Apple ID按照游戏原价或打折价卖给消费者。或者制造黑卡者直接买下游戏，以礼物赠送的方式给消费者。

　　当信用卡卡主发现这一情形，可以跟苹果公司反映，苹果公司也会退回相应的金额。同时，对于盗刷信用卡的Apple ID，苹果公司将以封号处理。

　　对玩家来说，游戏已经下载到手机上，只要不更新、添加增值服务，就不再涉及付费的问题。

　　苹果公司和开发者在游戏上的分成是3:7，每月结一次账。因此，对开发者来说，坏账便出现了。

　　“黑卡买卖几乎已经形成自己的产业链条。”一位与贩卖黑卡方密切接触的相关人士对新金融记者表示，“在最顶端，他们有专门盗取信用卡信息的集团，再往下，他们有一、二、三级代理商。其中一级代理商与盗取信用卡集团的交接是十分神秘的。”

　　顽石互动CEO吴刚说：“在中国App Store，信用卡的诈骗行为是堂而皇之的，盗用者公开叫卖，使用者不问出处，在App Store账户里输入这些卡号、卡密，以极其低廉的价格购买软件，使开发者造成大量拒付坏账。这是十几年来中国软件盗版在无线行业衍生出的新特点。”

　　规避风险

　　“作为开发人员，做点什么可以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类似的问题在开发人员之间不停追问，却始终没有让人满意的答案。

　　此次苹果公司实行的支付方面的改进，是开发者们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甚至关于支付方式的每一个风吹草动都能引发一阵波澜。

　　就在苹果支持人民币支付的前一日，网上传出App Store更改了应用购买规则：不管是付费应用还是免费应用，只要下载必须绑定信用卡，下载免费应用后系统会扣除1美金作为保证金，在未来某个时间会如数返还。

　　尽管此后证明这只是一个传言，但大量报道的传播以及业内的狂热议论，也证明了这一销魂的误会成功地刺激了开发者的肾上腺素。

　　反黑卡联盟也只能靠与淘宝网谈判下架黑卡商品来“打黑”，对普通开发者来说，打黑事业更难免“浮云”了些，他们能做的，只有换个思路，绕开黑卡的付费环节。

　　“考虑到中国市场的特性，选择一个不一样的模式——免费+应用内购买升级，就像‘会说话的汤姆猫’一样。”来自中国香港的个人开发者Simon对新金融记者说，“一方面可以杜绝黑卡并且有收益，另一方面也可以让更多的用户下载使用。”

　　Simon表示，用户使用黑卡都是用黑卡绑定的账户购买兑换码，然后在自己的账户兑换。应用内购买会直接使用自己账户下绑定的卡，中国账户是无法绑定外国信用卡的，所以无法使用黑卡。

　　这种模式虽不完美，但对于个人开发者来说，却是一个遏制黑卡影响的好方法。

　　提及黑卡的历史，尽管在2003年iTunes诞生之日就随之衍生而出，但时至今日依然无法解决，且抱团维权的开发者并不多，其中一个原因也是因为开发者自己的纵容态度。

　　个别开发者并不排斥黑卡现象，是因为苹果公司在统计下载数量时，会把正常下载与黑卡下载全部计算进去，下载量的多少直接关系到其在App Store里的排名。

　　这就是为什么前不久顽石的《二战风云》中文版在美国App Store上榜时，其掌门人吴刚却悲喜交加。

　　当然，也不排除个别开发者自己购买黑卡刷榜单、给竞争对手故意恶评的情形。

　　“现在中国区App Store刷榜、刷评论甚至给竞争对手刷差评的情况越来越严重了，还有些团队，拿着刷出来的名次谈融资、做采访介绍创业经验。好好的市场非要这么做吗？”陈昊芝如是说。

　　美好未来？

　　付费形式缺乏本土化、黑卡售卖渠道的遍布、开发者对中国市场的灰心以及个别开发者的纵容让整个苹果App Store中国区的生态已经进入病态。

　　在开发者难以得到的收入中，除了黑卡，还包括越狱机。在中国，iOS设备越狱比重达到35%。但与黑卡不同的是，越狱机下载应用不会计入下载量的统计当中。

　　此外，据知情人士向新金融记者透露，以越狱著称的“91手机”因为本身也涵盖收费游戏，所以也出现了类似黑卡形式而导致的坏账。

　　该人士还透露，原本在大家看来一个做越狱、一个做游戏的冤家对头91手机和触控科技，不久的将来也可能会有合作。

　　由于身处这样一个特殊的环境，所以开发者圈子中一直存在着对于中国区用户付费意愿的讨论。

　　数据会说话。以腾讯为例，根据其年报显示，2010年，腾讯公司互联网增值服务收入为154.8亿元人民币，移动及电信增值服务收入为27亿元人民币。

　　中国区用户，并不缺少付费意愿。而如今梦想成真。

　　此前，开发者曾给予支付宝无穷幻想，有业内人士认为，如果将苹果黑卡问题放到支付宝和淘宝当中，其利益关系会十分微妙。一旦苹果引入了支付宝支付，那么同为阿里系的淘宝定会对黑卡火力全开。而支付宝也一直致力于与苹果合作的谈判。

　　“苹果的视野比较全球化，态度也是相对强势的，它的体系相对封闭。”支付宝网游行业BD总监吴丹枫对新金融记者说：“当时同苹果的沟通能有所进展，最大的触动点还是在于对开发者的保护。”而遗憾的是，如今，支付宝已然败退了。

　　在这一次支付方式的改变中，其支付体验延续苹果极简的风格和形式。

　　首先，中国区App Store付费币种由美元改为人民币。其次，用户需要将自己的Apple ID与苹果规定可以使用的银行卡绑定，通过银行卡给Apple ID充值，充值后可以直接购买下载所需应用。

　　充值体验极其简单。在确认了需要充值后，会接到一个确认电话，在电话中输入银行卡密码，即可完成充值。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相同的应用，中国区定价规则要便宜于美国。 定价 $0.99 的应用，中国区定价￥ 6 元。定价 $1.99 的应用，中国区定价 ￥12 元。 

　　但作为资深的业内人士，吴刚也表示出一些隐忧：“过去美金支付只是一项境外服务，而今天人民币服务要在中国落地，就一定要遵守中国法律，增值业务必须由国内控股的公司完成，相信在不久后的一天，工信部、文化部、出版署都要开始介入其中了。”

　　IT知识产权律师游云庭表示，App Store及其销售的应用软件涉及的证照至少包括增值电信服务许可证和其他许可证以及软件产品登记问题。

　　“中国的开发者好不容易找到了iOS这个舒舒服服没人干涉的开发平台，却很可能因为苹果公司开放人民币支付一夜回到解放前，要开始悲催的办证之旅了。但愿笔者的分析和论断是错的，祝苹果公司和开发者们好运。”游云庭说。